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在火車沖出長長的隧道的一瞬,他從黑夜進入光明,那些舊時光一去不複返。
年底,紅小狐給畫未打電話,祝她新年快樂,還告訴她雜志社又招了試用新人,妮可也在試用期結束後走了,估計這個新人也一樣。紅小狐說她也想換工作,可鐵打的工地流水的民工,換到哪兒都一樣。人生不能苛求完美。
紅小狐還說她最大的願望是想跟男朋友結婚。
畫未祝福她,每個從遠方來到這塊肥沃土壤的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夢。
畫未居然見到了艾莉莉。
艾莉莉到北京來做美容手術,做完特意來看她,帶她去後海的酒吧。
艾莉莉的疤痕淡去許多,粉底打厚一點就能遮掩。
艾莉莉還是笑得那麽讨人喜歡。她說:“我終于甩掉秦大宇了!”
“那你又戀愛沒?”畫未問她。
“沒!我現在可是事業型女人哪!”艾莉莉說,“你知道嗎,我在錦城開了一家旅行中心,我蹩腳的法語和很聰明的法國朋友幫了我大忙。我現在專門忽悠中國人民到法國旅游,也忽悠法國人民來中國做客!收入還不錯,自力更生的感覺真是好。”
“那真好。”畫未由衷地說着,很羨慕她。
“等我做大了,就介紹你到巴黎開畫展,震懾一下渾身狐臭的法國大胡子!不過,我也費了不少心機喲,唉,成了很多人鄙視的心機女。”
畫未笑:“心機也是實力!”
她不鄙視艾莉莉,反而由衷佩服她,一個出身卑微一無所有的女孩,如果沒一點心機,怎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更好地生存下去?何況,她還經歷了那樣的傷害。
除夕到了,畫未開始了一個人在異鄉的春節。
她已準備好迎接孤獨想家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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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剛醒來,于采薇就打來電話,這是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聯系畫未。
“我想你,親愛的。”她說。
“我從來沒在心裏怪過你,對不起,是我自己難以面對現實,所以遷怒于你。
“要是太難了,你就回來,我們一起開個小店,賣奶茶,賣內衣,賣什麽都好,這年頭沒有讓人餓死的道理。”
畫未驚喜極了,于采薇說什麽,她都傻傻地笑,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忽然,她聽到于采薇說:“我會努力振作起來的,命還在,怕什麽?”
這是畫未聽到的最動人的新年賀詞。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怕什麽?于采薇會振作起來。她凍裂凍腫了雙手怕什麽?于采薇會振作起來。她連續一周吃方便面又怕什麽?于采薇會振作起來。
只要于采薇振作起來,她們夢想裏死去的那部分就又會複活,就像一株雙生花,獲得雙重生命,只會怒放得更加酣暢淋漓。
她們什麽都不怕。
姜爸也打來電話,各種叮囑,啰裏啰唆,馮小娥受不了,搶過電話罵她:“反正你死活不聽要跑出去畫畫,你不畫出個名堂就莫回來!我和你老爸餓死也不要你操心。還有,你老爸給你卡裏打了錢,都是他慣壞了你。自己要曉得吃飽穿暖,不然餓死冷死也沒人曉得!”
畫未其實都懂,姜爸的啰唆也好,馮小娥的臭罵也好,不過都是一句話,一句他們說不出口,也從來沒對她說過,可能是這一輩子都不會說的一句話,那句話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除夕夜,畫未一個人出去逛街。外鄉人都返鄉過年了,城市頓時空寂許多。
她乘地鐵去了新天地廣場。廣場頂層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噴泉,以往畫未想看日落的時候,她就來這裏。這裏平時很熱鬧,還有露天咖啡座,但今天卻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電話好忙,才挂斷,又響起來,是魏澤川,他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沒有其他的寒暄,他直接問:“你在哪兒?”
“北京。”
“具體一點兒。”
她心想,莫非你能像飛船一樣,降落在我身邊嗎?她就說了:“我在建國西路新天地廣場頂樓。”
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認:“她在想念他,希望他出現在身邊。”
她以為這只是妄想而已。但她妄想得很坦然,分手的自我懲罰,這一年的孤單漂泊,它們已經将她內心的自責、歉疚、羞恥感和不配愛他的恐懼清洗幹淨了。
她的心又是澄明一片,宛如十六歲少女。
她又可以好好愛了。
她正想着,出神發呆,魏澤川已經站在了噴泉旁。
一年不見,他一點兒也沒有變。眉宇間的英氣,唇角的堅毅,還有那似笑非笑戲谑的表情,一如從前。他抱着一大桶煙花。他把它放地上點燃。
煙花沖向濃密的黑夜時,他擁住了她。
他說:“每當看到日落,我都想你。在我心裏,我們從未分開。”
她心裏說,我也是的。
他沒有問她,你想清楚了嗎?
不需要問了。
畫未帶魏澤川回到地下室時,才恍然大悟。
她還漂着,住着地下室,前途未蔔。她不想把愛情當溺水時的浮木或黑暗之燈,她希望再次遇見愛情的時候,自己是一個各方面都到達美好狀态的女人。這樣美好的她,才能擔當得起無論多美好的愛情。
“你看……”她笑着說,“我這個樣子……”
她不說,她也知道他看得出來。她更瘦了,眼睛更大了,她的頭發挽成發髻,她的眉毛雜亂,嘴唇幹澀,她的圍巾和羽絨服都是以前的,她連打理自己的時間和精力都沒有。
她的身心都耗在了夢想裏。
但畫未也知道,她取下圍巾時,他看到了她的挂墜,那塊牦牛牙齒挂墜,他送給她的護身符。她一直戴在脖子上,從未摘下。
他果然懂了,他說:“我一直都很欣賞你,我堅信你會成功。我不急,我對自己對你都充滿信心!”
他又說:“公司派我去韓國進修一年,下周就走,明年春天才能回來。這一年,我允許你繼續想你愛不愛我,等我回來時,要是你還沒想清楚,我就直接默認你愛我了喲!”
“好。”畫未笑。
“反正我不會放棄,除了跟你白頭到老,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結局。”
畫未笑着側頭看他,眼睛亮亮的,露出久違的俏皮:“那我就只有祝你成功咯。”
這幾天,魏澤川一直陪着畫未。他為她買菜做飯,洗涮大掃,為她買來烤腳的電暖爐,還買了仙人掌、吊蘭和綠蘿放在角落,這種溫暖卻又并不過分親密的狀态,就像初戀的序幕,就像春天即将來臨時,冰層下解凍的潺潺流水。
他臨走時将一張銀行卡放在畫未的抽屜裏,留了張紙條說:“卡裏是我全部的積蓄,密碼是你的生日。”
畫未的漫畫被擺在了春日柳絮飄飛的街頭,許多人為它們駐足停留。
一家青少年漫畫雜志聯系了她,他們說很欣賞她的才華,說現在青少年都喜歡她那種充滿生活情趣的畫風,他們願意幫她策劃主題故事,在他們的雜志上連載,然後再出單行本。
四月,雜志刊出了畫未《當這星球沒有花》的第一期,這是以畫未的真實經歷為藍本的漫畫故事。她在題記裏說,當這星球沒有花,我們的故事就結尾吧。第一期就引起良好的反響,接着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雜志的銷量也因《當這星球沒有花》而飛速飙升。
九月,《當這星球沒有花》單行本上市。
這本漫畫書的最後有十頁白紙,每一頁的邊角都有一幅小小的人物速寫和一句話。人物速寫都是同一個女孩。一個圓臉、大眼、笑容萌動人心的齊劉海女孩。那些話,是作者寫給女孩的。如果讀者們看完了整本書,他們自然知道,這個女孩是于采薇,是作者的閨密、死黨、好朋友,雙生花的另一朵。
單行本還有贈品——一本巴掌大的口袋書。書名就兩個字:采薇。書裏收集了于采薇發表在雜志上的插畫,封底是那幅浸染了鮮血的《生命之光》。
畫未捧着書,回到于采薇面前,說:“空白的地方,等你來畫。”
于采薇打開書,翻到第一頁空白,她的左手輕輕地畫下一幅畫未的速寫小像。“從你去了北京,我就開始用左手畫畫。原來,畫不是在手指間,而是在心中,即使是用左手也并不差。”她說。
“我們一起北京吧?”畫未說。
“嗯,一起去。”
“你放心,我現在不用住地下室了。”
沒有狂喜,沒有抱頭痛哭,兩個雙生花一樣的女孩,對坐在秋天清澈的陽光裏。她們身後是一扇打開的窗,陽光和微風湧進來,窗下的芙蓉樹開滿大朵粉紅的花。
程致遠穿着藍色格子襯衫,捧着玫瑰,穿過花樹,蓬蓬勃勃地朝她們走來。畫未看了一眼,問于采薇:“現在進展如何啦?”
“這貨是瘋狂哥,我簡直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啦!”于采薇口氣無奈,眉眼裏卻都是蜜意。
程致遠進來了,他坐到于采薇身邊,對畫未壞笑:“當一個女人把她所有的缺點暴露在一個男人面前時,她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麽殺了他,要麽嫁給他。”
于采薇揮起鉛筆就要戳他,可她比畫了半天也下不了手,只在紙上唰唰地一陣瘋畫,說:“哼!程致遠,得罪了畫家的後果是很恐怖的。看我馬上就把你畫成一個老醜禿頂的猥瑣男!”
“我覺得他有點像你原來幻想的兔子男呢。”畫未說。
“什麽兔子男?我就是屬兔啊,我最愛兔子了!”程致遠趁機說,“我幼兒園還表演過小兔子,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畫未和于采薇被逗得哈哈笑。
深秋時節,畫未收到一張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高聳入雲的雪山映在藍色清透的湖水裏,彩色的經幡在風中飛揚,陽光滿得快要溢出來。那是西藏。
背面上拙樸的字跡,畫未一看就知道出自誰之手。
“畫未,我在西藏的牧區,做醫生,也做義工,惡劣的氣候和艱苦的環境是對我的懲罰。我把對你的愛化成了對這裏的愛,我在贖罪。我衷心希望你幸福。”
她心裏平平靜靜的,就像十月的風。
他已珍藏了那場親吻。她也要好好封存。她終于學會跟自己講和,不再較勁。
她相信,一個人昨天承受了多少狂風暴雨、陰霾悲傷、孤獨無助,明天就有多少春光燦爛的好時光在等着他。
畫未快遞了一本《當這星球沒有花》給陸昊天。書中也有他的影子。
陸昊天打電話來:“祝賀呀,你終于畫出一片未來啦!”
“還早得很呢。不過請你吃個飯什麽的,倒是沒問題。”
他說:“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呢,書只能上了飛機再看了,我要去參加訂貨會。”
正月初五,陸昊天回來了。
畫未說:“我過幾天就要去北京啦,你要是再沒檔期,可就幫我省錢了。”
“那一定要宰你一頓。”
“你想吃什麽呢?”
他想了想,說:“我們先去爬山吧,好幾年沒去南山了,不知道杏花開了沒。”
他們約好第二天出發,像以前一樣,他們分頭往南山去,在杏花樹下會合。
陸昊天興致勃勃地說,他也坐公交車去。
畫未先到杏花樹下。
今年是寒冬,立春還早,杏樹上不見半個花蕾,蒼老的枝丫直刺向灰藍的天空。畫未站在樹下,望向青石板大道,大道更加寬敞了。
她一直等一直望,他也沒出現。她打電話問他:“你是坐錯車了還是被拐賣了呀,怎麽還不來?”
“公司有點急事,一忙就忘了,該死該死!你哪天走啊,我來送你。”兩個月前他注冊了一家家具進出口公司,他的确很忙。畫未不怪他。
畫未坐在杏樹下,大道上人來人往,卻再也沒有一個少年氣宇軒昂地翩翩而來。她忽然明白,那個男人,再也不是當初的少年了。
她驀然心酸。可她不是一直期盼着這樣的結局嗎?他終于放下了她。他唯有放下了她,才會有屬于自己的愛情。他那麽好,他值得很好很好的女人來愛。他一定會幸福。她心裏又感到安慰了。
得與失,原來也是雙生的存在。
她站在樹下,回望這六年的時光,她仿佛看到自己泅渡過一條長河。她在河的那一岸時,她以為等在這岸的會是萬事如意的美好景象。可當她站在這裏,她才知道,等着她的,不過是長大的自己。
這個長大的自己,什麽樣的人生都擔當得起。
她的電話又響了,魏澤川說:“我回來了,你在哪裏?”
“我在等你。”她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好,我一路成長,變得強大,都是為了你,為了更好地愛你。”
流年偷換,時光迢迢,很多東西都被改變,唯一不變的是畫未的心。無論在河的那一岸,還是這一岸,她都用這顆心,愛着一個狐朋狗友以及一個“除了與她白頭到老,不接受其他任何結局”的人。她也愛着其他人。
長大的她,心中愛的能量也更強大。
她腦海裏閃過他十六歲的樣子:少年身形高瘦,神情落拓,他看着那個十五歲的紅衣少女,眼神清澈又專注,像在欣賞一幅畫。
我來到世間必有緣由,
不只是為了悲傷
這是我寫作的第十年。
今年夏天,我回了趟成都,和媽媽還有弟弟一家人待了兩個月。
說起來,我已經有十年不曾在四川和全家人一起待這麽久了。很溫暖,很愛他們。
八月末,在春熙路,我兜兜轉轉找了很久,終于到達我與薏米約定的見面地點,見到了相識十年卻是第一次見面的妹子。沒有見光死,而是像老友般親切。
相識那年,我剛大學畢業,離開重慶去了江南。我在小小的房間裏養貓、烏龜、倉鼠,在樓下廢棄的花園裏種玉米、番茄和辣椒。那時,她從鄭州來,在重慶上大學。十年間,我們各自輾轉,先後在同一家報社待過,也給同一本雜志寫過稿,她做編輯時,我做她的作者。如今,她定居四川,做廣告策劃;我安住在湖南,依然寫故事。
她說:“真沒想到,你還在寫。”
是啊,十年了,我還在寫。當初一起出發的小夥伴,大多轉行、失散,下落不明。我卻還在這裏,繼續寫。這十年間,也有短暫地從事其他工作,教師、廣告策劃、記者、編輯,但每一次都發現,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唯有寫故事,大約才是我存在的理由。
她又問我:“換了那麽多地方,你孤獨嗎?”
我很坦然:“不孤獨。”
若是兩年前,我的回答未必如此。記得那年春天,我和我家男人還有他的一群朋友去春游。到了目的地,他們開始打牌,我一個人在山裏走走停停,拍照片。走累了,我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陽光暖暖,風從林間吹過,我忽然哭起來——我覺得孤獨、憂傷。這樣的春日,我該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看花、爬山、聊天。可此刻,我卻離他們一千多公裏。
這是我的選擇,遠走他鄉,離開親人、朋友,為了愛情。我并不後悔,但也很長時間無法坦然,因為逐漸明白,無論多好的愛情,也無法将親人、朋友替代。于是有抱怨、傷感、嘆息。
這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受,持續到今年春天。
春天,我一個人去春游了,見到了相識已久卻素未謀面的小夥伴,也見到了偶然相遇的小夥伴。他們熱情、溫暖,充滿能量。我才恍然,原來,我還有同伴。是啊,沒有這些同伴,我哪能寫十年,走這麽遠?
回湖南之前,我還去了趟重慶,去看我心心念念的朋友們。我們一起上大學,同吃同睡,知根知底。我對重慶懷有深切的感情,并不是因為我曾在那兒讀書、工作,而是因為這些小夥伴。我們一起看演奏會、做涼糕,一起吃吃喝喝,一起在地下車庫迷失方向,溫暖一如從前,靈魂成長令人驚異地同步。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并沒有失去。
在成都的日子,除了我男人,也不斷有湖南的小夥伴發來問候:喂,你什麽時候回來?
原來,除了愛人,還有其他人在挂念。
這十年,一路風塵,兜兜轉轉,深夜痛哭,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的親人,也曾陷入絕望,但此時此刻,我無比坦然地相信,這一路,失去很多,但得到更多。
以上,也許可以算作“十年歷程”什麽的。
還想要說說這本書,這個故事。
姜畫未的身世有一點兒像灰姑娘,但她不是灰姑娘,她沒有像灰姑娘一樣站在原地悲嘆命運,等待仙女送來水晶鞋将她拯救,她所做的是,擡腿,邁步,前進,哪怕前方是荊棘森林。美好的童話能滋養我們的靈魂,但生活不是童話。至少,我們該知道,即使有仙女送來水晶鞋,那雙鞋,也一定早就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任何的得到,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站在原地悲傷嘆息的弱者,命運送給他們的,只有同情,沒有贊美。
受到挫折也不變得苦澀、怨恨、憤世嫉俗,那是一種高貴的品質。
請相信,每一個人來到這世間,都有緣由,除了悲傷嘆息,還要看看陽光,愛一場,活得燦爛。
寫很多動人的故事,贊美內心強大充滿陽光能量的姑娘,就是我的願望。
最後,要感謝很多人。
謝謝親愛的讀者們。請你們一定要看這裏!作為一個話題性很弱,也不發微博與大家互動的資深小透明作者,我就像一棵悶聲不響伸展枝丫的樹,也沒能開出什麽耀眼的花朵,但你們一直都在看着我,支持我,鞠躬,謝謝。
謝謝我的家人。感謝你們對一個時常抽風的女人的愛和包容。尤其謝謝果姐,當你要我陪你玩,我就哄你,說不寫完稿子,編輯就要來抱孩子,你迫于威脅只好放過我。對不起,讓親愛的編編無辜受累。但是!你們一定對我進行過其他威脅,對不對?
謝謝編輯們以及同行的小夥伴們。再次強調,沒有你們,我走不了這麽遠。
“我來到世間必有緣由,不只是為了悲傷”這句詩,來自詩人何三坡的《光明》。謝謝我喜歡的詩與詩人。
謝謝我窗臺上的這株銅錢草。它是我從重慶老友家抱回來的,蘊含着重慶人民對我的情意。哈哈,真是奇跡,這麽迷糊的我,跋山涉水居然沒弄丢它。
愛世間萬物,每一個人。
此為後記。
下一本書再嬉戲。
(《采薇》歌詞選自古風歌曲《采薇》,特此感謝詞作者擇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