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宵夜終究沒吃完,當警察的最怕下班後工作電話響,張佳樂還專門逼着黃少天給他錄了個拉長聲音嚎啕“催命啦”的鈴聲來當韓文清工作電話的來電鈴聲。所以當黃少天的聲音在客廳裏面炸開還是循環模式的時候,那個“催命啦”的效果真的是……十分催命。

十萬火急。

張新傑這一年來聽慣了這個鈴聲都要皺眉,就更別說第一次聽到的喻文州了。黃少天被他詫異的眼神看得簡直都要惱羞成怒了,面紅耳赤地辯駁道:“老韓一打電話真的就跟催命大晚上的剛剛結了個案說好的我們有連休和調休呢?!又哪炸了居然要給你打電話。”

張佳樂一邊跟韓文清通話一邊嗯嗯地點頭拎起黃少天:“帶少天和幹活的物件是吧?少天也要帶幹活的?直接打燈過來衣服都不用換過來再說?好好好我把他提溜過來。”

完蛋,說好的調休飛走了,不僅是調休黃少天一聽就知道今晚上連覺都別想睡了,自覺抱起扔沙發上的電腦問張佳樂:“去哪?”

張佳樂一邊推他走一邊叮囑張新傑和喻文州:“東區那邊有個廠東南角爆了公安消防武警都過去了,鎖好門窗知道不?”

喻文州和張新傑給張佳樂點了個頭示意知道了然後面面相觑,良久喻文州感嘆了一下:“都要淩晨的點了為人民服務就這麽慘啊,我去收拾廚房吧。”

看到兩輛甩出車燈殘線的重機頂着警用報警燈趕到現場的時候,馮局長捂着自己的心口總算舒了一口氣。電話裏張佳樂沒敢多問,現在提着至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黃少天到韓文清和馮局面前問:“為什麽火災要叫我們兩?人為的?還是說真有這麽傻的連夜趕着上鈎”

其實叫張佳樂過來還算能理解的範圍呢,等看到鑒定科的法醫都在張佳樂這回真的有點懵了。火災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消防隊的大隊長肖時欽提着水槍龍頭過來,指了一下攤開在他們臨時拼湊的開會小桌子上的平面圖:“我對機械比較懂,空間結構和中央控制還得靠你們兩,有個人今天晚上進去了火才燒起來的,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人為爆炸?化學的還是物理的?”

下午的結案只是一個吊鈎,但是別說做出部署的人了,就是張佳樂也愣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能有收獲。總指揮還在家裏睡大覺死活打不通電話,韓文清沉着一張臉表情上面寫的就是想打人幾個字。

想到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葉修馮局長就想吃藥,要說整個局裏面被議論最多的除了這個挂了刑偵總隊教導員職稱的葉修,就是張佳樂和黃少天這兩個年級輕到不可思議的二級警督和一級警督。不過鑒于後兩者是部隊退下來的一個中校一個大校,而且都是警銜前冠以“專業技術”、等級到高級的技術性人才,八卦的最多集中點的還是落在葉修身上。

“所以說世界上不明真相但是又喜歡妄加猜測然後胡說八道的人有辣麽多!什麽叫做靠臉上位啊他倒是給我靠一個啊我記錄在案的軍功都有五個!”黃少天擠在張佳樂邊上嘀嘀咕咕,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還能抽出手來給張佳樂比劃一下,“小事情啊小事情,這個控制閥它是怎麽運作的啊我給你往哪個方向控制啊?”

肖時欽擡手順便敲了黃少天腦袋一下:“這個控制閥是控單向的你讓它順着這個方向來,怎麽是有人說你開着五十五萬美刀的重機不像個警察該買得起的還是說張佳樂小白臉了?”

黃少天想了一下,繼續加深對整個廠房中央機的入侵和控制:“似乎都有,但是我能拿我家戰斧開出跑車的速度追嫌疑人簡直一級棒。對了聽說你們那來了個很不服管的小朋友啊?”

“是啊警察叔叔,”肖時欽和張佳樂一邊商量着可能發生的爆炸範圍和威力一邊打趣黃少天,“叫消防員要叫哥哥,叫警察就只能叔叔了是吧黃少?”

黃少天臉都綠了,他今年才24到了8月才滿25的年齡穿着警服就被叫叔叔,王八蛋的肖時欽明明比自己還大幾個月每次出火警現在居然現在還被叫哥哥!

“我還是好奇啊,”張佳樂跟着肖時欽套防護服準備進入現場了,“老葉他怎麽就能知道是這個廠了,他要是敢說蒙的我賭老馮分分鐘躺下去送醫院。”

然而張新傑送走喻文州在家睡下并沒有多久,他很快也接到了去醫院待命的通知。趕到的時候他的導師70多歲的人了也在,看得他到一拍肩手勁大得的差點先拍趴下他:“裏面有五個,你之前接過任務不要多問,看完銷毀。先進去了兩個骨科和胸外科的在正骨,我先進去了處理一個,你換了衣服接手另一個。”

張新傑點點頭掃過一眼文件就迅速地換了衣服進了手術室,全程一直沒去問為什麽明明是火災現場送來的傷員沒有皮膚燒傷沒有呼吸道灼傷但是偏偏有腐蝕傷和明顯的槍傷。

那臺手術持續時間是整整11個小時,張新傑走出手術室的時候被下午的太陽晃得頭暈。他出來的時候他的導師還在手術室裏,他正準備回科室等等消息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小張博士?”護士長一邊扶着他,一邊給他看病案,“又來了幾位,但是有一個要縫針的就是拒絕打鎮定劑……我們幾個護士都摁不住他而且人手不夠……”

“縫針上麻藥就好為什麽要打鎮定劑?”張新傑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了,“有過敏反應?”

“對的,”護士長一邊帶他過去一邊念叨着,“他說直接縫就好……現在急救科就那麽幾個小護士他說不打針就下手縫誰敢啊?萬一受不了了?那麽大塊的體格現在可沒人摁住他呢。”

韓文清真的要被小護士們煩崩潰了,但是他稍微露出一點要爆發的前兆,那幾個小姑娘立馬眼淚汪汪跟驚弓之鳥一樣堵門口怕他走了,一邊死守着門嘤嘤嘤嘤地要哭不哭,還要一邊恪盡職守地繼續勸他不上麻藥好歹上鎮定劑啊。

搞得我堂堂一個人民警察跟醫鬧一樣……

韓文清繃着臉忍着胳膊上一跳一跳的刺痛:“直接縫,我以前就是直接縫的。”

張新傑進門的時候小護士們簡直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窩蜂地撲過去端藥盤的端藥盤打燈的打燈:“小張博士他就是不聽勸不打鎮定劑,傷口太長了不打就縫他要是一動會立馬裂開的。”

“不打麻藥是因為過敏,”張新傑先檢查了一遍傷口,清創和消毒都很到位而且基本上也止住血了,但是确實像幾位護士描述的一樣,傷口過長必須要縫針,“不打鎮定劑是為什麽?”

“有班要保持清醒,”韓文清揉了揉太陽穴,“不放心把我綁束縛臺上,我說了不動保證不動。”

說完又補了一句:“我不會拿自己的胳膊開玩笑”

張新傑點了點頭似乎同意他的說法然後示意小護士們去擡立式的束縛帶,韓文清整個人除了那只受傷的胳膊都被固定死了才陡然發現張新傑居然在抽藥管!

“不是說綁束縛架就不打……”

“我沒說,”張新傑彈了彈針管示意小護士們上摁住韓文清唯一一只能動彈的胳膊,然後就紮了進去,“打不打鎮定劑不是你說了算,在這是醫生說了算。”

韓文清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坑他的小醫生,一臉一本正經完全不把剛剛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不知道是背着陽光還是藥效上來的原因韓文清只覺得他臉色白的有點不正常,藏在眼鏡後面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和漂亮的面目輪廓湊近了看有些讓他感到奇怪的熟悉……

針在自己血肉上穿過的視覺感官讓人相當的不舒服,但是韓文清絲毫沒把這個放在心上,藥勁正在一點一點蠶食他不願放棄的冷靜和克制。張新傑的技術夠好幾下就進入了收尾階段,他幫着小護士扶住已經要昏睡過去的韓文清把他往病床上擡,一邊吩咐小護士去通知能管事的:“給這位警官請個假,跟他們說藥效在一個小時後退下來就行了。”

“張佳樂沒事,”韓文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眼皮都要打架了還不願意徹底放棄對身體的管理權昏睡過去,“黃少天也沒事……”

張新傑頓了頓,心想你這控制欲還挺強烈的,一針下去居然還沒睡過去,繼續一臉淡定地點了點頭:“謝謝,針還是要打的,你要是不休息會因為疼痛過度焦慮,傷口好的更慢。”

韓文清眼前一黑,昏睡過去前唯一的反應就是感情你一開始打的注意就是要弄暈我啊?!

韓文清一去醫院就回不來了,幸好掃尾工作沒多少而且他們兩個不是文員。張佳樂和黃少天就回到家,立馬散了骨頭一樣倒下将就着沙發擠成一團睡得昏天黑地。

然後黃少天是在晚飯時刻被活生生香醒的,米香混着肉香還有那麽一點海鮮的聞到就像是一把鈎子。他揉了一把惺忪的眼睛就往窗臺上跑,十分自來熟地對着隔壁嚎:“文州我好餓啊我好餓啊!你又再煮什麽啊我能不能來蹭飯啊我要餓死了!”

張佳樂從睡夢中被他這一嚎驚醒了,活想抽死這個為了吃的臉都不要的家夥!

其實黃少天就趴在窗戶上嚎嚎而已,這個公寓的隔音好到只要關了窗你對着窗戶放煙花都不一定聽得到。黃少天頗為羨慕嫉妒地看了眼隔壁的窗戶,打開手機開始糾結要伴着這個味道吃完飯的話點什麽外賣。

沒有料到對面的窗戶就打開了,喻文州笑意盈盈地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看着他。襯着整個落日的餘晖和華燈初上的夜景,那個笑意裏面能洗去一切的疲勞和奔波。

就像是問每一個從生死線上退下來的警察他為了什麽一樣,黃少天有些恍惚地覺得,答案是大概是為了守護每一個這樣的笑容。

“煮了四個人的份,”布丁跳上窗臺似乎對窗外的世界很感興趣,被喻文州抱住他的小短腿舉起來遞給黃少天,“我煮了粥是過來吃還是我端過來啊小警察?”

布丁吓得嗷嗷叫着一蹬腿就撲進黃少天懷裏,張佳樂走過挼了一把黃少天的腦袋摁了下去:“我們兩個洗個澡過來,不過新傑加班去了還沒回來。”

黃少天抱着一只舔他臉的布丁直到張佳樂關了窗催他去洗澡才反應過來,一骨碌爬起來握住張佳樂的手滿臉激動地問他:“你說我把他追到手的可能性大嗎?”

張佳樂嘴角抽了抽,奮力地把他往浴室推:“帥哥你要追人也給我洗個澡再說!一身汗臭味你還不如跟着布丁過呢!”

然而跟着張佳樂過去黃少天就慫了,抱着布丁只敢跟喻文州談一些關于貓咪的事,讓他坐到沙發上去等飯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直到粥端上來放在他面前都一反常态沒說幾句話。

“少天這是累到了嗎?”喻文州好奇地問了下張佳樂,“好安靜啊。”

張佳樂被燙的直吸氣,含含糊糊地回應喻文州:“我估計是餓久了,早飯中午飯都沒吃他一餓久了人就傻,雖然本來就不聰明就指望誰來給他補補腦子了。”

喻文州熬得是香菇魚片粥,魚片又薄又嫩入口就化,連刺都沒有。香菇配着杏仁片香糯可口,再加上半個蛋黃半凝不散的溏心鹵蛋,張佳樂一邊吃一邊問:“是鲈魚麽?”

喻文州點點頭:“是鲈魚,有刺的大概只能做魚滑試試了。”

晚飯是一鍋粥和幾籠湯包,揭了蓋子的湯包意外的鼓鼓的,都能看到薄皮下的湯汁了,似乎輕微一點觸碰就能流出來。張佳樂夾了一個才發現皮居然意外的柔韌,當然足夠小心的一口下去還是被燙了個正着。鮮香四溢的湯汁和包着一個完整蝦仁的肉餡就暴露了出來,香氣蓋過了粥的香氣,似乎這樣就是嫩彌補剛剛被燙的驚喜一般。

張佳樂看黃少天一邊吃還一邊偷偷瞟人那個小可憐的模樣,真的好多年沒見過這麽慫的黃少天了。黃少天一貫秉持看上眼了就去搶就去鬧,很多年都沒有這麽想要又不敢說的小模樣了。

就看上眼了?

張佳樂決定去做個好人,借故去給弟弟送粥順手掐了一把黃少天的腰:“我去給張新傑送飯去,就把少天擱你家給你洗碗怎麽樣?是吧少天白吃白喝你該給人家洗洗碗了啊!”

黃少天木愣愣地點了點頭,居然還是一反常态保持緘默。

張佳樂扶着額頭有點崩潰,這傻孩子看着挺機靈的膽子也賊大,怎麽這麽久慫了呢?你不是喜歡嗎你下手追啊!?當呆瓜人家就答應跟你交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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