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掉場子的那部分,五十萬收入,納薇到手三十五萬,一分一厘都是她拿命換的。
給自己留了五萬,将剩下地如數寄回家,同時打了個電話。
媽媽又驚又喜,在電話那頭反複道,“太好了,阿澤有救了。”
聽見媽媽高興的聲音,她才覺得安慰了一些,什麽苦都能吃,只要家還在。
“媽,這些錢夠把弟弟送去曼谷大醫院嗎?”
“應該夠了。我明天找人打聽一下。”
“如果你和弟弟來曼谷,那就太好了。芭提雅離曼谷近,我有空了,随時可以過來看你們。”
說到這裏,電話那頭突然沉寂了下去。
納薇以為是線路問題,連着喂了好幾聲,正想挂斷,這時,傳來媽媽小心翼翼的聲音,“你一下子怎麽賺到那麽多錢的?”
三十萬泰铢,是窮人一年的收入。
納薇就怕媽問這個,這讓她難以啓齒,“我……”
見她吞吐,媽媽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道,“是不是你賣身的錢。”
她疾口否認,“不是。”
媽媽顯然不信,不放心地又問,“納薇,你還好吧?”
一句話,頓時讓她淚流滿面。
以為媽媽會責備,結果她只是說,“女兒,你辛苦了。”
沒法克制激蕩的心情,淚水争先恐後地滾出眼眶,她突然想起來瓦娜的話,在我們這國家,賣身不是問題,貧困才是。
她打起精神,對媽媽撒謊道,“我跟着瓦娜一起,做一些小買賣,所以才賺到了一點小錢。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真的。”
媽媽嘆了一口氣道,“我不問,以後都不問了。”
語氣中的無奈,讓納薇心裏恻然。
挂斷電話,她從廁所裏出來,瓦娜趴在床上看漫畫。
“錢寄到了?”
納薇有氣無力地嗯了聲。
“你媽說啥?”
“就說了可能安排弟弟來曼谷治病。”
“三十萬夠嗎?曼谷那可是個吃人的地方。我有個小姐妹在那工作,去看個大姨媽,配了點口服藥劑,花了兩三千。”
納薇本來還想說三十萬是筆不小的數字了,但她這麽一說,頓時又忐忑起來,“應該……大概夠了吧的。”
瓦娜道,“曼谷是大都市,那裏可真是有錢人的世界啊。對富人來說,二、三十萬也就夠買個名牌包。”
納薇咋舌,她身上的包不超過一百泰铢,她根本無法想象,二三十萬的包長啥樣子。是用犀牛皮耐勞損,還是用黃金鑲嵌了,所以特名貴?
瓦娜笑她老土,“有機會給你上一課,掃掃盲。”
納薇身上剩下的五萬,一大半都是亞力克給的小費,雖然這人喜怒無常,但至少出手大方,砸起錢來從不含糊。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身價,才能幾十萬幾十萬地往外扔,連眼都不眨一下。
她想了想,從抽屜裏取出來兩萬,“給你。”
瓦娜瞥了她一眼,問,“幹嘛?想買我過夜啊?老子不被女人操……也不操女人。”
聽她說得沒邊,納薇忙道,“上次借了你錢。”
“借了你一萬,給我兩萬做啥?”
“自從到了芭提雅,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還問你借錢,我覺得過不去,這就當是我連本帶利還你。”
瓦娜将床拍的噼啪作響,不滿地道,“我倆是姐妹,從小一塊兒長大,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納薇搖頭,“你收了,我才能繼續把你當姐妹,你不收,我會一直過意不去。”
瓦娜想想也對,就從她手裏取了一萬,道,“剩下的錢,明天請我去曼谷玩。”
見她還想說什麽,她伸手一攔,道,“談錢傷感情。再說,要是你媽帶着你弟真去了曼谷,到時候估計還得花錢。幹我們這行都是有今日沒明天的,你能省一萬是一萬,留着防意外。你放心,我有小金庫,也能賺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別和我客氣,真的。”
納薇點了點頭,道,“那我們明天去曼谷玩吧。”
瓦娜一聽就來勁了,“好啊,我正好想去購物。要不我們在曼谷住一個晚上。”
“場子那邊呢?”
“擔心什麽,打個電話去請假。”
“媽媽桑不肯吧。”
“管她肯不肯。反正她也不敢開了我們。”
“為什麽?”
“你傻呀。大人那群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主,最近和你又走得近,媽媽桑最會看眼色呢。現在這情況,是動誰也不會動你。我麽,就正好乘機借你的光。”
提到亞力克這個人,她臉上的笑容又陰了下去,忍不住問,“你知道大人是什麽來歷嗎?”
瓦娜搖頭,“ken他們從沒提過。不過,看他們對他的态度,肯定也是非富即貴。”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問,“怎麽?你對他有興趣?”
納薇立即把頭搖成撥浪鼓,她把那天被亞力克帶出場子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道現在還心有餘悸,“他們這些人真的是心狠手辣,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
瓦娜嘆了口氣,“早說了,玩得越狠,錢越多。不過放心,他們不會真的弄死你,因為那樣的話,還要替你收屍,他們只會把你玩的半死不活。等你養好傷,接着玩。”
納薇聽了直哆嗦,“瓦娜,我怕。”
“怕什麽?”
“怕有一天真的會被他玩死。”
“遇上他那是命。”這句話win的女伴阿妮也說過。
她們都是過來人,所以尋歡場上看的透徹,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讓她認命。乖乖地被他們玩,然後等他們膩了再被扔。
見她一臉擔憂,瓦娜撞了她,安慰,“你看阿丹,想被玩死還沒這機會。而且,他給了你三十萬,不是?”
她點頭。
瓦娜笑了笑,不以為然地道,“你的命好歹值五十。你看,我被ken弄成這樣了也就幾萬塊。”
納薇無語,心裏卻沒有她的安慰而好過半點,她們的命是貴是賤,都是由這些金主決定,說出來真是悲涼。
***
第二天早上下了班,兩人直接坐車去曼谷。
媽媽桑果然沒說什麽,只是讓她們別玩得太過,記得第二天準時回來上班。
曼谷,是一個比芭提雅更加燈紅酒綠的地方,一樣的商品都要貴一倍,就連出來賣的小姐也是水漲船高。
“第一次來曼谷?”
納薇點頭。
瓦娜道,“那就跟緊我了,別被人販子抓了賣窯子。”
納薇笑道,“死豬不怕開水燙。”
瓦娜伸出一根手指,一本正經地搖了搖,“nono,還是有區別的。我們那是自由職業,她們可是真的被地頭蛇控制着,永無出頭之日。”
納薇無話可說,這個以色.情業出名的國家,就是如此黑暗。
瓦娜沒有債務纏身,所以花錢手腳大,一條上萬的項鏈她都舍得買,納薇也就只有在一邊看的份。
瓦娜身上穿的是大幾千的牌子,納薇是一百以下的地攤貨。但兩人站在一起,那大幾千的也未必出挑,一百以下的也未必難看。用瓦娜的話來說,關鍵還是得看顏,納薇就是屬于那種穿什麽都好看的,會動的衣架子。
瓦娜拉着她從這家店逛到那家,一副指點迷津的樣子,道,“這個是gi,這個是巴巴裏,這個是範思哲,這個是阿瑪尼……這些牌子都是一線品牌,你都得記住,以後挑客人的時候,擦亮眼睛。幹我們這行的,雙眼就得練成名牌掃描儀,要會識人。那種窮逼摳逼,千萬別去招惹,不然浪費了時間,還讨不到好處。”
納薇在旁邊小雞啄米,不停地點頭。
瓦娜一件件地試,有順眼的就買,見她這麽大手大腳,納薇實在忍不住,“你花錢悠着點。”
瓦娜道,“難得出門,當然花爽快了。你看這件,很适合你啊,要不要試試?”
納薇看着吊牌上小數點前三個零的價格,別說手軟了,全身都軟。
瓦娜點了點她的腦袋,道,“你真沒勁,偶然放縱一下。”
納薇無奈,“我也想。可是一想到母親為了省100塊,買個菜跑幾裏路,我就下不去手。”
瓦娜做了個stop的動作,“打住,今天不說煩心事。”
納薇餓的肚子咕咕叫,拉着她出了店家,“別買了,不如請你去吃東西。”
“吃什麽?”
納薇問,“你想吃什麽?”
“要不壽司。”
納薇第一次聽說,很傻很天真地問,“那是什麽?”
瓦娜哈哈大笑,“你真是土鼈。走吧,這就帶你去認識新世界。”
兩人找了一家回轉壽司店坐下,納薇拿了菜單,道,“原來就是飯團嘛。還這麽貴!”
她這一嚷,立即引來四周目光無數。
瓦娜用菜單遮住臉,恨鐵不成鋼,“唉,你小聲點。這是日本料理!日本!”
納薇沒興趣研究,道,“你幫我點吧。”
瓦娜琢磨了一會兒,喊來服務員,點了一大桌子。
納薇興致勃勃地嘗了一口,哇的一下吐了出來,道,“靠,花這麽多錢,魚還是生的。”
聞言,瓦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個二貨土鼈。”
納薇道,“花這麽多錢,就來吃這個。我寧願去吃咖喱。”
瓦娜笑個不停,用筷子戳她手背,“說好你買單的啊。這魚子多新鮮。吃不完,打包回去。”
兩人正鬧着,納薇的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了一眼,是個不熟悉的號碼。
見她愣着發呆,瓦娜敲着臺子,道,“快接。”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
“你好,是納薇小姐嗎?”
很有禮貌的問候,在她小小的社交圈子裏,沒有這樣的人。
于是,她問,“你是哪位?”
他自報姓名,“安德亞斯。”
納薇一時想不起。
見她不說話,他又道,“我是那個在雪龍寺向你問路的人。”
這回納薇有印象了,驚訝地叫道,“原來是你呀。”
瓦娜一聽有貓膩,立即賊溜溜地坐到她身邊,将耳朵貼着她的手,跟着一起聽。
“很抱歉突然給你打了電話。”
安德亞斯說話的語氣文質彬彬,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問,“找我有事嗎?”
“想請你吃一頓飯,以表謝意。”
納薇剛說了句不用了,就被瓦娜用力地掐了一把,她用口型道,“為毛不去?”
于是納薇只好改口,“什麽時候?”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可以過來找你。”
納薇道,“我現在在曼谷。”
他很高興,自然而然地把話接下去,“那就今天吧。”
納薇有些為難,“可是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你可以帶上朋友。”
納薇還沒說話,瓦娜就直搖頭,“別管我,你自己玩。”
納薇一時取決不下,靈機一動,叫道,“呀,有電話進來了。我一會兒打給你。”
然後不由分說地把電話挂了。
瓦娜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挂什麽電話?”
納薇道,“我不太想去。”
“為什麽?”
“我和他就一面之緣。”
瓦娜慫恿,“誰不是從一面之緣發展起來的,多個朋友多條路……話說,他帥嗎?”
納薇壓低聲音道,“長得像大人。”
瓦娜啊的一聲,夾起的壽司掉在桌面上了。
***
自從認識亞力克這群人後,納薇深深覺得,在泰國要讓一個人消失,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實在太容易了。而且,曼谷犯罪率那麽高,誰知道安德亞斯是不是變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背着瓦娜跑去廁所偷偷地打了個電話,婉言謝絕。
将想半天的借口說出口,誰知,他聽了後,便在電話那頭低低的笑開了。那聲音醇厚濃烈,就像一瓶久存的美酒,醉人得很。
“你知道嗎?你不擅長說謊。”
明知他看不見,納薇的臉還是紅了紅,抵賴,“沒有說謊。一會兒有安排,真的。”
安德亞斯誠懇地道,“來吧,讓我還你一個人情,我不喜歡欠人家東西。”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矯情了,納薇只好半推半就地答應了,“好吧。那我們約在哪裏呢?”
“你在哪裏呢?我過來接你。”
納薇不知道路名,只知道這裏是帝國大廈,奢侈品一條街。
安德亞斯語調輕快地道,“好,我知道了。等我到了,會打電話給你。”
納薇從廁所出來後,問瓦娜,“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一起去還有個伴。”
瓦娜興致缺缺,“人家約的是你,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
“那你一個人幹什麽?”
“去享受。平日都是我服務別人,今天也讓人服務一下我。”
“你該不會去夜場找小姐吧?”納薇真的堅信以她的性格做的出這事。
聞言,瓦娜哈哈大笑,“這建議不錯。”
納薇大驚失色。
瓦娜捏了一把她的臉,道,“傻瓜,逗你的。我去沙龍做個美容,順便再全身按摩,護理一下皮膚。”
專有名詞,納薇聽不太懂,只知道這是燒錢的地方。
“那就電話聯系吧。”
兩人告別後,背道而馳。
納薇對這個城市不熟悉,所以站在購物中心的門口等,不敢亂走。
曼谷是首都,而這個地方又是全市最繁華的地方,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比起芭提雅更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這裏的女孩們都打扮得很時尚,一個個就像從廣告牌走下來的模特兒,畫着精致的妝容,穿着華麗的衣服,昂首挺胸的路過。
看着她們,納薇相形見拙,身上的衣服鞋子加背包,加起來不超過三百泰铢。她一直沒覺得自卑,可是現在,那股子深深的低賤感,由內而生。
等了一會兒,旁邊來了一群年輕女孩,她們站在店鋪大門的另一端,七嘴八舌讨論着一會兒去哪裏吃飯,吃完飯又去哪裏happy。
納薇在旁邊看着,心裏羨慕,她們都是自己的年齡,卻有着不同的人生。當有錢人家的孩子真好,無憂無慮的,想買什麽買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想玩什麽玩什麽。她也要努力賺錢,賺足夠的錢給弟弟看病,然後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群女孩子意識到納薇的存在,大概女人天生就容易對長得比自己美麗的人産生敵意,女人之間戰争,除了比男人,就是比奢侈品。她們故意将話題轉移到了奢侈品上頭,争搶着炫耀今天敗來的碩果。
納薇看着她們炫富,像集市上的攤主,一樣一樣地展示着自己的戰利品,上萬的眼鏡、上萬的衣服、十幾萬的包包……琳琅滿目。
她越是看,那些女孩們秀的越是起勁。
這時,街邊響起了一聲汽車鳴笛聲,劃開喧嚣的城市,引起了所有路人的注意。
納薇轉頭望去,只見街頭停着一輛白色的加長轎車,看上去奢華高檔,十分惹眼。她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主要是她不認為這輛車的主人和自己認識。
那幾個女孩已經停止了作秀,而是将目光投向街邊,顯然對這輛車的興趣超過了在一個土鼈面前炫富。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這才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是安德亞斯打來的。
納薇道,“抱歉啊。沒聽到。”
安德亞斯問,“你看什麽那麽入迷?”
“第一次來大城市,哪都讓我入迷。”納薇摸着頭皮幹笑兩聲,“你到了嗎?”
“到了。”
聞言,她四下看了兩眼,“在哪呢?”
“就在你面前。”
“除了那輛大轎車,我沒瞧見有車子。”
安德亞斯笑了,“我就在那輛大轎車裏。”
納薇道,“別開玩笑。”
安德亞斯沒回答,與此同時,轎車後座的玻璃拉了下來,一個英俊出色的男人坐在裏面,笑意盈盈地向她招着手。
“現在你相信了嗎?”
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這是你的車?”
“不是。不過,此刻它暫時屬于我。”
納薇覺得這一幕挺夢幻的,像在做夢,一場叫做灰姑娘的夢。她不确定地左右瞧瞧,最終向他跨出腳步,一路上,她都能感受到人們的注目,還有背後傳來的竊竊私語。
從小到大,她從沒被人羨慕過,一向只有她羨慕別人。
見她走近,司機下了車,替她打開車門,請她入座。
納薇坐在他對面,好奇地打量着車子內部,喃喃自語,“原來這種車型的內部結構是這樣的。”
他但笑不語。
“竟然還有冰箱。”簡直打開新世紀大門。
“想喝什麽自己拿。”
納薇看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一罐紅牛,因為其他的飲料都是外語,她一字不識。
“看起來你很有錢啊!”
安德亞斯也不否認,笑嘻嘻地道,“确實不窮。”
“這豈止不窮。”納薇摸了摸椅子,全真皮,又軟又舒适。她問,“這輛車租一天不便宜吧?”
“嗯,還好。”
“你,你該不會是特地為我……”
他失笑,“當然不是。”
她松了口氣。
拿起紅牛喝了一口,這時,司機一個急剎車,飲料晃出來,滑入她的領口。
納薇低低地叫了一聲,心慌意亂地去擦皮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德亞斯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道,“沒關系。”
納薇自嘲,“你看我,就是沒富貴命,下次我們還是坐出租車吧。”
安德亞斯不以為然地揮了下手,示意她別往心裏去。
納薇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穿了一套黑色西裝。胸口插着手絹,領帶上別着胸花,沒有明顯的logo,卻裁剪合體,讓他看起來一表人才。
看見他,納薇心裏的自卑感更強烈,他的高貴反襯出她的粗俗。
見她咬着嘴唇不說話,安德亞斯找了個話題,問,“肚子餓嗎?”
其實不餓,剛吃過壽司,但她不想讓他失望,點了點頭,“我們去哪裏吃飯?”
“thebliss聽說過嗎?”
她搖頭。
“那是泰國唯一一家六星級酒店。”
她還是搖頭,“我連三星級的賓館都沒住過。”
安德亞斯微笑,“沒關系,凡事都有第一次。”
不知為啥,她突然為這句話,紅了臉。
其實一開始納薇還是有點擔心,怕安德亞斯居心不良,但在見到他之後,發現擔心是多餘的。就算要擔心,也該是他。和他相比,她兩袖清風,就算賣給人販子也不值他的一個車輪胎。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終于到了目的地。
thebliss是昭披耶河畔最豪華的酒店,一共三十七層,頂樓是旋轉餐廳。
納薇看呆了。
這是她見過環境最優雅華貴的餐廳,屋頂很高,呈圓頂形,一大片落地窗,到處都放滿了蘭花。白色的桌椅一塵不染,桌子上擺着美麗的花飾,服務生們笑容可掬,見到他們進來,雙手合十,端端正正地鞠了個躬。
安德亞斯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今天就和我一起吃一頓西餐。”
納薇不知道該說什麽,內心已經被驚詫塞滿了。
等他們入座後,安德亞斯問,“你想吃什麽?”
納薇看了半天,壓低聲音道,“看不懂。”
他疑惑,“有泰語啊。”
納薇抓了抓頭皮,不好意思地道,“不是文字看不懂,是菜名看不懂。”
他了然,同樣壓低聲音道,“那你就點最貴的。一般來說,最貴的最好吃。”
納薇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于是她點了一個油焗大龍蝦。
這輩子,第一次吃龍蝦。也許錯過機會,就得等下輩子了。
服務生送來了飲料後,納薇驚訝地問,“你不點餐?”
他笑着搖頭。
她傻傻地追問,“為什麽不點?”
“因為我每次都點同一道菜,他們知道我的習慣。”
她覺得不可思議,“你經常來這?”
安德亞斯嗯了聲,“經常來。”
她啧啧地搖頭,“真是有錢人啊。”
安德亞斯伸手放在嘴前,噓了一聲,“低調。”
納薇趕緊捂住嘴,兩人相視一笑。
前餐端來,她拿起湯勺,嘗了一口,問,“為什麽請我?”
“因為想謝謝你。”
“真的只是還人情?”
“不然呢?”
“其實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真的。你問任何一個泰國人,只要他知道,就會告訴你。”
安德亞斯道,“可是你不是任何一個泰國人。”
納薇覺得他話裏有話,問,“什麽意思?”
“你是給我指路的人。”
她皺眉,繞了半天,等于沒說。
他放下刀叉,舉手投降,“好吧。你猜對了,我請你因為你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我承認,如果你是個又醜又胖的中年婦女,我就不會請你吃這頓飯。”
納薇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轉開話題。
大龍蝦很快就上了桌,是用黃油燴的,味道香濃,勾出了肚子裏的陳年老饞蟲。
她切了一塊肉下來,放在嘴裏,味道不能更鮮美。比起之前的日本壽司,強了一百倍。
見他在看自己,納薇切了一塊龍蝦肉遞過去,不料,他向後讓了讓,道,“抱歉,我海鮮過敏。”
“過敏?”
“一吃臉上就會出現荨麻疹。”
納薇哦了聲,“魚和蝦都不能吃嗎?”
他搖頭。
“那游泳呢?”
安德亞斯失笑,“碰沒有問題,只要不吃到嘴裏。”
“天生這樣?”
他點頭,“嗯,是家族遺傳。從小就這樣,曾抽過血檢查,說血液裏的指标過高。”
她哦了聲,一臉惋惜。
“如果吃不完的話,可以打包嗎?”見他擡頭看自己,她忙又道,“我想給好友嘗嘗鮮。你別笑我們,我們都不是有錢人。”
他微微一笑,“請便。”
沉默了一會兒,安德亞斯突然問,“上次,在雪龍寺……”
他開了個頭,卻沒說下去。
納薇擡頭等他下文,問,“雪龍寺怎麽了?”
“你說過我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