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意從學校急急忙忙騎着自行車趕到地方,遠遠就看見有個身形高大的人在店門口的木頭板凳上端坐的筆直,身旁的地上還放着個旅行的背包。
難道是他?
沈意這樣猜測着,就看見自己盯着的人突然轉過臉來。瞧着那張臉,沈意胸口一抽,忍不住看了又看,雀躍着。直到了門口四目相對,他才把頭低下,有些羞慚地紅了臉,朝屋裏叫人,“嬸子?”
小賣店的老板娘應了一聲,小跑着出來,身上還穿着圍裙,是在做晚飯。她笑呵呵地看着沈意,又看已經站起來的人,抱怨道:“小沈啊,等你老半天,你可算來了。”
沈意偷偷拿眼神瞟人,瞧着對方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抿唇回答:“今天學校開會,晚了點。”
他說着,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也在打量他,目光銳利得跟刀一樣,把沈意看得臉熱。好在這是大夏天,倒不至于奇怪。
老板娘給介紹,指着男人說:“小沈啊,就是這位了,叫吳寬,大城市裏來的,說要租房子住。”她朝沈意眨眼,那意思是盤問過了,沒問題,不是壞人,又樂呵呵地拍下手,“你說巧不巧,昨兒才聽你說想把小院租出去,今天就來人了!”
沈意擡頭看吳寬,目光剛對上又閃開了,猶猶豫豫地說:“嬸子??你跟他說了嗎?就我那院子的情況??”
那院子正挨着他那兩層的房子,也就一個一層的屋子、一間衛生間、一個搭了個頂四面透風的廚房,不過院子空地倒是挺大的,圍着圍牆,也有鐵皮門。
其實這條件,沈意是覺得沒人會租來住的,他本意是想找看看有沒有小作坊的,沒想到嬸子卻給他介紹了這麽一個人。
聽到沈意那麽問,老板娘拉了下他的手,給他打眼色,“哎呀,我說了,他知道。你看咱這也沒其他人有空的房子,就看一看呗,成不成再說。”她說完還朝吳寬笑,吳寬狐疑地看着她和沈意,輕輕挑了下兩道濃眉。
沈意有些尴尬,他知道,其實嬸子是為了那點介紹費,他答應過會給。瞧瞧吳寬,沈意又忍不住答應,“那??先去看看?”
吳寬終于開口了,他爽快地拎起地上的行李包甩在背上,“走?”
沈意覺得自己的後背有點麻,吳寬的聲音太磁性了。他嗯了聲,去看嬸子,人卻抖着身上的圍裙說:“哎呀你看,我這正做飯呢,你叔馬上就回來了。而且這店也得有人看着。要不,就你帶他去?”
“??”
沈意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惶恐了。
他是gay,他喜歡男人,而吳寬,正是他喜歡的類型。讓他跟這麽一個渾身充滿雄性荷爾蒙跟爆發力的男人一起走回家,沈意有點誠惶誠恐。
自行車沒有後座載不了人,沈意只好牽着領人一起走。一路上,有班裏的學生歡快地向他打招呼又好奇打量他身旁的陌生人。沈意溫和笑着,提醒這群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知道了老師!”說着蹦蹦噠噠地跑遠了。
吳寬扭頭瞧着始終跟自己隔了兩步距離、可謂是身材嬌小的男人,算是起了個話頭打破沉默,“你教幾年級?”
“啊?”沈意沒料到會被搭話,傻楞楞地扭頭看了人好一會,才連忙挪開臉瞧着路面,小聲答,“三年級,語文。”
吳寬哦了聲,說自己:“我是軍人,不過退伍了。今年二十八,單身,沒車沒房,孤家寡人。”
沈意瞪着眼紅着臉。吳寬這話,怎麽就那麽像相親時候說的呢?!
動了動唇,沈意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索性閉上唇不說了。
吳寬看沈意,瞧他清秀側臉,啧了一聲。他在部隊待了十年了,見慣了粗糙的爺們,突然撞上這麽一個女孩似的,還真有點不習慣。再看那張臉,真是好看,賞心悅目,就是怎麽看怎麽不像個三十歲該有的樣。
“到了。”
“嗯?”
沈意把自行車架好,指着前頭獨立伫立在田野中的房子,有點讪讪,“我家。”
吳寬都沒意識到自己看個男人看入迷了,晃晃頭覺得魔怔,趕緊跟上人的步伐。左右瞧瞧,四處看看,真是孤僻,離最近的一戶也有三百米的距離了。在這旮旯,要是突然出點什麽事,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沈意把人帶進院子裏,忐忑地看着人走動瞧着,心中盤算。要是他不滿意,那自己要不要讓人住到大房裏?
正糾結着,沈意就看人從屋子裏出來,背包都放下了,但手中拿着點東西。沈意以為會聽到拒絕,吳寬卻無所謂地說:“挺好,只要不漏雨就成。”
屋頂都是好的,屋內門窗也是翻新的,絕對沒問題。沈意開始忍不住心跳了。
“喏。”吳寬将手裏的東西遞過來,沈意瞧着,沒伸手接,“什麽?”
吳寬眼神柔了些,笑了,“你是不是太沒警惕心了?”将東西往人手裏塞,“這是我的身份證還有退伍證。貨真價實,絕無造假。”
沈意捏着東西縮着被摸到的手指頭,低低地唔了聲,傻裏傻氣地說:“我??看你不像壞人。”
吳寬聽得一愣,更樂了。看着瘦弱沒有幾分力的房東,眯了眯眼故意使壞,壓着聲音說:“你上哪知道呢?說不定到了深夜,我就将你??”他想說先奸後殺,又意識到面前這位再嬌小也是個男的,便拐了話頭,“打包好扔到大山裏去,謀財害命。”
沈意驚訝地張了唇,眼神忽閃忽閃地瞧着人,半分害怕都沒有。不僅沒害怕,他還可悲地覺得,啞着嗓子說話的吳寬,帥氣得過分。真是被賣了都心甘情願的。
咳了一聲,吳寬先自我覺得幼稚了,收了玩笑正色道:“東西你拿着,明天弄份合同,我們簽了。”
沈意這才想起來問,“你打算租多久?”
吳寬看着日落西山,茫茫然地嘆了聲,“不知道。”
沈意那點興奮便收了些。他都忘了,這個男人,其實只是一個過客,他不屬于這裏。也許是一周、也許是一個月、或者長點,一年??他也就走了。
他一個打算長居隐藏于此的人,又在奢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