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行,”看這韓文清黑着一張臉那人絲毫不介意,“聽說你是被一個小軍醫撂倒的?”

提起這事韓文清臉色更難看:“我記得你是過來交接文件的。”

“這不是沒在原本定好的地方找到你就打聽了下,”那人聳了聳肩,“勸你一句,脾氣好點多聽醫囑少吓人,不就沒啥不好的了嗎?”

韓文清簡直怒極反笑:“也是,總比黑戶想上正規醫院都取不了號。”

那個人頓了頓,突然前言不搭後語的來了句:“其實當年我用的是真名。”

韓文清愣了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那你還真夠瘋的,難怪張佳樂一門心思榮養到公安來了。”

不管是查戶口也好還是查死亡信息也好,公安總歸是個好地方,但是張佳樂還是和十九歲那年接到任務離家小軍校生一樣,過了快十年了還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和執拗。

有些人不管是死了還是活着都不會在檔案上留下一絲痕跡的,就如同他的功勳一樣,被封存得嚴嚴實實。哪怕将命都留在了那個地方,家屬也只會接到一紙烈士通知書。

連他們到底做了什麽都不知道。

甚至不敢知道。

那個人的左手似乎不太方便,直直垂着連擡舉都有點滞後。韓文清盯着他的胳膊看了會揚了揚下巴問道:“所以說,孫哲平這就是你不遵醫囑的下場?”

“算是紀念品吧,”孫哲平頓了頓,“當年我一門心思要跟老子對着幹,他讓我老老實實在軍區待着一步一個腳印踩着升上去就好,偏偏我不……”

“所以說,”韓文清頓了頓,“你既然能出現了說明也結束了,現在被榮養了對吧?”

孫哲平點點頭:“跟朋友做點小生意,不過仍然在某個沒辦公室的事業單位挂職。”

張佳樂留了只呆瓜黃少天給喻文州,自己提着粥和包子去找弟弟了。把自己的車扶到車庫的時候看到一輛探險者,職業病地掃了一眼張佳樂心想非法改裝車啊這麽高車輪你是要開去幹嗎?

這神經病一樣的改裝風格真的跟某人……

張佳樂頓了頓,甩了甩腦袋加快速度去找張新傑。張新傑似乎在和他導師說什麽,張佳樂放輕了腳步幾乎是不發出聲響地挪了過去,将将就聽到老頭拍着張新傑的肩膀:“應該沒事了,那你去吃飯吧,你看你這臉白的讓你平時沒事吃個零食墊墊還好意思跟我争這不是吃零食的點。”

又!不!好!生!吃!飯!

張新傑瞬間跟心靈感應一樣轉過頭就看到張佳樂,以及他臉上都可以實質化的怨念了。老教授看到張佳樂倒是挺開心的:“給你弟弟送飯啊?那我把他交給你啦,喂完就帶回去吧洗洗睡了吧。給了他兩天調休,今天早上三四點就把他弄過來了一臺手術一連就11個小時小孩怪可憐的。”

11個小時!!!

張新傑繃着後背有點僵硬地給愉快離開的教授揮手再見,然後轉過頭就被親哥提着後頸脖子抓進了樓梯間:“又忙起來不顧吃飯了?誰沒事跟我說要飲食規律作息規律的?”

張新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被翻過去攔腰勾了一下,沒來得及掙紮屁股上就被揍了。張佳樂一邊咬牙切齒地揍人一邊念叨:“一個二個都不省心,讓你不吃飯!讓你不吃飯!”

揍屁股不疼,但是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被親哥摁在走廊陰影處啪啪幾下張新傑心裏別扭得要死。張佳樂深知黃少天那種揍完要等他自己湊上去再順毛,張新傑則要揍完就哄。教訓完人就拉到懷裏搓他臉:“餓不餓?我打劫了喻文州熬的粥你先吃完我搭你回去,去你辦公室等下我跟你講個八卦。”

“喻文州?”張新傑聽完歪着腦袋不自覺地咬了下勺子,“單身人也不錯,你說黃少天想追?”

那碗粥還保持着從砂鍋裏舀出來的溫度,湯包有點冷了要先吃,張新傑咬破外皮喝了一口湯啃完整個包子才擡起頭問興致勃勃等着他回複的張佳樂:“所以,黃少天這是看上人家喻文州的臉了還是看上人家手藝了?”

似乎都有來着……張佳樂沉思了一下補充道:“還看上人家兒子布丁了,不過居然慫了,我還以為他要雄赳赳氣昂昂跑過去就抓着人家的手告白呢。結果還跟我說別鬧,他要考慮一下?真的不是喻文州該考慮一下嗎?”

張新傑反而不吭聲了,他喝着那罐稀飯想了想小聲地開口說道:“那他可能,真的喜歡上了。”

張佳樂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張新傑壓低聲音戳了戳他:“黃少天他在怕,他那個脾氣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他在怕喻文州因為他受到……”

張佳樂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這個小辦公室裏面的氣氛安靜了一下,張佳樂定了定神決定換個話題:“這麽說他居然還是個小情聖,啧啧不知道跟誰學的,對了新傑我到的時候看你們車庫有一輛探險者,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輛吧簡直……”

張新傑幹淨利落地打斷張佳樂的話:“那人确認死亡快十年了,所以我有個毒理學的師兄留學進修回來了,單身同性戀身高181有房有車長得不錯你要不要見一下?”

所以……但是……這是……我……

張佳樂目瞪口呆地看着張新傑,我……我……我這是被弟弟強行逼着去相親了嗎?

“我……我之前的那個……”張佳樂結結巴巴地沒說清一個字,“我……我……不想……”

“那個封存時間最長也是十年,”不知道是想說服誰,聲音小得簡直細若蚊蠅,“反正等了那麽久找了也那麽久了……不急吧……又不急是吧……”

他把整張臉都要埋到攤開的手裏面了,聲音又小又顫抖,張新傑聽到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掰開他哥的手惡狠狠地朝他嘴裏塞了個湯包:“那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情聖!?”

小護士噔噔噔踩着小高跟去敲張新傑的辦公室半開的門,伸了一個腦袋進來滿臉的不服氣地告狀:“小張博士,那個臉兇巴巴的警官清醒了說要走,然後不是給他開了鎮靜劑嗎他又不要!”

跟在小護士後面的韓文清聽到這句話頭都大了,忍不住兇了小護士一句:“鎮靜劑吃多了不好!”

大概因為剛剛輕松收拾了這個不聽醫囑警官的張新傑在後面,小護士膽子肥了不少,居然直接嗆了回去:“你是醫生還是小張博士是醫生?!你說不好就不好啊?!”

跟在韓文清後面的人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與此同時張新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張佳樂就幽幽地在張新傑身後探出腦袋,滿臉就寫着幸災樂禍幾個大字:“老韓沒想到你都這麽大了人了,居然還是個怕吃藥的主啊。新傑別怕他不吃藥砸你招牌,他家就在黃少天那房子樓上每天我帶少天去幫你灌了他再下來睡。”

窩草張佳樂怎麽在這?!!!

醫院過道的燈亮得很,只要他再往外伸出一點點腦袋那一切都無所遁形。偏偏小護士有了撐腰的人簡直喋喋不休:“還有你的朋友也是,什麽叫做不想吃就不吃?!他不吃藥晚上睡不着傷口好得更慢你知道嗎?!”

張佳樂把腦袋支出去看是韓文清的哪個朋友,他還在想如果是老葉怎麽會順着韓文清說不吃就不吃,老葉那一準是直播老韓這麽大個人了吃藥要人哄的……

孫……

張新傑狐疑地看了一眼張佳樂,伸手捏了把他的手才發現又僵又硬冷汗都浸透了就在瞬間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張佳樂被他手上使勁拉得一個踉跄,表情還僵硬着懷裏就被硬生生塞了一個保溫桶,張新傑純粹當外面兩個人不存在:“喻文州手藝越來越好難怪都把你養胖了,走,回去我要好好謝謝他。”

張佳樂下意識想反駁自己才吃了喻文州兩頓飯而已一點都沒胖!還有想被喻文州養胖的那個人是黃少天,可惜張新傑強勢起來橫了他一眼馬上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閉嘴了。

韓文清咳了兩聲,上前兩步強硬地伸手想去鉗住張新傑的胳膊問他:“藥房在哪裏?”

可惜手還沒碰到張新傑的胳膊,他本來還沒事的那只手就被不知道怎麽被張新傑翻手用什麽劃了一下,猛烈的刺痛感一下子抽到了手肘的同時整個胳膊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張佳樂可憐巴巴地看着張新傑手上他的機車鑰匙,有點心痛地提醒他:“老韓他肉厚……你小心……別給我劃斷了啊……不然待會怎麽回家啊……”

我屮艸芔茻……韓文清心裏默念着回去非得讓張佳樂掃一個月的廁所老子為什麽想不開要管你這破事孫哲平你這孫子你自己看着辦!然後轉身大踏步沿着上面的指示燈去藥房了,留下一地爛攤子誰愛管誰管。

孫哲平嘆了一口氣,給他們哥倆讓了一條道出來,就像是經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給張佳樂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張佳樂瞟了眼弟弟越發陰沉的臉簡直腦子都不夠用脫口就是:“……你不是死……犧牲了嗎?”

孫哲平簡直瞬間要被他氣樂了:“……那是被你給氣活了。”

沒了張佳樂在旁邊黃少天突然就跟去了嘴籠一樣,一邊洗碗還跟喻文州一邊進行動作解說。喻文州在外面笑眯眯地看着布丁咬着黃少天的褲腿要往上爬,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兒子更親黃少天一樣,順手還托着布丁屁股把他塞進了黃少天的帽兜裏面。

“窩草……”黃少天肩膀往下垮了一下,“布丁他多少斤啊?!平時根本沒覺得有這麽重啊?!”

喻文州洗了手在旁邊一下一下切着草莓蘋果香蕉什麽的,看了眼舔黃少天後腦勺的布丁:“快8個月了整整8斤重,之前我把他養的太胖了這幾天在減肥呢,見着人就撲就盼能賣萌要點吃的了。”

黃少天洗完碗一臉震驚地轉過頭去看趴在他肩膀上喵喵叫的布丁:“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小心機婊!賣萌給我看全為了吃的!小壞家夥的肚子上全是肉你本來就腿短再胖下去就連脖子都沒了知道嗎?!”

但是8斤也不是太重了,黃少天擡手抱出帽子裏的小短腿揉着人家肚子問喻文州:“減肥幹嘛啊?布丁也不算太胖吧是不是布丁?貓就是要胖點才招人喜歡嘛對不對?”

喻文州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不同的盤子裏凍進了冰箱,慢條斯理地拿出了料理機:“因為布丁要改名啦,是不是布布?下個星期要是減不下來就不能做手術了,所以這個星期要趕緊控制飲食啊。”

“為什麽要改名啊?”黃少天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巴巴地看着喻文州給他做思慕雪,“布丁挺好聽的啊布布跟叫狗一樣是不是布丁?”

凍好的水果混着一定比例的奶油牛奶和酸奶被倒進了料理機,黃少天看着喻文州片了極薄的檸檬和草莓貼在杯壁上,然後一層一層地倒入不同顏色的打好的奶昔醬。裏面分層的多色水果奶昔襯着薄片的水果和挂霜的杯沿實在太好看了,喻文州切了幾個小塊的哈密瓜放在思慕雪最上面再插上一根巧克力棒就催着黃少天去洗手。

“布丁是個男孩子嘛,”喻文州看着黃少天一邊喝酒一邊解釋,“再大一點就要發情了總歸鬧起來不太好,剛好張新傑介紹了一個以前同校的獸醫師兄,都定好下個星期做手術了可惜布丁太胖了得減減。”

布丁吃慣了喻文州白水煮出來的雞肉都能比罐頭好吃幾分的手藝,一下子被要求節食減肥簡直生不如死,一天到晚纏着主人又鬧又蹭奈何喻文州實在是郎心似鐵。打不了喻文州的主意,布丁于是打起了所有能接觸到喻文州手藝的人的主意。

“真好喝……”黃少天長舒一口氣,溫度正好的酸奶和奶油香被水果清甜的味道激發得正好,一層一層喝得他心情舒爽,“文州你家還缺貓嗎你看我怎麽樣啊?”

“那和布布比就太瘦了。”

“改什麽名啊要叫布布?”黃少天一邊喝思慕雪一邊和喻文州坐在懶人沙發上看布丁一聲一聲叫着朝喻文州發嗲讨食,“小可憐別演了,你現在不減那你做了手術以後想胖成什麽樣啊?”

喻文州撐着下巴看布丁演戲,語氣溫柔地給黃少天解釋:“男孩子做了手術嘛,當然不好繼續刺激他了,改叫布布好了免得他老聽着布丁有心理陰影了。”

……咦???!!

黃少天用一種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的表情看着喻文州:“之前沒看出來你怎麽這麽壞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