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哽咽的哭聲中似乎帶着一絲希望，“就是那個特著名的醫生，曾經治好過一個跟我同一種病的患者，他來看過我。”
“他說，只要我搬出這房子，就幫我治療。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啊？！”
還是那麽幼稚。
簡默聽到這話，到底沒忍住，嘴唇彎出一個弧度，連眼睛也微微眯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人還真是長了生理年紀不長心理年紀。
徐周擦擦眼淚，坐直身子，說道：“他讓我盡早回國，凱文幫我訂了今晚的航班，我這就走了。”
“你也不必太緊張，我在舟市聽人講過他，還是很靠得住的。他只做有把握的事，真的。”簡默沖她眨眨眼。
徐周走後，屋子裏剩下的只有小真不時的夢呓，簡默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則趴在窗前。
從前在這裏望去，剛好能夠看到那個伫立在河邊的摩天輪，看到一條條馬路交錯的連通四面八方，看到車子的燈光裝點整個城市，而現在，這番景象全部不見了蹤影，眼前只有一幢幢高樓，一堵堵牆壁。時間久了，不止事物更替，人啊，
也是會更替的吧？
——
簡寧華是在路上想到那封未讀完的信的，那天潦草的看過開頭後，就再沒看過。走了這一遭後，他忽然對林音所要講的有些迫不及待，他有預感，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
找到後，他匆忙打開。
“寧華，你愛過的人不是我。這件事我們大家都有錯，我出于私心，想留你在身邊，你父親為了他的實驗，周圍的其他人，是因為不想你與父親鬧得太重。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想要都說給你聽，這段時間以來，看到你的樣子，我是真的于心不忍，青姐也是，幾次都要脫口而出。我媽媽快回來了，只能寫到這裏，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封信，想要回曾經，去找青姐吧，她能講給你。”
信不是很長，在最後也有些潦草，像是匆忙結尾，簡寧華此刻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在他的記憶裏一直存在林音，一直愛着的人也是林音，但是這信卻告訴自己一個如此的“真相”。
簡寧華握緊了空着的一只手，反反複複讀了許多遍，仍然不知是否應該相信。
一切都亂了。
這麽多年來從未懷疑過的人事，現在都變得可疑，他意識到，無論這封信是真的或是僞造的，自己都已經處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中，被身邊最親近的人算計起來，欺騙起來。
本來是打算在D國度過一個夏天，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必要。連人都是錯的，又能找到什麽記憶呢？
——
簡寧華的機票是在第二天中午，所以他趕在中午之前到徐周的住所。
哦，不，曾經的住所。
從昨天開始，那裏應該住的人是自己。
興致勃勃搞到手的房間還沒入住，剛把人家弄得傷心還沒道歉，就都結束了。
這趟D國之旅結束了。
他打開門，卻見那天的男孩不安分的在沙發周圍胡亂折騰着，一雙閃亮的眼睛在他進門的一瞬更加閃亮。
“叔叔！姐姐，叔叔來了！”他沖着廚房的方向喊道。
簡默穿着圍裙，拿着鍋鏟，出來詢問小真怎麽了，聲音在目光觸及簡寧華的身形時戛然而止。
“你……”
簡寧華舉起鑰匙，意思是自己并沒有私闖民宅。
“進來坐吧。”
簡默轉身回到廚房。油煙機的轟鳴聲遮蓋住所有的雜音，她站在竈臺前，遲遲不動，還沒從剛剛的意外中回過神。她放好鏟子，關了煤氣，倒了兩杯水出去。
其實這說不上是意外，徐周走前告訴過她，簡寧華随時可能來。她是抱着僥幸的心理住上一晚，反正吃個早飯就帶着小真回國了。
可哪成想還真撞個正好。
“我們一會兒就離開。”她遞給他一杯水，然後讓小真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沒關系，你們可以繼續住下，我只是來看看。”
“不不，”簡默臉上堆滿客套的笑容，“我們今天回國了，不麻煩您。”
“回國？”
簡默點頭。
“真巧，我也是。”
☆、回國了
舟市。
簡默擺手告別的時候，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這次是真的再見了，再也不見。
她漫不經心的牽着小真的手，走在熟悉的路上。
小真的家在不遠的一處郊區，他們一家不喜歡熱鬧，守着一個寬大的別墅，整日裏都是安靜的，只有小真在家時才有些許歡鬧。
走過一段路後，簡默攔住一輛出租車，說了地址後，抓住亂動的小真，交代幾句。
“回家別講我們去坐摩天輪了，知道嗎？”
看到他認真的點過頭，簡默才放他繼續胡鬧。小真的父母教育比較嚴格，雖然這孩子不大，但他們給予的限制簡直是無法想象，簡默不太贊同這樣的方法，旁敲側擊的講過幾次，可是作用也不大，她也就放棄了。
按響門鈴，傭人端着一張笑臉接過小真，熱情的邀請簡默進門。
她推辭幾句，順着小路接着走下去。
“默兒，你回來啦？！”
裏面的人一把跨上她的脖子，很是高興。
“辛青兒，頭一次我來你這裏受到這麽熱情的招呼啊！”
簡默擡手橫在身邊人的腰上，跟着她大跨步的進門。簡默跟辛青算是最要好的，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說明她們的關系，閨蜜兩個字是最合适不過的。她們倆大學相識在社團，同一個大學，不同系，但倆人都屬于那種人來瘋，一拍即合。當年湊在一起也幹了不少轟動校園的“大事”，就算現在，學弟學妹們也還是傳着她們的名字她們的事。
“去一趟D國怎麽樣？故地重游的滋味還好嗎？”辛青問。
簡默掐了掐她的後腰，驚得辛青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順勢坐在了前面的茶幾上。
“你還愛着他吧？”辛青托着下巴，手肘頂在膝上，眼神有些迷離的看她。
“我遇見他了，還說了話，可他竟然裝作不認識我。”
“他不是裝作，是真的不記得了，他記得所有人，只忘了你。”
辛青坐回沙發，搔搔頭發，不知當不當講。兩個愛慘了對方的人一旦分手，結果不是變成敵人，就是形如陌路，所以這兩人分手後，簡默把自己鎖在屋子裏幾天，最後誰也沒告訴的，偷偷離開了舟市，不久前才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
說出來吧，辛青在心裏這樣想着，作為朋友，她實在不能繼續看着他們飽受折磨，更何況，第一步，自己已經踏出去了，再想收回怕是難了。
那個人一定也開始懷疑，就讓她來揭開舊布，展露實情吧！
“默兒，你聽我說，其實寧華他，唉……怎麽說，他沒想跟你分手，那些話全是他媽媽說的。”
辛青的話平穩中透露着糾結，簡默起初還沒理解是什麽意思，後來望進辛青的眼裏，看到的是堅定，她才有了一種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媽媽？”
“對，你們從D國回來後，寧華被鎖在了家裏，誰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爸有一天忽然跟我說，再也不要在寧華面前提起簡默這個名字，眼神兇的可怕。後來我到醫院看林音才發覺不對勁，寧華竟然把林音當做他的女朋友！”
“林音？”
“嗯，是劉媽的女兒，得了癌症的，喜歡寧華，你不記得了嗎？她有一種嬌滴滴林黛玉的感覺。”
簡默飛速的閃過這幾個名字，念過幾遍後，想起了那張臉。年輕而稚嫩，一臉無害，是她對林音的印象，當時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的，沒想到卻是一個情敵。
“不過那女人還算有良心，去世之前留了封坦白信給寧華。”
辛青扭過身子，去看簡默的表情。再次見到簡默後，她同以往大不相同，歡脫的簡默被隐藏在深處，沉靜的簡默倒是随處可見。
“他……回國了。我們同一班飛機。”簡默說。
“那看來他也快來喽。”
辛青聳肩，去冰箱取來一盒牛奶，喝下後，繼續說道：“我爸生病的時候我才找到寧華，那時他也不一樣了，每天都好低沉。看他那個樣子，我就覺得這些事不該瞞着他，後來他突然去了D國，我順水推舟，讓他對林音産生懷疑。所以，他既然回來了，那一定會來我這裏問個清楚，默兒，你……要住下來嗎？”
簡默聽完她的一大堆長篇大論，想起去D國之前這家夥非要留給她鑰匙，讓她帶着小真住進老房子裏，原來是有陰謀。
無奸不商啊……
在心裏抱怨幾句這個奸商，簡默的思緒回到她講的事情上，按她說的來看，那麽寧華周圍最親近的朋友，甚至是父母都該清楚這件事。瞞着的，只是她，可為什麽要瞞着她？為什麽要這樣……
還有寧華，怎麽會一下子忘記她是誰？
一提到當年，簡默的心就像是被巨大的石頭壓住，壓得她喘不上氣，她做了個深呼吸，試圖讓腦子更清醒些。
“默兒，你還好嗎？是不是我太突然了，你一時間消化不了？”
簡默搖頭，“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麽，很多個為什麽。”
“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再多的，恐怕要你們想辦法問了。我問過我爸，也問過其他的長輩朋友什麽的，可他們都說不清楚。”
話音一落，沙發上的兩人都默不做聲，各自想着事情。辛青回憶起搜集到的信息，一一檢查自己是否有遺漏。而簡默，她有些不知所措，最開始一團亂時急于理清頭緒，沒有其他的想法，現在靜下來，忽然感到沒法兒面對這個事實，忽然寧願相信當年的分手是真的。
她好不容易開始的新生活，結果被突如其來的所謂的真相給一刀斬斷。她是找出真相，還是就此放手啊？
太亂了，亂的簡默心裏好慌好慌。
——
第十三眼，辛青深情的望向專注于游戲的簡默。
簡默有個毛病，每次心裏藏的事多了，就喜歡找個能放空自己的事情來做，一直做到筋疲力竭才結束。
就像現在，自從那個話題結束後，她一直坐在電視前玩着游戲，辛青的目光都快把她燒出一個洞來了，她仍然保持着那樣的狀态，不講話，不停手。
夜已經這麽深了，不能讓她繼續下去啊……
辛青湊到她面前，試探的鼓動她上樓睡覺。
簡默沒理她，雙眸盯着熒屏上的小人，手瘋狂的按着手柄。
辛青陪着她坐了一會兒，手機便響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又擡頭看了眼簡默，在心裏暗道：“我是倒了八輩子黴，遇上這群變态的人。”
來電的人是簡寧華，所以她避着簡默，到陽臺去接。
“回來啦？”她說。
“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情問你。”
“簡寧華你打電話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時間？這都幾點了，鬼才有時間！”
那邊是短暫的沉默，然後他說，我可沒忘你是個夜貓子，白天可能找不到，晚上一定能。
“我就不能改邪歸正嗎？！”
真是孽緣。辛青要了他的地址，提着小包準備出門時，想到還在同游戲奮戰的簡默，有些不放心。她猶豫一下，拿出手機，打回給簡寧華，給了他自己家的地址。
總是要這樣坦誠相見的，你們兩個，就這樣，見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