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8-3

熟悉的淺淡木香在鼻息間徘徊飄飛,時遠時近,睜開眼睛,頭頂離我格外遙遠的天花板看着十分陌生,怔怔發了會呆,神志清明一點後,我才慢慢想起這裏不是自己的卧室。

從并不柔軟的床鋪坐起來,我看着身上的深藍色純色薄被,不禁笑了,昨晚明明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後卻是在床上,看來郁臨深肯定半夜醒來過,把我抱到了這裏,而我居然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在睡眠中被人移到另一個地方,也是夠神經大條了。

郁臨深的卧室在我住的房間的右手邊,留着一條縫隙,我走過去,推開門,清晨的室內十分寧靜。他還在睡着,身體規規矩矩平躺着,被子蓋在他的胸口上,兩手搭在被子外面,只是頭歪向一邊,顯出幾分不似于平時的傻氣。

怕吵醒他,我輕輕觸摸了下他的額頭,确定不再發燒了,取了自己在沙發上的包,匆匆退出房間。

拿出手機一看,才剛剛六點,我一時無事可做,在客廳轉了幾圈,又回到自己留宿的房間。

床是時下已不多見的木板床,雕刻有說不出形狀的複雜圖案的床頭板很有年代感和複古感,木地板和客廳的材質一樣,踩上去,似乎無法承擔身體的重量,發出輕微的響聲,栗色衣櫥正對緊閉的木格子窗,整個空間簡潔大方,看不到一點不實用的裝飾,毫無女性色彩可言。

我來到窗邊,打開窗戶。夏日清晨的氣溫不高,輕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很是惬意舒爽。偶爾早起的老人從樓下走過,響起一陣規律緩慢的腳步聲,襯地本就安靜的小區更加寂靜。我趴在窗沿上,閉上眼,任微風從身上拂過,很快那點殘留的睡意就消失了。

我收拾好床鋪,低頭看了眼身上滿是褶皺的衣服,想到自己昨晚一身汗跑到這裏,只顧着照顧郁臨深,根本忘記洗澡這回事,實在是有的被自己的容忍度驚到。這個念頭一湧出來,我再也無法忍受身上的那股怪異的氣味。

我不抱希望地拉開衣櫥門,居然不少短袖短褲整齊地挂在衣架上,翻了翻,雖然款式和圖案過時了點,但也夠我歡呼雀躍了,我迅速取了件白色人頭像T恤和藍色抽繩短褲走進位于房間對面的浴室。

浴室也出奇的大,郁臨深估計是個有潔癖的人,所有的東西都規整擺放着,白色的洗手臺上看不到一點灰塵和頭發,鏡子也擦得幹幹淨淨,這讓總是擦不幹淨鏡子的我不由汗顏了。

旁邊的鐵藝置物架上放着未拆封的牙刷,最上層一格整齊疊着一沓毛巾和浴衣,我飛快刷了牙洗完澡,在拿毛巾時倒猶豫了,我也不确定這些是不是郁臨深用過的,擔心自己會被人嫌棄,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這一點,只有取了最下面的一條毛巾擦幹淨身體。

收拾完自己後,我來到廚房,打算做點早餐。拉開冰箱門一看,裏面除了幾瓶水和啤酒以外,根本找不到任何食物,我無可奈何地洩了氣,可又不能穿一身男人衣服出去買早飯,只好垂頭喪氣走出廚房。剛踏上走廊,郁臨深從卧室出來,反手帶着門,轉身看到我,似乎怔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笑了:“這麽早就醒了?”

他的聲音仍是啞啞的,不過比昨天精神多了,我也舒心笑了:“你還難受嗎?”

他走到我面前,溫柔看着我,眼神說不出的迷人:“嗓子有點難受,其他都還好,謝謝你昨天晚上照顧我。我先去洗漱,一會兒帶你出去吃早飯。”

說完他就進了浴室,我百無聊賴地折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等他。十幾分鐘後,他就神清氣爽地出來了,只是看我的眼神和平日不大一樣,好像帶着點疏離。

“怎麽了?”我問他,不知所措。

他還是看着我,眼神微妙,幾秒以後才搖頭說沒什麽,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醒悟過來,立刻解釋:“我洗了澡,沒帶衣服過來……不打招呼就拿了你的衣服,你要是介意的話,我馬上去換回來。”

說完,我就匆匆走向房間,卻被他拉住胳膊:“沒事,你穿着吧。我出去買早點,吃完以後送你回家。你在家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着他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我又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該遮住的地方都嚴嚴實實地遮着,沒有一點引人遐想之處,頭發也有點亂,完全不見一點女性魅力,實在不理解他的“落荒而逃”是為了什麽。

我們相坐無言吃完早餐,郁臨深提出送我回家并找來一個紙袋遞給我,我才記起自己洗完澡随手擱在洗手臺上的衣物,心裏暗叫不妙,跑去一看,那套黑色內衣正大剌剌放在外衣的最上面,十分醒目,臉一下子發燙,心裏也尴尬地要死。我匆匆跑回房間,顧不得髒,換回自己衣服,疾步走向大門,一秒鐘也不想待下去。

郁臨深錯愕地跟上來拉我的手:“怎麽了?我送你回去。”

我想甩開他的手,他卻比我還固執,拉扯之間,我只好妥協,随他下樓,上了他的車,只是上車以後,盯着窗外,不發一言。

“酒媚,”他伸手過來拉我的手,聲音裏帶着笑意,“別這樣,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你的內衣,又不是不小心看到你的裸體,別這麽在意。”

我轉過頭,憤憤然瞪着他,這家夥實在太可惡,居然還調戲我!想起昨晚自己上趕着來照顧他,我真是後悔萬分,氣地口不擇言:“郁臨深!你這個色狼!早知道讓你燒成傻子算了!”

“好,我是色狼,”他止住笑,無奈聳了聳肩,只是眼睛分明還笑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見對方的內衣褲,也沒什麽吧。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在和未成年少女談戀愛,還占了她的便宜,很有罪惡感的。”

我還是瞪着他,他說“大家都是成年人”的時候,臉上帶着很“成人化”的微笑,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也不想理他了,我壓下心裏莫名其妙蹿上來的怒意,對他的笑話一笑置之了事,再不作聲。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忍着沒有聯系他,下午他打了個電話給我,我也任鈴聲反複響着,克制着不伸手去接,該睡覺就睡覺,該午睡就午睡,晚上照例翻幾頁小說打發時間。

梅吉和盧克的婚姻生活開始了,但梅吉并不享受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1937年結束之際,她在為人母之後,獨自一人去了湯斯威爾的麥特勞克島度假。在那座島上,她度過悠閑時光,一想起她深愛的又無法愛的拉爾夫時,卻又在沙灘上無助哭泣流淚。這樣絕望的感情在她纖瘦的體內生長着,蔓延着,日複一日折磨着她,帶給她的痛苦遠遠多過那點靠回憶才能感受到的甜蜜……

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我還沉浸在梅吉的憂傷中,沒細看屏幕,直接拿起來接聽。

“酒媚。”

是可惡的郁臨深。我的憂傷被一下子趕跑了,沒好氣地說:“什麽事?”

他呵呵笑了:“還在生氣?”

我沒說話,因為我的确還在生氣,即使我知道自己是在小題大作,瞎折騰人,但我還是控制不了地生氣。

“別生氣了,大不了下次你再把內衣褲放我家裏,我裝作沒看到,還不行嗎?”

“……郁臨深!?” 我的心裏有一只獅子在怒吼。

“好了,我向你道歉,向你坦白交代。我會急着送你回家,不是趕你走,只是因為……“

我凝神細聽,是的,我介意自己的內衣被他看到,但更介意的是他恨不得我立馬滾出他家的姿态,原本以為他不懂,沒想到他心知肚明,只不過故意裝作不知道,故意為了欣賞我抓狂的窘樣。

“是因為穿着我的衣服的你,很……性感,我怕繼續留你待下去,我會做出什麽吓到你的事情。”

一時之間,我的心裏同時被羞惱和甜蜜充盈着,也深切體會到男人的思維跟女人的思維很難在一個頻道上。如果那樣的裝束都可以稱作性感,那世界上還有不性感的女人嗎?這叫那些起床後穿着男友白襯衫倚窗凝望的女人們情何以堪?不過,如果是這個理由的話,我應該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

“酒媚,謝謝你昨天照顧我,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在乎我了,所以,謝謝你。”他的不正經消失了,道謝也十分誠懇,徹底瓦解掉我的怒氣。

我馬上擺出教育人的姿态,開始唠叨:“不用謝,不過你也太不懂照顧自己了,生病了不吃藥,不去醫院,就這麽在家裏扛着,這樣的做法是對自己的身體的極度不負責任,知道嗎?”

“以後肯定改。既然氣消了,那明天我們出去約會吧。”

我笑起來,壓根忘記自己五分鐘前還發誓對他不理不睬:”去哪裏?”

“不知道,見了面再說,到時候想去哪裏我都無條件作陪,”他停頓了一下,繼續用低啞的聲音說,“反正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27歲的我在他面前時常表現得像個17歲少女,很容易就臉紅心跳,真不知道我這樣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紅姐問我郁臨深是什麽樣的男人時,我應該再加上一句的:愛情裏的他會惡作劇,會開讓人抓狂的玩笑,但說起情話來,卻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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