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

正出神的時候,一條白色毛巾從天而降,搭在我的頭上。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不知道的還以為離婚的是你。”

我扯下毛巾,擦着自己的臉,憤憤地開口:“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叫來,來了又把我晾在一邊。你這個樣子說要離婚,鬼才信呢?”

她放下手裏的膠帶,一屁股坐在箱子上,重重吐了一口氣:“我是真的離婚了,昨天上午去辦的手續。別說你不信,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突然作出這個決定,對了,我打算到H市工作了。”

我吓了一跳,扔下手裏的毛巾:“你要去H市?”

她點點頭,似乎不想解釋太多:“不然你以為我收拾這些做什麽?”

“我以為你是要搬回媽那兒去住。”

“媽還不知道我離婚的事,這幾天暫時不告訴她。目前除了我和郁臨深,你算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們已經離婚的人。”

“為什麽離婚?他對你不好嗎?”

酒舒調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在想,要怎麽回答我的問題。

“他沒什麽不好,可以說他是很完美的結婚對象。但是我們之間,一直缺少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

“感覺。怎麽說呢?我對他沒有愛情的感覺,我想他對我也是一樣。我以為就算沒有愛情,婚姻也能以相敬如賓的形式維持下去,我曾經努力過,但……還是不行。”

我很意外,在我看來,酒舒與郁臨深的婚姻是幸福美滿的。他們在衆人眼中是極般配的,在一起也絲毫沒有經濟上的壓力,過的日子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除了沒有孩子這一點。

我心下一滞,小心詢問:“不會是因為……你們沒有孩子吧。”

酒舒笑了:“這的确算是我們看似完美婚姻中唯一的缺憾了,但那只是一個小的方面。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不懂他,他也不懂我吧。你是不是不能接受我離婚的事情?”

我連連搖頭:“不是,離婚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其他人無權幹涉的。我只能說,我現在很佩服你。我一直以為自己算了解你,但是現在看來,我好像錯了。你和我認識的酒舒像是兩個人一樣。”

“看起來規規矩矩,實際上卻很叛逆?”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但是你确定媽能接受嗎?她一直很喜歡郁臨深。”

“所以才先斬後奏了呀。”

眼前的酒舒讓我覺得陌生。我所看到的酒舒是聽話的,是絕不會做出駭人舉動的,尤其不會忤逆母親的意思。我之前總覺得自己和酒舒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對父母生的,因為我自己并不是一個對家長言聽計從的孩子,天性之中似乎自帶叛逆的成分。現在我開始覺得,原來我和酒舒之間還是有一點相似之處的。

我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離婚後,媽媽帶走了姐姐,搬到城南,把爸爸和我留在了城東那個陳舊的家。所以實際上我和酒媚在一起的時間很有限。後來各自長大,都擁有自己的生活,交集就更是少。只有逢年過節,我會去到姐姐家走動,很多次母親似乎并不樂意見到我,只有姐姐一直待我很親熱。偶爾姐姐也會過來看爸爸,每次爸爸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爸爸對酒舒是疼愛的。

我曾多次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為父母離婚,我選擇跟了父親,所以傷了母親的心,母親連帶着也不願意見到我。我以前問過爸爸,媽媽為什麽要離開我們。爸爸每次也只是嘆氣,說都怪他自己當年沒有能力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時間長了,我便不再追問,因為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生活的權利。我雖然心裏責怪母親疏離自己,但長大以後,也看開了。也許天底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會疼愛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我的母親愛我的方式是內斂的。

“你怎麽突然想到要去H市?那你這邊的工作怎麽辦?”

“去那邊的一家公司幹我的老本行,當會計呗。我有一個同學在H市開了家公司,叫我過去幫忙,我答應了。”

我聽她這樣說,猜測她想離婚估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看來,你早就有離婚的打算了,什麽都計劃好了。”

“不,我是最近才做的決定,我猶豫過,但還是沒法說服自己接受這樣不負責任的态度,不光對自己,對別人也是如此。我提出離婚後,郁臨深叫我考慮過一個星期,他很尊重我的決定,但畢竟是離婚,也給他帶來不少麻煩。”

“他叫你考慮,也許是因為……他對你并不是你認為的沒有愛情吧。”我小聲說了一句自己的想法。

她站起來,倒了兩杯水,遞一杯給我,又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你不了解他,他不愛我。哎呀,總之,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去處。既然做了決定,我就不會後悔。”

我見她如此堅定,想問的雖有很多,想了想,還是換個話題。

“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媽?”

“等我明天到了H市以後再說吧。”

我剛喝進嘴裏的一口水猛然噴出來。我今天多次受到驚吓,有點擔心自己的心髒會承受不了。

“這麽快!”

酒舒放下杯子,傾身拿過先前我擦拭頭發的毛巾,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箱子。

“這裏的工作我已經處理完了,明天上午把一些必要的東西寄過去,下午我就直接過去了。”

我算是完全見識了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了,太讓人震撼了。

“你這招先斬後奏斬地夠徹底啊。”

“她最後總會接受的,我也想能有一次按自己的意志過活。不管你信不信,對于離婚,我除了感慨的情緒外,沒有別的心情,最多有一點不舍。陡然離開安穩的生活,我還有點擔心自己适應不了以後的變數呢。好了,先不說這些了,我得先把這些都裝好。晚上你就留在這裏睡吧。”

雖然酒舒不讓我幫忙,但是幹坐在一邊總是不好意思的。

我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眼見天色轉黑,已然到了晚飯時間,便主動請纓:“我來做晚飯吧,時間也不早了。”

酒舒還在和盒子奮戰,此時聽了我的話,圓圓的眼睛睜地大大的:“你會做飯了?”

三分懷疑,七分質疑。

等酒舒收拾好一切,來到廚房,看着兩大碗原料為方便面的面條,有點傻眼。

“這就是你說的會做飯?”

我笑嘻嘻地遞上筷子:“除了咱爸,你可是第一個享受我做飯服務的人。方便面怎麽啦,方便面也是食物。你看,我還煎了荷包蛋呢。色香味俱全。”

等到洗漱完,已經過了十點。

這也是酒舒結婚後,我第一次和她躺在一起。

對于酒舒,我無疑是喜歡的。我們年紀相仿,她比我大一歲,只不過她生于早春,而我生于寒冬臘月。雖然父母離婚各自帶着我們,使得我們不能像正常的姐妹一樣天天在一起。但是有機會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一起分享很多私密的心事。

我們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一起。

“阿媚,聽爸爸說你談了個男朋友,他對你好嗎?”

我聽姐姐這樣問自己,這才想起來自己下午在咖啡館的行為,實在談不上禮貌之舉。

我不想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感情狀态,尤其不想和現在的酒舒談這個話題。

“你把自己的事情整理好就行了,不用替我操心。”

她還想繼續問下去,被我三言兩語帶到別處,于是我們絮絮叨叨閑聊起來,天南海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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