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馳程晚上沒有應酬,回家途中路過市立醫院,車子打了個逛,還是沒進去。剛走到重慶路醫院的看護就來了電話,說趙和怡情緒不穩定,勸不住。

馳程當初留手機號也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趙和怡一旦有突發事故,也不好一直躲避。

他本以為嚴重到一定程度,沒成想到病房一瞧,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趙和怡側着身子躺在床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眼睛也濕漉漉的,有些紅腫。

馳程盯着她瞧了幾眼,問:“你哭什麽?”

她沒心情搭理,病恹恹地蜷縮着身子。

馳程只好回身問背後的看護阿姨:“她怎麽了?”

對方悄悄地說:“和趙醫生拌了兩句嘴……氣性太大了……晚飯吃得都吐了,喝了點水也吐,都吐得含血絲兒了……”

馳程“嗯”了聲,擺手示意她出去。

看護走了,他坐到距離她稍微遠的椅子上,掏着兜也不說話。

要是往常,趙和怡肯定巴拉巴拉地說,只是今天跟趙修雲鬧了架,心裏難受着,誰也不想理。

馳程見她閉着的眼突然睜開,然後坐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跑到衛生間不停地嘔吐。

吐了幾分鐘自己慢悠悠地走出來,臉色和嘴唇都不太好看,她掀開被子縮進去,仰躺着不說話。

馳程右手地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帶,沉默半天才主動說了句:“奶奶過來了,帶了點小鹹菜,你還吃不吃?”

趙和怡睜開眼看了看他,眼裏帶着水汽,淡淡地說:“感覺是一陣兒一陣兒的,昨天特別想吃,今天什麽胃口也沒有。”

馳程點頭搓了搓手,站起來說:“那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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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和怡又坐起來,看着他問:“我這個人很壞嗎?”

馳程過了會兒才反問:“你定義的壞是什麽?殺人放火?草菅人命?”

她沒回答,只是說:“我跟堂姐從小到大沒紅過眼……”

馳程只說:“我知道。”

她頓了頓,又說:“馳程,我特別不喜歡低頭,有時候知道自己錯了,道歉的話卻說不出口,低三下四服軟的事情也做不來……可能我這人性格上很有缺陷,不讨人喜歡……”

馳程抿着嘴不說話。

她垂下眼,睫毛顫了顫,淚水又掉下來。

他突然覺得她這模樣有些可憐,忍不住安慰幾句:“你是人,又不是人民幣,為什麽別人會喜歡?還是你覺得,你比人民幣有魅力?”

趙和怡沒想到他會給反應,愣了愣才說:“也是。”

他說罷就往外走,看護沒幾分鐘就進來,說:“肚子裏有點東西都吐了,現在餓不餓啊?想吃點什麽?”

趙和怡客氣到:“我不餓,阿姨您還沒吃東西,趕緊去吃點吧,”她說着示意阿姨把錢包遞過來,然後從裏面拿了兩張紅票子,“想吃什麽去買吧,我自己在這沒問題。”

看護阿姨客氣地說:“不用不用,我有錢。”

趙和怡塞給她,笑說:“拿着吧。”

想了想又問:“是你叫馳程來的?你怎麽有他的聯系方式呢?”

看護照實說:“馳先生給的。”

趙和怡舒了口氣,“謝謝,”躺下後又笑了笑,“你吃飯去吧,不用管我。”

阿姨答應着,掂着錢出了門。

趙和怡翻來覆去睡不太着,摸出來手機猶豫了一會兒,編了條短信發出去——一男子下班發現兒子把避孕套帶在頭上,忙訓斥兒子,兒子委屈的說:“我們明天演節目,有的演好人,有的演壞人,我問老師我演什麽,老師說:“你演個吊!””

她等了會兒,沒見動靜,默不作聲的把手機放回去,沒想到剛擱下,手機就響了,有短信進來,寫着:要臉嗎?

趙和怡抿嘴笑笑,繼續貧:剛聽到一個很恐怖的消息,說現在網上出現了一些販賣人體器官的組織,經常問你要不要臉!

沒半天過來一串省略號。

趙和怡繼續問:這麽晚怎麽還沒有休息?

那邊說:得睡得着。

她回:我也是,睡不着……我左思右想,親情和情愛二選一的話,我肯定選前者。

之後手機又回複了平靜,過了五六分鐘才又響起,好大段一條——和怡,今天跟你姐夫講了這事,他說你三十來歲,早已不是小孩子,想做什麽都自己付得起責任,讓我不要插手太多……姐姐說的話,你覺得行就聽聽,覺得不行,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吧。你姐夫覺得,放不下就想複婚,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麽丢人不丢人……還有呢,馳程這幾年一直跟一個叫艾米的女人走的很近,具體什麽關系,你姐夫也搞不清。

趙和怡細細地看到最後,心裏特別暖和,肉麻地回複:我愛死你了,此生摯愛。

趙修雲又回了條:保持下去。

趙和怡笑起來,攥着手機悠悠嘆了口氣,又囑咐對方好好休息,然後擱下手機,安心地睡覺。

趙和怡第二天醒來,眼睛腫的睜不開,看護阿姨趕緊洗了手帕給她消腫。早飯沒多大會兒,趙修雲就來了電話,說她這兩天休息,不過去醫院瞧她了,還說她身體已經穩定,再過四五天做了B超,沒事的話出院養是一樣的。

她聽了更加安心,心情愉悅,胃口也好了,飯後吃了個蘋果,也沒見吐。

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地流逝,一眨眼就又過了一個來星期。

錢建軍進總辦公室送材料,聽到馳程講電話的聲音:“今天不行,你最近……最近怎麽有些粘人……下午有要緊事辦,開會,然後去醫院接個人……”

他說到這裏見錢建軍進來,講了兩句又挂斷,有些不悅地說:“進來怎麽連門都不知道敲了?”

錢建軍一聽,趕忙說:“敲了,馳總是不是沒聽見啊?”

馳程沒追究,只是又教訓了錢建軍兩句,嫌他辦事情沒有效率,錢建軍思前想後,這才想起來是找保姆這事。

馳程說完就穿衣服要走,他趕緊說:“這個急着用,得您簽字兒。”

馳程只好又坐下,浏覽了一下,拿筆簽字,簽罷便離開公司。

錢建軍把文件給了孫有成,也出了公司。下午緊着找人,忙活了半晌才完事,從家政公司出來,看了看天色,取車出庫。

正開車調頭時手機響起,他帶上藍牙耳機,“喂。”

“錢助理嗎?”

“我是啊,您是?”

“我是艾米,還記得不記得?我有點事想請問你。”

“哦,記得記得,你說。”

“馳程有文件落在我這裏,他中午說開會要用,馬上過來取,怎麽這會兒也不見人來……我剛才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我有些擔心他。你說我是送到公司還是怎麽處理?”

錢建軍笑了下,也沒拆穿她,只是順着話說:“哦,馳總手機打不通啊?”

“是這樣,你跟他在一塊嗎?”

錢建軍說:“不在一塊,我不清楚啊。”

艾米沉默了一下,這才說:“他說要去醫院接個人,這會兒還沒回?接什麽人啊。”

他“呦”了一聲,繼續說:“我不清楚啊,馳總有什麽事也不會跟我一個助理交代,要不你聯系上了親自問問?”

“是女的嗎?要是他家人,我還是提着東西去探望探望。”

錢建軍換擋,邊探着頭看路邊繼續為難地說:“我真不清楚啊,清楚了肯定告訴你,真不好意思……你看,也幫不上你什麽忙。”

那邊說:“沒關系,打攪了。”

然後就“啪”地一聲挂了電話。

錢建軍摘了耳機,點着方向盤,痛心疾首地說:“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馳程下午一早去了醫院,緊着趙和怡做産檢,醫生做B超後說兩個胎兒挺健康,讓她繼續靜養。

趙修雲跟着出來,問她和馳程:“月份也差不多了,你們想不想做個胎心檢測?”

“可以做了?”

“有什麽不可以啊。”

這次沒等趙和怡張口要求,趙修雲已經擺手吩咐:“他可以進來,沒事的話一塊聽聽呗。”

趙和怡覺得很應該,又跑出去喊馳程。

馳程這次倒是沒拿喬。

趙和怡躺倒小床上,緊盯着對面的顯示器,醫生笑着問:“怎麽這麽緊張啊,別緊張,放松,不痛也不癢。”

趙和怡笑着解釋:“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話音落地就有聲音傳來,就像小拳頭打在鼓面上,有規律有節拍,前面一聲響了,後面慢半拍緊跟其後,趙和怡住了嘴,安靜下來,耳邊只有“咚噠”咚噠”的聲音。馳程往趙和怡肚子上瞧,然後又去看顯示屏。

趙和怡表情很豐富,馳程倒還算是淡定。

過了一分來鐘,醫生笑說:“起來吧,挺好的,別擔心,快的138,慢的119,慢的這個稍微有點慢,應該是發育比較遲緩的那個,體質弱,119也差不多,算是正常吧。”

趙和怡坐起來,捂着嘴一直笑。

趙修雲問她:“你笑什麽?”

“我不知道,就是想笑。”

趙修雲無奈搖頭,提醒說:“別嘚瑟了,趕緊收拾衣服出去,後面還有病號排隊呢。”

趙和怡答應了一聲,從床上下來,她走到馳程面前,建議到:“咱們要不也買一臺多普勒胎心儀吧,以後自己可以在家裏聽……你覺得好聽嗎?我還沒聽夠。”

他說:“嗯,回頭再說吧。”

緩了緩又說:“我先去辦手續,你回病房等等吧。”然後率先一步出了診療室,往一樓大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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