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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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念

作者:霍小白v

文案

一紙書信令簡寧華開始質疑自己的過去。

他忽然發覺,也許從前那些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一直以為的林音,而是另有其人。他開始感到恐慌,一直以來,他并不是特別注意自己模糊的記憶,可是這一次,他必須回到事情發生的地方,重新找回遺失的記憶。但他不知道的是,從他開始懷疑開始,塵封多年的匣子即将重啓,所有的欺騙、隐瞞……都随之而來……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簡默,簡寧華 ┃ 配角:辛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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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D國

一切的故事,要從簡寧華準備忘掉音開始。

那個他心心念了十年的音。

那天,他站在A國的橋邊,端詳手上的小巧的袋子很久,最後還是輕輕抛出,眼看着裝有音骨灰的袋子随着并不急促的河水輕盈地游着,左右搖擺,飄向遠方。

簡寧華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但并沒有離開,仍是伫立在那兒,擡起頭眺望被晚霞染紅的遠方天空。

從橋的左側走上來一濃妝豔抹的女子,她來到他的身邊,同他并肩,望着遠方。

“聽說你辭了工作?”她問。

簡寧華哼出一個“嗯”,便沒有了話。

辛青轉過頭,入眼的是男人的側臉,昏黃的光線讓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四年間,這男人還真是越發有味道。

他的周身散發着一種成熟男人獨有的氣息,但是帶着一絲清冷和哀思,還有……另一個人的氣質。聽說,兩個情侶相處久了就會變得越來越像,果然不錯,那個人在他身上的烙印至今存在,哪怕兩人......

她沒忍住,脫口而出:“太像她了。”

男人的身軀一震,随即恢複平靜。

他淡淡的開口,“她一直住在我的心裏。”

住在他的心裏。辛青忽的眼眶一酸,在他看不見的方位輕輕的搖頭,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公平,張了張嘴,差點沒控制住住。

作為知情人知情人之一的她,作為朋友的她,唯一慶幸的就是簡寧華這幾年不在國內,否則,哪還能有今天的安然相見?

望着潺潺流動的河水,辛青的目光有些呆滞。

瞞,一輩子嗎?

辛青用力握緊手上挎包的帶子,然後用另一只手從裏面抽出一個信封。

“你說,她在那裏還好嗎?”男人的目光有些渙散,靈魂似乎飛向一個遙遠的國度。這樣淡然的聲音惹得辛青的眼淚刷的一下掉落臉龐。

她不着痕跡的拭去,硬勾起一抹笑容,上前拉起他的胳膊,将信封拍到男人的手上,用往常的語調說道:“喏,寧華,這個就是她最後的東西。”

“最後的......”

“嗯,林音說讓我找個适當的時機給你,但你當年走的太幹淨了。”

簡寧華點頭,順勢粗略打量了一下辛青。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他說。

辛青淺笑着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從下方傳來,她說:“可能是太多年不見吧”

“江姨挺想你的,回去看看吧。”

“江姨是......”

“寧華,你忘了嗎,她是林音的媽媽......”

——

将辛青送回醫院後,簡寧華回家随意收拾了一下,便直接去了機場。

在和辛青重新接觸的這些天來,他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具體是什麽他想不出來,但是再次遇見故人,倒是讓他做出一個決定。

他最近的記憶力好像很差,只能記起和林音在一起的簡短的片段,有時候,又感覺很模糊。

在見到辛青的那一刻,他的眼前飛快的閃過一個畫面,是一男一女站在D國标志性建築物前擁吻。

是誰?

為什麽心會這麽疼?

他問過辛青,才知道,自己曾去過D國,兩個人。

那麽,一定是林音無疑。

無論如何,他都要再去一次那裏。

等紅燈的空擋,他拆開信封。

淡紅色的紙張。

那是她喜歡的顏色。

還記得有一次自己問到她為什麽會喜歡這麽鮮亮的顏色,她說,像生命。

紅色,是生命。

她是那麽熱愛生命啊…

那張淡紅色的紙被整齊的折好,簡寧華小心翼翼的将它打開,入眼的,是她娟秀的小字。

“寧華”

“我不知道你會在什麽時候看到這封信,也許,永遠也看不到。”

“我告訴過青姐,在我離開後,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你。你知道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想傷害的人。”

“所以接下來,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是一個所有人都在隐瞞的秘密,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也不想這麽自私……”

滴——

路口的信號燈跳轉成綠色,後面的司機有些不耐,紛紛鳴笛。

他忙收好信紙,起車離開。

——

“簡寧華!!!”辛青在電話的另一端咆哮道,“你他媽又不告而別!你什麽意思?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國嗎?你這是在鬧哪一出?”

此刻已經降落在D國的簡寧華一邊扯着行李箱,一邊回她:“抱歉青姐,你知道吧,那次以後,我的記性不太好。林音是我這輩子想永遠記住的人,我想來找找我們曾經的痕跡。”

“你在那裏根本找不到你和林音的痕跡!”

辛青一頓咆哮,可喊時痛快,喊完便後悔了。

她到底在說什麽啊!

“你不是說,我和她,來過D國嗎?”簡寧華站住,問道。

隔着電話,另一端有輕微的咳嗽聲,而後辛青才講話,“你不是答應回國了嘛,我都和大家說好了,你這樣......”

簡寧華舉着電話剛想說,就聽那端又出現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阿寧,改簽回國吧。”

“辛伯父,走完這一趟,我一定回國,您好好養病。”

話一說完,簡寧華便挂斷電話,辛伯父一直是幾位長輩中最和藹的,雖然這樣挂長輩電話有些不合适,但他心意已定,再聽這些也沒有用。

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忽然一亮,一條短信傳了過來。

發信人,是辛青。

簡寧華動手劃開,第一行寫着一個地址,然後空出兩行,有辛青的話,她說,這是你們當時的住處,希望走這一趟你不會有遺憾。

——

D國的夜晚比想象中要美上許多,燈光柔美,晚風清爽。

從咖啡店走出來,滿眼的異鄉人。

這景象分明是見過不知多少次,可在這裏,他卻感異常的安心。

随手攔了輛車,他考慮半晌,才報上一個名字。

“那個酒吧啊……”司機師傅摸摸下巴,“看你樣子不像是本地人,怎麽會知道那裏?”

簡寧華搖搖頭,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個酒吧,就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司機師傅眉頭一挑,也沒多問。

簡寧華其實是從來不進酒吧的,即使是在帝都那片繁華的地帶,不少人慫恿,他也是沒去過。大概是一種潔癖,他總是覺得那裏會讓自己不舒服,渾身不舒服。

可是這一次......

連他都感到意外,怎麽會想到這個地方。

在每一座城市,酒吧,都是一個肉體和靈魂得到短暫解放的地方,人們摘下平日的面具,肆意的瘋狂。□□與金錢,只一個夜晚。

簡寧華找到吧臺要了一杯酒後,就靠在那裏望向舞池。

混亂。

他的大腦第一時間蹦出兩個字,用來形容眼前的景象。轉念,他的眼前又浮現出林音清純的面孔,沒到這裏之前,他還以為,只要是她來過的地方,哪怕是酒吧,也會是幹淨的,可是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口口聲聲說愛她,但對于她的過去,了解嗎?她曾有過什麽樣的生活,知道嗎?

震耳的音樂聲不斷的沖擊耳膜,簡寧華甚至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他眯起眼睛,一手托着頭,決定離開。

“帥哥,中國人?”

不知何時,這個頂着大濃妝,身上略帶浮誇氣息的女......女人?坐在了自己身邊的位置。簡寧華皺了下眉,略微向旁邊挪了下。

“韓國人?日本人?”她湊近他的臉,惹得簡寧華不得不繼續躲開,“我看你就是中國人。帥哥,異國他鄉偶遇同胞,咱們這是緣分吶!你到是說句話啊?”

女人帶着醉意卻極為輕快的幾句話讓簡寧華開始懷疑她的年齡,不會是未成年吧?他的眉頭擠得更深,在女人靠過來的一瞬間,他擡腿離開。

果然,這種喧鬧的地方不适合自己。

簡寧華站在路旁,深吸口氣,煩躁的扒了幾下頭發,手探進口袋,摸了好幾下也沒拿出什麽。他這才想起,他并沒有帶煙來。

“帥哥~”剛剛的女人不知何時來到身邊,歪着個小腦袋,在他面前抖出一條項鏈,“是你的嗎?”

準确的來說,那不是項鏈,而是一枚戒指,被一條銀鏈系着。那分明就是他的。簡寧華很快速的伸手拿下,但那女人早已先他一步收好。

“我可沒說還你。”她一旋身,走到路上。

“還給我。”簡寧華攔住她。

“好啊,那你準備怎麽謝我?”她向後退了一步,“這樣吧,你陪我一晚,我就把它還給你。”

簡寧華沒有說話。

“那就沒辦法了,反正這東西還挺好看的,我拿着也不虧。”

“好。”看着她無所謂的轉身,真的打算離去,簡寧華幾個大步跟過去,沖她伸出手,“給我。”

女人先是看看他的手,然後保持她一貫的笑容,頑皮的眨眨眼。

——

☆、徐周

“別擺一張臭臉,給誰看呢?!我又不是不給你!”

女人從塑料袋中拿出一罐啤酒,勾了兩下,成功打開。她十分随意的坐在臺階上,揚起脖子,大半罐啤酒進了肚。等她再次回過頭,發現男人還是站在那裏,眼裏帶着嫌棄的瞥着臺階,她從嗓子裏哼出一個笑聲,手肘拄在上一級臺階,身子随之向那個方向傾斜。

簡寧華不是嫌棄臺階,而是嫌棄她。

在她沒看過來的之前,他一直都在嫌棄她。

“風子晴有什麽好的,搶我男人就算了,還他媽的惡人先告狀!”沉默不過兩秒,她開始了一句接一句的控訴,絲毫不顧及身邊是否有人。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不就是親爹的官大嗎!”

“人前白蓮花,人後騷浪賤。難道勾引人家男朋友比較爽?”

“阿西吧~受不了!!!”

......

女人說的興起,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簡寧華索性也坐了下來,順手撿起一罐啤酒,兀自喝了起來。在他的剩餘的片段記憶中,音是從來沒有像這樣吵鬧的,他和她在一起時也是安安靜靜的聊天,安靜的依偎在一起。

倒是青姐,每次來都吵吵鬧鬧。

那段日子啊......

“喂,”女人喊他,“你叫什麽名啊?”

簡寧華睜開眼,聲音低低地,講出今晚的第一句能稱之為話的句子,“我們不必互相知道名字。”

“那我總喂喂喂的叫你也不禮貌啊!”

“你如果真懂禮貌,就該讓我的東西物歸原主。”

“那是兩碼事......”女人明顯氣勢不足,但很快又恢複,“我叫徐周,你肯定猜到了,我爸姓徐,我媽姓周,所以我叫徐周,哈哈!”

經過幾小時的接觸,簡默對于這個男人高冷的氣質早已習慣,所以也不在意是否他會回答,報上自己的名字後,就往後一躺,沖着天空大喊一聲“啊”。

“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一天之內男朋友被□□上了,搭檔骨折了,房租還到期了。”

簡默唰的一下坐起,上半身湊近男人,“帥哥,你會彈鋼琴嗎?”

“啊~就算你會也不行啊,我明天就要表演了啊~”

短短幾分鐘,她一個人把兩個人的話都說了。

簡寧華的眼皮一跳一跳的。

這分明是遇上了一個難纏的小姑娘。

“唉……”她嘆了口氣,又打開一罐啤酒。

“熬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能站上那個舞臺,現在又要完蛋了。。”

簡寧華本來也不擅長說話,更何況遇見眼前這個活躍的小家夥,根本沒法叫停。直接走吧,自己的東西又在她那兒,搶……他還真沒幹過。所以也就只能聽着她有一搭沒一搭的絮叨,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忽然消失不見,他一扭頭,地上亂七八糟的擺滿了易拉罐,這個家夥,很成功的把自己給喝醉了。

“shit!”他嘴裏罵着,身子已經站起,踢走幾個罐子,用力的扯起她。

天知道,他從來沒如此想掐死人過!

這個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危險是什麽東西?

就這樣把自己灌醉在陌生人面前?

簡寧華扯起她以後,又從她的口袋裏取出吊墜,小心的收好,然後拍拍她的臉,“清醒點!醒醒!”

“嗯……”

“你家在哪?”

徐周斷斷續續的總算說全,可簡寧華聽了,卻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因為她報上的那個地址,是辛青短信上的地址,那是曾經,曾他們兩個人住過的地方……

——

從出租車下來,簡寧華拖着半死不活的徐周上樓,為了防止她胡亂喊叫,他的另一個手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一翻折騰,他總算是把這個大麻煩塞進了房間。

“怪不得人家要和你分手。”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嘲諷道。

“Bond,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徐周撐着劇痛無比的頭,半眯着眼回想昨天的事。昨天好像搭讪了個中國帥哥啊……

她揉揉脹痛的太陽穴,起身換衣服。

“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就來談件事情吧!”

簡默此時正在刷牙,她完完全全沒有想到家裏還會有另外一個人,一時驚吓,漱口的杯子“duang”的一聲掉落,随之而來的是她的尖叫……

男人被震得倒吸一口涼氣,硬邦邦地撂下一句“我在客廳等你。”轉身就走。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到……”

徐周心虛的蹭到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推給他一杯水。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就直說了,我想要你這間房,多少錢都可以,你出個價。”

徐周滿臉問號,十分不理解的問為什麽。

“這麽說吧,我來D國,第一個目的就是這間屋子。”

“靠!你有病吧?你既然有那麽多的錢去買個新房好了!來我這兒搶房子啊?”聽了他的話,她登時小宇宙爆發,這男的是不是腦子有泡啊?

“這裏對我很重要。”

簡寧華的目光裏堆滿了執着,雙眸中充滿着徐周看不懂的東西,這一刻,他看起來似乎沒那麽冷漠。

徐周向後靠去,聲音降了下去,“是跟這裏原來的主人有關嗎?”

“你出個價錢吧。”

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簡默也不再追問,“那你先幫我把房租付了吧,呃……我找到新住處之前可能還要在這裏呆一陣子,可以吧?”

簡寧華點頭,畢竟是自己霸占別人的住處,也不能不講情理。

“那好,我先走了。這是我的名片。”

陳舊的鐵門關閉時發出難聽的噪音,不隔音的牆壁甚至能聽見隔壁人家的講話聲,簡默的視線環顧房間一周,這小小50多平米的破舊房子還有人當成個寶貝?

她低頭看着那張名片,簡寧華……

這名字,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怎麽會這麽熟悉?

——

“徐,你有沒有找到新的搭檔啊?離演出就剩四個小時了!如果不行,我們換其他人!”

“對不起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找到的!”

“一個小時之內找不到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挂斷電話,徐周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爆了,明明同學不少,可到這個節骨眼上,竟然一個有時間的都沒有!

難道準備這麽久,到頭來要放棄?

“徐周!你怎麽在這兒!我告訴你啊,我有個哥們,正好有時間,能幫上忙。”

這個一手吊着石膏,一邊匆忙推門而入的男子是她之前的搭檔凱文。一見簡默還在坐着,幾乎用拖的,把她拽出了門。

“他在東舞臺,趕緊走。”

“凱文!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徐周跟在他身後兩眼放着光。

“我告訴你啊,你真是運氣好,他剛好這周來D國參加表演,我就把咱們的情況跟她說了一下。”

“嘿!MO你好嗎?”凱文向舞臺上的人張開手臂,擁抱了一下,然後将人帶到徐周面前,“認識一下吧,這是我的搭檔徐周。徐周,這是我的好哥們簡默。”

徐周許久才從反差的震驚中緩過來,咽了咽口水,說:“凱文說是他哥們,我還以為是個男的......沒想到是個大美女,一時沒反應過來,抱歉啊……”

簡默揚起一個标準的微笑,沖她點點頭。

“趕緊排練吧兩位!”

凱文推着她們兩人向舞臺中間走去,那裏剛好有一架鋼琴。

簡默在鋼琴前坐定,朝着徐周的方向示意一下,一段流暢的鋼琴曲從她的指尖緩緩流出,一旁的徐周也看愣了,晚幾拍才開始舞動。

一曲結束,徐周感嘆,“簡默姐,你彈得太棒了!”

“那是,”凱文在一旁接道,“我跟你講,MO一般可不輕易出手,你這是撿到了!”

“我哪有那麽厲害,趕在比賽之前,我們多練幾遍吧。”

——

燈光打在已經擺好姿勢的徐周身上,悠揚的鋼琴聲緊接着響起,簡默置身在舞臺一側的黑暗中,這是她的要求——不暴露自己。

随着徐周舞步輕盈的移動,臺下一陣陣掌聲響起,她能看到徐周臉上逐漸蕩出的微笑,那是來自內心最真摯的感情。

凱文找到自己時,她就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舞臺對于一個舞者來講意味着什麽她是最清楚的。

這個舞臺……

怕是自己再也不能以舞者的姿态站在這個舞臺了吧……

簡默的目光跟随徐周的身影,在她的嘴角準備上揚的那一刻,徐周沒有任何征兆的摔倒了。

短暫的沉默後,在衆人的等待中,徐周還是沒有站起來。

“徐周!”

一直在角落的凱文第一個沖上來,“徐周,你怎麽了?!!”

“讓開!”一個身影跳上舞臺,推開凱文,拉着徐周上下檢查後,看到凱文還傻傻的跪在那兒,叫道:“傻愣什麽,叫救護車!”

簡默站在鋼琴旁,看着那個身影,心抽痛的厲害,她用右手死死的掐住左手的手腕。

都過去了,不是嗎,他們兩個,早就結束了……

——

☆、遇見

徐周再次睜開眼時,太陽已經落山。

她一偏頭,看到凱文站在窗前,簡默則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她的身旁,跟着一個小男孩。

“凱文……簡默姐……”

聽到她的聲音,兩人立刻站回床前。

“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凱文連忙問。

徐周搖頭,“我怎麽了?”

凱文轉過頭,看向簡默,滿臉的詢問,簡默微微點過頭後,牽着孩子離開了病房。

關好門,她靠着旁邊的牆,煩躁感此刻被無限擴大。

自從那次以後,她是特別特別的讨厭醫院,在這滿眼的白色背後,在純潔的背後,不知隐藏着多少肮髒的故事,以及無數的妥協,對生命,也是對親人。

右手忽然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簡默發現,那孩子的目光中正透露着擔憂,是她很久都不曾見過的擔憂。

她蹲下身,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頭。

“我沒事,我們走吧。”

“姐姐,那個叔叔一直在看你。”

簡默順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不經意的對上那個人的眼。

十步,五步,三步……

越來越近,簡寧華在女人面前站定,看着她緩緩站起。

他是來見徐周的,剛上樓,就見這個女人在撫摸孩子的頭,明明是很平常的畫面,可自己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這畫面,還是這女人,或者,是這孩子?

于是,他走近她,問道:“請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

“抱歉,認錯人了。”

簡寧華望着女人走遠的背影,暗自苦笑,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真可笑,總會産生熟悉的感覺,但也總是找不到答案。

他敲了敲門,得到答複後,推門而入。

徐周整個人蜷縮在床上,頭低低的埋在雙膝之間,凱文坐在床邊老老實實的守着她,見來人後,起身問道:“你是……”

“徐周認識的人。”

聽聞這聲音,徐周擡起頭,看清來人後,趕忙下床,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簡寧華,你能救我是不是,簡寧華我想起來你是誰了,你一定可以救我,一定可以對不對?!”

凱文見狀連忙扶好她,“我們過去說好不好,過去說……”

将徐周扶回床上後,凱文搬來一個椅子,但是簡寧華并沒有坐下,他居高臨下的望着徐周,開口道:“我大概了解過你的情況,但我已經很久做這個工作了,你知道吧?”

“我不能死啊,我求求你,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媽的願望就毀了啊!”

“我可以幫你介紹國內的醫生,但是費用……”

“費用……我還能活多久?”

“說不準”簡寧華在兩人看不到的方位露出狐貍般的微笑,“不過,如果你願意把房子讓給我,費用你不用擔心。”

徐周頹敗的向後靠去,說:“那房子又不是我的,你去找房東啊。”

“當然。可現在房子裏住的是你。”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簡寧華從身上摸出一張□□,輕放在床邊的矮櫃上,食指在上面敲了幾下,說:“密碼是六個1。”

這算不算乘人之危?

在走離醫院時,他又回望一眼那個窗子,有個男人同樣的望着他。簡寧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

那又如何?

這些年,類似的表情在自己的面前出現的次數已經太多,多到他早就麻木。

不過,自己也不算狠毒的人吧,至少這筆交易于她也很劃算。

簡寧華轉過身,不再理會窗口的目光。

——

D國标志建築物附近。

簡寧華随意找了家飲品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被燈光照亮的摩天輪。

他是個喜靜的人,所以這種地方,根本沒可能是自己要來,可是在他的碎片式的記憶中,林音也和他一樣喜歡安靜,對于這種地方啊……

或者說,在生病以前的音很活潑?

簡寧華閉上眼睛,回憶起同音在一起的日子。

“姐姐,我們去坐摩天輪好不好,我最喜歡摩天輪了~”

稚嫩的聲音打破飲品店內的安靜,很多人的目光被吸引去,牽着孩子的人略帶歉意的笑笑,然後低下身子教育孩子。

簡寧華瞥了一眼,這個孩子好像是……

“姐姐,是那個叔叔。”

孩子小小的手指向簡寧華的方向,正滔滔不絕講話的簡默拉回他的小手,“別轉移話題,想去坐摩天輪就乖乖聽姐姐的話。”

“哦……”

雖然是夜晚,但是摩天輪下的售票處還是人滿為患,簡默一邊排隊,一邊時刻關注着在旁邊玩耍的小真。

小真是她以前做家教時帶的孩子,說起來,自己也算是他的鋼琴啓蒙老師。

但教他的時間也不算長,更何況當時人家的姑姑回到國內,也就不用她再帶着。

這次帶着他來D國參加比賽純屬意外,他的父母沒有時間陪着,姑姑又要參加演唱會的排練,才找到自己來幫忙。

“兩張。”

“不好意思,只剩一張票了,今天是我們公園特殊紀念日,只限量發行這麽多。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在旁邊觀看我們的表演。”售票員略帶歉意的沖她颔首。

簡默招呼不遠處的小真過來,指着他向售票員問道:“這孩子可以免票吧?”

裏面的人搖頭。

“我這裏多出一張。”

手臂忽然被觸碰一下,一張門票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簡默疑惑的回過頭,沒等說話,一旁的小真倒叫了起來。

“你是醫院的叔叔!”

讓給簡默票的人正是簡寧華,他是路過準備去檢票,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見孩子叫了他一聲,便俯下身将票遞給他。

“謝謝叔叔!”

小真清澈的眼睛裏閃爍着愉快,簡默準備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拿出錢,放在小真的手裏,讓他去給剛才的男人。

她在後面緩慢的走着,看到小真拉住男人的褲子,看到男人低下頭,看到男人看向她後拍拍小真的頭大步走了進去。

“叔叔不要。”小真跑回來氣喘籲籲地說。

“嗯。”

——

随着摩天輪的上升,地面的事物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小真興奮的趴在門旁,簡默拉過他摟在懷裏。

“那樣很危險。”

“h市都沒有這麽大的摩天輪!”

簡默淺笑,想起當年第一次來D國旅游時的自己,簡直跟這個七歲的小孩有一拼,非要在晚上坐一回摩天輪。

細細的雨絲密密麻麻的劃在玻璃上,這座城市透過朦胧的窗子看過去別有一番韻味。

下雨了……

簡默低眸盯着把手發愣,那天,也是一場雨啊……

“姐姐,你看,那個叔叔怎麽了?”

在交錯的空隙裏,簡默剛好能看到簡寧華所在的那節,她看到他一手撐着頭,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是在為什麽事煩心嗎?

簡寧華是頭痛的厲害,這摩天輪就像是有攝取人靈魂的力量,走的越高,他眼前閃過的畫面越多,多到他根本捕捉不到,他沉靜片刻,肯定了自己一定是有記憶埋藏在這裏,很重要的記憶。

他摸出手機,打給辛青。

“辛姐,在我失憶以前的音,是什麽樣的?”

☆、記憶

辛青推着父親輪椅的手一頓,忽的不知該怎麽講,理好思緒後,她開口道:

“她啊,是個很咋呼的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像個熊孩子似的,跟我一樣。”

“不過……寧華,”辛青剛開個頭,就停下,“無論我怎麽形容,那都不是你心裏的……林音。”

“我知道。”

簡寧華背靠椅子,斜着臉看窗外,呼吸幾秒後,問道:“那我們,是什麽時候來的D國啊?”

“五年前。”

挂斷電話後,摩天輪的一圈也快結束。

看看五年前自己來過的地方,卻依舊如同一個陌生人,什麽記憶都沒有,簡寧華這樣想着,無意識的,走到一處空地前,起初還覺得奇怪,但是他猛地想到什麽,然後立刻轉過身去。

果然。

那天他看到的模糊影像就是這裏。

他記得那片模糊中,音好像是拿相機照下來了,現在D市是真的,摩天輪是真的,那麽,那張照片一定也是存在的。

簡寧華匆忙的離開,一點兒都沒聽到小真的大喊。

“行啦,別喊了。”簡默輕點下他的額頭,“真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麽想的,見人家幾次就當親人了啊?”

“不是!”小真反駁道,“叔叔是好人!”

“小孩子的世界真簡單。”簡默揉着他的頭,碎念幾句,“走吧!我們去找住的地方。”

所謂住的地方其實是她朋友曾經的住處,上一次到D國也是住在那裏,這一次索性再借給她。

簡默拉着小真來到一個老式的居民樓下,拉了拉防盜門把手,發現竟然能直接打開!

在漆黑的樓道裏上了不知多少級臺階後,她停在了那個熟悉的門前,摸出鑰匙,旋轉,打開。

門随着簡默的手,吱丫丫的向外探去。簡默沒有想到,裏面住着其他人。

正在收拾行李的徐周很明顯的愣住,要放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彎着的腰也沒直起,就那麽傻傻的看着門口的人,等她回過神來,才驚訝的叫了一聲簡默的名字。

“你怎麽有我家的鑰匙?”徐周問。

“這是我朋友的房子,到這裏之前她借給了我,可沒講還有人住。”簡默無奈地攤攤手,心裏已經将那人罵了無數遍。

“這樣啊……反正我今天要走了,你要是不急可以等我收拾完。”

“走?這麽晚?”

徐周的眼神漸漸暗下去,一點兒都沒有上午的那種神采。簡默也大致明白是怎樣一回事,她不講話,她就也不再問,耐心的攪着被子中的咖啡,擁着昏昏欲睡的小真。

像是斟酌很久,徐周開口道:“姐,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準備,可是真發生了又很難接受。我媽媽,姐姐,都死在這病上。我知道我也會,所以很拼命的要站在那個舞臺上。我不止為了媽媽的遺願,也是為了自己,可……”

簡默看着對面這個紅了眼眶,不停流淚的女孩有些心疼,她透過這個顫抖的柔弱身軀,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看到了那段所有人都在拼命遺忘的往事。她給熟睡的小真披上外衣,找了個舒适的地方,然後她坐在徐周的身邊,摟住她的肩膀。

“都會好的。”

“簡寧華……你知道簡寧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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