第20章

想到那個人,納薇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沒了胃口。

見她臉色不好,安德亞斯關切地問,“怎麽了?不舒服?”

納薇搖頭,放下刀叉,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道,“你和他真的長得一模一樣,不一樣的只是發型、氣質和風格。”

安德亞斯笑道,“是不是對你們亞洲人來說,西方人都一張臉?”

納薇一怔。

“無心冒犯。但我覺得,兩個人長得完全一樣,世間少有。而且,科學上也解釋不通。”

被他這麽一說,她有點不确定起來,畢竟認識兩人時間不長,也沒機會将在眼前同時對比,說不定只是臉上某個部位相似,才會導致這樣的錯覺。

納薇小心翼翼地問,“你有沒有兄弟?”

“有一個弟弟。”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不過我們不是雙胞胎。他和我長得也不是很像。”

納薇松了口氣,“也許真的是我有臉盲症。”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誰?”

安德亞斯道,“就是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乖戾、嚣張、粗俗、高傲、自大。”納薇把所有的貶義詞都用上了,還是覺得不足以形容他壞的萬分之一。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他惹到你了。”

“豈止惹到,差點……”喪命。

見她欲言又止的,他揚了揚眉頭。

“總之,他是一個非常兇殘的人,很難相處,而且心理變态。”她停頓了一下,總結道,“你有多好,他就多壞。”

安德亞斯問,“那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在夜場。”一不小心說漏嘴了,納薇偷瞄了他一眼,補救道,“我和朋友一起去……玩的時候,認識的。”

他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一雙眼睛在太陽底下流光四溢。

納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轉了話題,問,“你是哪裏人?”

“丹麥。”

她長長地哦了聲,實在想不出怎麽接茬,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看過丹麥童話。”

他笑得溫和,“最喜歡哪個故事?”

“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就還記得小美人魚。”

安德亞斯道,“海的女兒。可惜是悲劇收場。”

“悲劇才讓人刻骨銘心。”

這個他贊同。

“犧牲自己的生命,成全別人的愛情,這很偉大。”

“你不覺得小人魚很傻嗎?”

安德亞斯搖頭,“當今社會有犧牲精神的人越來越少,如果進化是必然,那麽,自私和貪婪不應該成為人的本性。”

納薇聽了,忍不住嘀咕,“真是南轅北轍!”

他沒聽清楚,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納薇打了個哈哈,“你什麽時候回丹麥?”

安德亞斯道,“也許下個月會回去一次。”

“如果回去,寄一張明星片給我,可以嗎?我想看看國外的天空長什麽樣。”

他失笑,“當然。”

兩人天南地北地聊着,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失。通過交談,納薇發現安德亞斯知識淵博,眼界深遠,不管說什麽做什麽都帶着一股定力,而這股定力來自于他的自信。

納薇摸着酒杯看他,眼底滿是羨慕,妥妥的人生贏家,哪像她……欠了一屁股爛債,還要被男人玩。

唉,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

眨眼,一瓶香槟見了底。

“沒想到你酒量挺好。”

納薇吐了吐舌,道,“是這酒的味道好。甜甜的,像汽水。”

他笑問,“要不要再來一瓶?”

她可不想給眼前這個紳士留下個酒鬼的印象,便搖了下頭,“不喝了。”

安德亞斯并不強迫她,尊重她的一切決定。

納薇在心裏感嘆,要是世界上每一個男人都像他這樣,彬彬有禮,謙謙君子,那就好了。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買單的時候,安德亞斯沒掏錢,只是簽了單,納薇伸長了脖子,也沒瞧見最後他到底付了多少。

“謝謝你的慷慨請客。”

安德亞斯道,“我的榮幸。”

納薇問,“你平時說都在這樣咬文嚼字嗎?”

安德亞斯露齒微笑,“一般不,只有遇上美麗的女士才會這樣。”

她也跟着噗嗤一聲,“你真會開玩笑。”

走到酒店外面,那輛拉風的轎車已經等着了,司機下來替兩人拉門,服務周到。

“你住在哪裏?”

旅館在市中心,并不是星級賓館,而是最廉價的那種,納薇不想讓他瞧見,便道,“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那好。”安德亞斯走向汽車。

兩人背道而馳。

灰姑娘的美夢這麽快就走到了盡頭,納薇聳了聳肩,心中飄過幾分惆悵。

不過,惆悵歸惆悵,心還是自由的。

走了沒幾步,身邊吹來一陣風,她回頭一看,是安德亞斯追了上來。

安德亞斯摸着肚子道,“突然覺得吃的有些飽。”

“我也是。”

他笑了,“那正好一起散個步。”

拐了一個彎,走入鬧事街,逐漸繁華起來。

安德亞斯又高又帥,穿衣還有品味,名副其實的高富帥,因為他的緣故,納薇覺得路過的人都在看自己,眼裏赤.裸裸的都是羨慕。心中小小的虛榮心瞬間膨脹,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莫名驕傲。

人來人往,納薇被迎面走過的人撞了一下,幸好身邊有安德亞斯,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的身上有古龍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納薇擡頭,正好瞧見他的下巴,刮得很幹淨,沒留半點渣,一路下來到喉結,那是一種低調的性感。

如果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就好了。

她皮厚地想,同時心裏也知道,這永遠只是奢望。

他低下頭,看見她在懷中仰望自己,便勾嘴笑了笑。

納薇臉一紅,心中小鹿亂跳,不敢再胡思亂想,趕緊站直身體,胡亂地扯了個話題出來,“丹麥的馬路上也有這麽多人嗎?”

“嗯,哥本哈根的人也不少。”

“你家在哥本哈根?”

“是的。我父母住在那裏,我也是在那裏出生。”

她又問,“你們那邊的冬天會下雪嗎?”

“會。最冷的時候,有零下15°,大雪紛飛。”

她咋舌,“天啊,我們這裏常年30°。我都不知道雪花長什麽樣子。”

安德亞斯道,“所以,我喜歡泰國的天氣。”

她脫口而出,“那泰國的女孩呢?”

他笑了笑,“很美麗。”

雖然是贊揚,卻巧妙地繞開了她的問題,納薇突然覺得其實他也挺狡猾的。

“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只要不是太私人的。”

納薇眼珠子一轉,道,“丹麥屬于北歐嗎?”

“是的。”

“那裏還有海盜嗎?”

他笑着搖頭,“早沒有了。”

“你們那能瞧見北極光嗎?”

“丹麥瞧不見。”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回答後,他才發現上當了,頓時啞然失笑。

她也跟着笑。

兩人聊着天,氣氛和諧。

走入主街後,人更多,仿佛大家都不用上班。

納薇道,“聽說,這個城市80%是外來人口。”

安德亞斯嗯了聲。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

走過街角的時候,人海茫茫中不知他看到了什麽,腳步一轉,突然偏離了大路。納薇猜不透他要幹嘛,急忙也跟了上去。

他穿過人群,在一個賣花老太的面前站住了腳。老太婆看起來起碼有八十了,背駝得很厲害,一張臉幾乎貼在膝蓋上。她坐在車來車往的街邊,眯着眼睛、抖着手,把蘭花編成一串項鏈,挂在脖子上,然後繼續編織下一串。車子行駛過,撲了她一臉灰塵,看見有人路過,時不時地舉一下手,灰暗的眼珠子不知道看向何方。她的身邊擺着一個小碗,裏面有一些硬幣,又髒又可憐。

安德亞斯看了她一會兒,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千元大鈔,塞在她手。

老太婆抖抖索索地去碗裏挖零錢,可是沒有足夠的錢找他。

安德亞斯搖頭,“不用找了。”

老太婆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雙手合十,拜了又拜。

大街上,過路的行人那麽多,誰都不是瞎子,只不過看見了也都裝作沒看見。只有他,看見了,會走過去。在陽光下,他的身影異常高大,仿佛帶着一圈金光。

在他掏錢的那一刻,納薇突然覺得他一定是個好人,有一顆慈悲為善的心。

他聽不懂泰語,便轉頭望向納薇,問,“她說什麽?”

納薇回神,翻譯道,“她說,謝謝你,好人會有好報。”

他笑了,笑得親和良善,同時依樣畫葫蘆地還了個一個禮。

納薇看着他,暗忖,這才是真正的王子,有錢,有顏,有風度。亞力克那群人渣,根本沒法比。

老太婆抖着手,取下頸間的蘭花項鏈,遞給他。

安德亞斯雙手接過,站了起來。轉身,面對着納薇,舉高了手,作勢要送她。

見狀,她配合地伸出頭,讓他将項鏈戴在自己的頸子上,然後拉着裙子,擺了一個pose。

他向後退開一步,上下打量她了一眼,然後伸出拇指,給她點贊。

她笑開了。

兩人的互動,無聲勝有聲。

沒走多遠,又出現一個類似的老人,也在賣蘭花項鏈。安德亞斯同樣給了她一千塊,納薇接過項鏈,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穿着西裝,帶着蘭花項鏈,看上去不倫不類,卻讓人親近。

一路上,這樣的老人不少,安德亞斯并不吝啬于錢,見一個給一個,每一個都是一千,十個就是一萬。納薇突然覺得他這揮金如土的手法,和亞力克有點像,只是用途不一樣。

安德亞斯散財後,問,“這些老人,沒人管嗎?”

納薇搖頭,“泰國這麽多窮人,誰也救不了誰,所以幹脆選擇冷漠。”

“悲哀。”

“是啊。可是泰國就是這樣的國家,社會等級森嚴,窮人更窮,富人更富,富人剝削窮人,窮人根本翻不了身。”

聞言,安德亞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那麽你呢?你想翻身嗎?”

納薇不知道這話題怎麽扯到自己身上的,但還是點頭道,“我想,只是沒有機會。”

“如果有機會呢?”

她毫不猶豫,“我會緊緊把握。”

安德亞斯笑了,那笑容映着身後的陽光,光彩奪目。

他朝着遠方的河流點了點下巴,問,“想不想坐船?”、***

走到河邊,大人帶着小孩,小孩拿着河燈,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

納薇突然想起來了,今天是水燈節,一年一度,難怪這麽熱鬧!

河邊的小攤小販都在賣民族服飾,琳琅滿目的,納薇瞧着愛不釋手,忍不住進去逛了一圈。

攤主見了,立即迎上來攬生意,道,“喜歡就試試。今天是節日,給你打八折。”

納薇回頭去看安德亞斯。

他微笑,伸手做了請便的動作,一舉一動都溫文爾雅。

她挑了一套,攤主給她拉起個布簾,讓她在裏頭換。

單肩無袖背心,一條長方形的披肩越過左肩,向後背搖曳垂下,筒裙如同紗籠一般,顯出她的長腿。攤主幫她把頭發盤了起來,發髻別了兩朵白色的蘭花。

她笑意盈盈地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展蓮花燈,就像一個站在畫中的古典美人。安德亞斯一怔,不得不承認,那一瞬,自己确實被她所驚豔。

納薇雙手合十,微微彎腰行了個禮,“薩瓦迪卡。”

他很快回神,掩飾住剛才的失神,毫不吝啬地贊美,“很漂亮。”

安德亞斯買了單,對攤主道,“這衣服就暫時放在這裏,我一會兒讓人來取。”

他出手大方,買了衣服,還給小費,就是讓攤主送上門去也是願意的。她看着納薇,語氣中透着無限羨慕,“姑娘好福氣啊,找了個這麽好的男朋友。”

納薇臉一紅,偷瞄了他眼,道,“他不是,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這城市的男女關系就兩種,不是愛人,就是嫖客和女支女的關系,簡單粗暴。

攤主瞬間了然。

見她的表情,納薇知道自己越描越黑了。

攤主八卦地問納薇,“他結婚了?”

“沒有。”

“有女朋友了?”

她搖頭。

攤主一臉恨鐵不成鋼,“那你得抓住他啊。嫁個好男人,一輩子都能翻身。”

納薇逃一樣地跑了出來。

安德亞斯跟在後頭,幾步追上,問,“你們在讨論我什麽?”

她轉開臉,望向別處,“沒有。”

看着她紅的發亮的臉,他也不去拆穿她。

因為節日,游船連貴賓艙都客滿,心血來潮去坐船游河的計劃,就這樣泡湯了。但,就算不坐船也有很多活動,放孔明燈、放河燈、放煙火……

在河邊散步,六點後,天漸漸黑了下來。

煙花升天,照亮大地,人們開始載歌載舞,水燈節正式開始了。

河岸邊的草坪上放着一座很大的蓮花燈,周圍圍着很多善男信女,在祈禱。

“等我幾分鐘,可以嗎?”

他點頭。

納薇走了過去,将河燈放在腳邊,從腰間的小荷包中掏出一個硬幣,捏在手裏許了個願,然後随手一抛,硬幣掉在了蓮花燈的最中間。

安德亞斯遠遠地看着她,蓮花燈的火光照在她臉上,虔誠而又真實。

納薇求完心願,擡頭随便一望,撞上了安德亞斯的目光。

她揚起嘴唇,淺淺一笑。

那一笑,讓他有種蓮花盛開的感覺。

祈禱完畢,她撿起河燈,走了過來。

“你有信仰嗎?”

他點頭。

“基督教?”

“天主教。”

對她來說沒區別。

納薇又問,“你經常去教堂嗎?”

“小時候常去。”

納薇笑道,“我幾乎每星期都去寺廟。”

“去許願?”

“去贖罪。”

“贖罪?”他對她的用詞有些驚訝,半真半假地問,“你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沒有。”

他不解,“那為什麽要贖罪?”

“人生出來都有罪的,洗清了這輩子的罪孽,下輩子輪回,一身清白,可以投一個好胎。”

安德亞斯點頭,“理解。”

她提着蓮花燈,走到岸畔,蹲下來,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打火機,便轉頭道,“借個火。”

安德亞斯也沒有,于是他走到小賣部,買了一只火機。

“你不吸煙嗎?”

“吸煙有害健康。”

見他點亮火光,她忙捧着蓮花湊了過去。

蓮花的花蕊是一小節蠟燭,他小心翼翼地點亮,火苗在兩人之間搖曳。

“希望來年風調雨順,賺更多錢。”納薇許完願,将蓮花燈放入水裏,手一松,蓮花燈随着波浪滿滿朝着遠處飄去。

不一會兒,河面上邊飄滿了水燈,風一吹,忽明忽暗,很美很壯觀。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沙灘上,人們在放孔明燈。

白色的燈籠,約莫半人高,在黑暗的天空随風飛向天空。

“我們相信,一年裏的晦氣和厄運,都會随着天燈一起飛到九霄雲外。”納薇看他,“你們那有這習俗嗎?”

安德亞斯搖頭。東西方的區別,地球那一頭自然不會有。

她向他招了招手,“那就一起。”

為了表示誠心,人們請來僧侶,敲打着鑼鼓,念誦經文。

安德亞斯什麽都幫納薇買單,就是天燈,沒搶着付。因為他知道,那裏頭寄放着她的希望,外人不好插手。

他在一邊替她舉高燈籠,納薇彎下腰,點燃裏面的火燭。然後,他輕輕一松手,孔明燈晃晃蕩蕩地飛向天空。

她望着越飛越遠、越飛越高的燈籠,仿佛那裏裝的是自己的心。期待有一天,她也可以這樣,砍斷一切枷鎖,自由的,在空中翺翔。

納薇雙手合十,低頭許願。

再擡頭的時候,天空已經被天燈占滿了,如同繁星,照亮了黑夜。

安德亞斯忍不住去看她,那一刻,他瞧見了她眼底的水光。

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着夜空,各懷心思。

靜谧溫馨的一刻,偏偏這時,納薇的手機響了。連續不停的,像在催命。

納薇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通電話,那一頭,瓦娜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了過來。

“納薇,快救我,這,這邊出事了!”

信號斷斷續續的,背景聲音嘈雜,納薇聽得很費力,不由加大聲音問,“出什麽事了?”

“我,我和人起了點沖突,你快點過來……”瓦娜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突然尖着嗓子叫道,“別碰我!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你錢。”

她的聲音太尖銳,隔着手機,安德亞斯都聽見了。

納薇心口一緊,顧不得問其他,道,“你在哪裏?我過來找你。”

瓦娜飛快地報了個地址,緊接着又是一陣噪音,然後電話就挂斷了。

看樣子瓦娜是遇上了麻煩,她像熱鍋上的螞蟻,頓時什麽心情都沒了,對安德亞斯急道,“我要走了。謝謝你今天的款待。”

“你去哪裏?”

她心不在焉地道,“朋友遇上了點麻煩。我要過去看看。”

“一個人過去?”

納薇點頭,“我們只是來曼谷游玩的,誰也不認識。”

安德亞斯看了眼手表,道,“你不還認識我嗎?”

想着瓦娜,納薇心神不寧,也沒心思琢磨他的話,“我先走了。”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同時,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道,“別急,我送你過去。”

納薇想拒絕,可是,他的動作比她快,眨眼功夫那輛白色的房車已經拐出了街口,出現在彼此的視線裏。

兩人雖然散步,但司機一直跟着,以便随叫随到。司機下車,拉開門,請她上車。

見納薇遲疑,他不疾不徐地道,“看樣子,你的朋友遇到了麻煩,也許我能幫上一點小忙。”

他說得對,有個高大的男人跟着,确實讓人心定。納薇沒拒絕,飛快地報了地址。

車輪胎一滾,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個陰冷的小街巷,這裏是繁華背面,不會有人過來。

瓦娜坐在欄杆上在抽煙,身邊幾個小喽啰時不時地摸一下她的大腿,要麽用動作、要麽用語言在騷擾她。他們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打扮十分妖媚的女人,一看裝扮就知道是路邊野雞。

納薇不知道她是怎麽招惹上這些人的,也來不及細想,車子還沒停穩,就開門下車跑了過去。

“瓦娜!”

聽見叫聲,瓦娜轉頭,看見納薇來了,立即松了口氣。将煙頭往地上一扔,她跳下地想跑過去,卻被幾個背後的小喽啰一把掐住。

“去哪?”

“放開我。”瓦娜掙紮起來,卻始終甩不開對方,納薇見自己好友受牽制,情急之下,舉起包去打他,同時喝道,“松手!”

那人吃痛,二話不說,抓住她的手腕,随即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納薇以為自己會被打得很慘,但預料中疼痛卻沒到來,巴掌在落到她臉上之前,被人擋住了。

安德亞斯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小喽啰罵了聲,“草你媽個君子。”

納薇站穩後,将瓦娜拽到一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瓦娜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納薇用力搖了搖她道,“你倒是說啊!”

被她逼急了瓦娜索性道,“我欠了他們的錢。你先借我一些,回去我就還你。”

納薇滿腹疑問,“你又不認識他們,怎麽會欠錢?”

瓦娜跺腳,“你別問了。總之回去再說不行嗎?”

“那你欠了他們多少?”

小喽啰伸出一只手,道,“五萬。”

瓦娜叫道,“五萬!你剛剛明明說五千的。”

小喽啰瞥了眼安德亞斯的那輛超炫房車,道,“那是剛才。現在,我就要五萬,否則誰也別想離開!”

這麽大一筆錢,納薇哪裏有,拉住瓦娜的手,問,“你怎麽會欠他們錢的?”

瓦娜答不出。

這時,一直站在喽啰身後的妖媚女人走了過來。看見安德亞斯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先是搔首弄姿了一番,見他完全不搭理自己,才将注意力轉到納薇身上。

她撇了撇嘴,指着瓦娜道,“她搶我生意。”

“生意?什麽生意?”

原來,瓦娜在街頭搭讪了個男人,說好了五千塊包一個晚上。誰知,這個濃妝豔抹的站街女突然沖了出來,抓住瓦娜就是一個耳光過去,硬是說這是她的地方,要抽10%的提成。瓦娜當然不肯,兩人就當街撕了起來。沒想到這個站街女不是一個人,背後有一個團夥盯着,一把架着她繞到這裏,說要和她好好聊聊人生,內容當然是錢。

納薇氣得直跺腳,“瓦娜,你……”

瓦娜抿着嘴,不敢說話。

雖然怒其不争,但畢竟是朋友。不管對錯,先離開這裏再說,她二話不說,拉開到手提包,把皮夾子裏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

所有零錢加起來,裏面就只有三千塊。

女人一把接過,塞進胸罩裏,道,“打發叫花子啊。連個零頭都沒到。”

納薇将皮包給她看,“我沒錢了。”

她眼睛一轉,指着的安德亞斯道,“他有錢。讓他給。”

瓦娜立即望向安德亞斯,這人一表人才,氣質和風度都是人中龍鳳,頓時眼中生出一線希望。

納薇卻不願拉他介入這龌龊的交易,用力搖頭,“他不和我們一起的。”

“騙誰呢?我看見你從他車裏下來。不是一起的,他會站在這裏湊熱鬧?”

女人走向安德亞斯,把手臂搭在他肩上,道,“帥哥,你女朋友欠了錢,怎麽樣?你替她還麽?”

安德亞斯向後一躲,讓她撲了個空,從皮夾裏抽出一把錢,扔給她,“只有三萬。”

女人看到他皮夾上的logo,眼睛都亮了,上下一掃,就知道這男人是個貨真價實的金主,便道,“五萬,一分不能少。”

安德亞斯低頭看了眼手表,離9點還有幾分鐘,便對納薇和瓦娜道,“你們先走,這裏我來處理。”

納薇不放心,“怎麽處理?”

安德亞斯看着她的眼睛,問,“你相信我嗎?”

她遲疑地點頭。

“相信就走。”

納薇還想說什麽,卻被瓦娜一把拉走,“我們幫不了什麽,留下也是累贅。”

安德亞斯等她們都走出視線後,道,“給你們三分鐘,拿上這三萬,離開我的視線。”

女人還沒出聲,身後的小喽啰就笑了起來,“不然會怎樣?”

他扯松領帶,拉高袖子道,“你會瞧見我不太友善的一面。”

……

十分鐘後,幾個喽啰全部倒地,而站着的人還意猶未盡。

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匹狼,目光一轉,盯上了女人。

女人大驚失色地向後退去,臉上的表情猶如見鬼。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走過去,一把抓住女人的頭發,拎過來問,“這見鬼的是哪裏?”

女人痛極,卻不敢叫,抖着身體回答,“金縷街。”

他提高了聲音,“哪裏?”

女人尖叫,“曼谷的金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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