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雲變
作者有話要說:寫在前面:
本文初始靈感來源于童年執念的《康熙王朝》裏康熙X蘇麻喇姑的CP,文裏争取寫三兩個劇裏有的小情節作為致敬。
寫到的話會做标注,沒寫到的話……_(:з」∠)_可能以後會再開篇文來致敬。
(我造這段話文案上就有,但是貌似好多姑娘沒看見……于是這裏再貼一遍)
大應朝,隆運十八年冬。
皇帝自正月起重病不起,至今已将近一年了。乾清宮裏滿是湯藥的苦香,臘月裏又不好開窗通風,這味兒便總也散不出去。
太子沈玄寧照例一早就跟着莊妃一道來問安。莊妃叫來禦醫細問皇帝的病況,禦醫只搖頭嘆息。
沈玄寧才十歲,見狀不禁眼眶一紅,又猛咬牙關死死忍住。
莊妃忙摟了摟他,跟他說:“你還小,這些事不需你操心。你自己也病着,好好養病,病好了就好好讀書,有事随時來找母妃。”
沈玄寧點點頭,向莊妃一揖:“那兒臣先回東宮了。”
莊妃颔首,又囑咐了他身邊的宮人幾句,就由着他自己回去了。
待得沈玄寧走遠,她身邊的朱嬷嬷才小心地上前道:“娘娘,奴婢知道您擔心皇上,但奴婢覺着您近來……對太子殿下的關心着實少了些。”
莊妃聽言,淡笑了一聲:“本宮何嘗不想多陪陪他?可這個節骨眼兒上,本宮不在乾清宮守着,婉妃必定要來。她若在聖駕前哭上一哭,大寧的江山日後歸誰可就說不準了。”
莊妃所出的沈玄寧在一衆皇子裏排行第三。能輪到他當太子,是因為已故皇後所出的兩位皇子都夭折了。可與他同齡的,還有個婉妃所出的四皇子,婉妃又一直盛寵不衰,意圖讓皇上廢三子立四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自然是莊妃心裏的一根刺。沈玄寧沒安安穩穩地坐到皇位上去,這根刺就拔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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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沈玄寧走到一半時,被東宮送藥的宮人擋住了。
“太子殿下。”他身邊的大太監徐文征出言一喚,沈玄寧停住了腳。
他擡頭看去,徐文征趕忙揮了揮手,讓随在後頭的宦官将藥碗奉上,自己則籠着袖子賠笑道:“殿下,您的藥煎好了,下奴以為您還在乾清宮,原想給送過去。您趁熱喝。”
沈玄寧沒說話,端起藥碗來,一口飲盡了碗中湯藥,把藥碗遞還給徐文征,便又提步繼續往東宮走去。
徐文征臉上仍是那副笑,躬着身似是随意地問:“皇上可好些了?”
沈玄寧卻只淡瞟了他一眼,稚氣未脫的聲音無情反問:“這是你該問的麽?”
徐文征也就不好再接話,只好賠着笑點點頭,而後的大半程都安靜得很。
臨近東宮的正門時,沈玄寧遙遙聽到了點騷動。
依稀有人在喊:“站住!別跑!”
沈玄寧好奇地擡起頭,但一時沒能尋到人影。過了三兩息的工夫,才看到一個大概比自己還要矮半頭的小女孩從殿後跑出來。
他沒見過她,只從她的着裝覺得她十分奇怪——寒冬臘月的,她只穿着抹胸和中褲,腳也光着。但她卻跑得很急,急到追出來的宦官遲遲追不上她,她頭也不回地一路朝宮門這邊奔來。
在沈玄寧看見她的同時,徐文征自然也看到了她。他尖細着嗓子大喊一聲“護駕!”,便徑自撲上前去。然那女孩個子嬌小,一低頭就從他臂下閃了過去。
接着,她看到後面還有人時已來不及收腳,沈玄寧也來不及躲閃,兩個人齊齊“啊”地一叫。
她的額頭正好實實在在地撞了他的鼻子。沈玄寧不禁眼淚上湧,還沒來得及緩上一緩,她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救救我!”
蘇吟并不知他是誰。只是因為他和她年紀相仿,就下意識地向他求助了。
“救命!”她邊往他身後躲着邊又喊了一聲,沈玄寧鼻中酸澀稍減,低眼一定睛,被她胳膊上一道道暗紅的傷痕驚了一跳。
轉眼間追她的宦官也趕到了跟前,慌張下拜:“太子殿下。”
“?!”蘇吟被這個名號震得腦中一聲嗡鳴,想要趕緊再逃,腿卻在驚愕中變得不聽使喚。
這怎麽回事?沈玄寧懷着滿腹疑問扭頭看看她。
她穿得實在太少了,裸露在外的胳膊凍得發白,一陣陣地戰栗。他就信手解下了鬥篷,邊把她裹起來邊問:“你是誰?出什麽事了?”
“我……”蘇吟全然不敢說究竟是怎麽回事,緊緊地抿了抿唇,道,“我想回家……”
沈玄寧皺皺眉,又看向那兩個追來的宦官:“你們誰欺負她了?”
他這個問法令二人心驚膽寒,二人不約而同地磕了個頭,又相視而望,最後瑟縮着看向徐文征。
徐文征眼睛一轉,遞了個眼色想讓二人退下,卻被沈玄寧喊住:“等等!”他擡頭看向徐文征,“徐公公,你說清楚。”
徐文征一時竟冒了一層涼汗。
太子年紀是還小。可皇帝病重的這一年來,太子逐漸有了幾分氣勢,他時常覺得哄他越來越難了。
思量再三,徐文征到底說了實話:“殿下,這丫頭是……您的藥引,但自前幾日起就一直病着,總不見好,這便用不得了。下奴今兒個一早說讓他們收拾幹淨……”說着他向那兩個宦官狠踹了一腳,“不成想他們辦事這麽不利索!”
“……藥引?”沈玄寧一時發了懵,接着,清晰的思緒一點點在他腦海裏脹開。
他不由心驚肉跳,便再度回過頭,将手探進蘇吟披着的鬥篷裏,把她滿是傷痕的胳膊拽了出來。
“別把我扔進井裏……”蘇吟小聲地哭了出來,“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誰讓你們拿人血當的藥引的?”沈玄寧有些克制不住訝異,連牙關都在發抖。一時間無人敢貿然回話,他又在死寂裏,得以強自冷靜了一下心神。
然後他便覺得自己害了人。而太傅說過,越是位高權重者,越是不能草菅人命。
他勉力地沉了口氣,向蘇吟肅然道:“對不住,我不知道藥裏有什麽。”
蘇吟滿是恐懼地死死盯着他,他又說:“你跟我回去,以後我會保護好你的。”
他說罷,半推半攬着蘇吟就要往裏走,徐文征忙阻攔道:“殿下,這怕是……怕是不合适。”
沈玄寧小臉緊繃,淡漠地問他:“我想在身邊添個宮女,輪得到你說不合适?”
“這……”徐文征被噎住,只得面色僵硬地由着他把蘇吟帶進去了。
沈玄寧便将蘇吟帶進寝殿,四下看了看,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床上去休息。蘇吟穿得那麽少,又驚魂不定,早就凍蒙了吓蒙了,縮在被子裏暖了半天才緩過勁兒。
“您真的是太子殿下嗎?”她狐疑地問。
沈玄寧坐在旁邊一笑:“這還能有假的嗎?你叫什麽名字?”他邊說邊摸摸她的額頭,“你發燒了,我讓他們去叫太醫來。”
“蘇吟……”蘇吟答了他的話,皺眉想了想,又小聲地提醒他,“我好像不能喝藥。他們說……我如果喝了藥,血就不能用了。”
否則她也不至于因為病了幾天就要被丢到井裏。
但沈玄寧嗤笑:“不管他們,我以後不用你的血了,誰的血都不再用。你安心歇着!”
說罷他就向門外走去,讓宮人去傳太醫。也就過了那麽幾句話的工夫,再折回來一瞧,蘇吟竟然已經睡着了。
“……”沈玄寧啞聲一笑,便徑自去書房讀起了書。蘇吟睡得昏昏沉沉的,太醫來給她診脈、為她上藥服藥她不知道,大宮女幫她擦身梳頭更衣她也不清楚。一覺睡了不知多長時間。
最終突然而然地醒來,是因為有清晰的鐘聲撞進了她的夢裏。
蘇吟猛地睜眼,看到屋內通火通明,外面一片漆黑。身邊有個年長的宮女守着她,除此之外尋不到其他人,但透過香爐裏缭繞而出的煙霧,清晰可聞許多哭聲從殿外傳來。
她茫然地坐起身,那宮女不等她問便先開了口:“皇上駕崩,太子殿下去了乾清宮。這兩天宮中難免要亂上一陣,你別亂走動,但也不必害怕,我會照顧好你。”
蘇吟腦中還有些混沌,聽罷好生反應了一會兒,才望着她說:“這位姑姑……如何稱呼?”
那大宮女一笑:“我姓柳,是殿下的奶娘。宮裏頭都叫我柳姑姑,你也這麽叫吧。”
太子的奶娘,那也是個大人物呢!蘇吟一時很有些怵,但柳氏坐到床邊親昵地摟住了她:“殿下心善,怕你出事才着意叫了我來守着,你安心。”
蘇吟在她懷裏怔然點點頭,心裏思來想去還是掩不住詫異——他竟然真的是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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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中,哭聲一片。宮人們全都嗚嗚咽咽的,跪在床前的沈玄寧卻偏生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他不禁疑惑,不懂自己怎麽心這麽硬。接着他看了看跪在身邊的母妃,鎖着眉輕道:“母妃,我……哭不出來?”
“唉。”莊妃一聲嘆息,苦笑地攥住他的手,“事情常是這樣的,越是親近的人離世,越是哭不出來。可母妃還是希望你哭出來,否則便是把事都壓在心裏了。”
話音未落,莊妃餘光瞥見身邊的嬷嬷上了前。她側首望去,朱嬷嬷低眉順眼道:“娘娘,婉妃娘娘來了。”
莊妃颔了颔首,溫聲跟沈玄寧說:“我去見見你婉母妃。”
沈玄寧點點頭,莊妃便起身出去了。邁出寝殿的剎那,她臉上的溫和消失殆盡。
“婉妃妹妹。”她冷聲道。
婉妃的臉色也并沒有好看多少,她驀地上前了一步,莊妃正要後退,卻被她一把捉住了手腕。
她冷涔涔地笑道:“這月餘來,姐姐把乾清宮守得夠嚴的。”說着,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分明地提高了幾分,“皇上床頭的暗格裏有一卷聖旨,還勞煩姐姐幫我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