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山少女

扶着蔡音音在沙發上坐下後, 霍一舟這才有閑暇打量旅社內部的環境。

這是一間極為簡樸的路邊小旅館, 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下來, 房梁的角落裏能看到顯而易見的大片灰塵,一看便是鮮少有人造訪。

中年女人從廚房裏端了酥油茶出來, 放在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朝着幾人憨憨一笑:“你們吃吧。”

熱騰騰的茶捧在手裏, 所有人幾乎都是迫不及待地把茶杯送到嘴邊呷了一口。楊濤咂摸着嘴裏的甘醇味道,沖中年女人豎起了大拇指:“大嬸, 您的手藝真好啊!”

中年女人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口潔白的牙:“這兒的水好,怎麽煮都好喝。”她又端了點幹巴巴的小吃出來招呼幾人一起吃,不好意思地說道:“要是早半個月來,你們還能嘗點其他的……”她沒說話的話衆人也都懂, 末世之後能吃口熱乎的已經實屬不易了。

霍一舟理解地對中年女人再次表示了感激。

這麽一耽擱,太陽也漸漸轉到了西方去, 衆人決定今晚在這家旅社裏借宿一晚, 特別是要對蔡音音的情況進行觀察, 一切都等明早再進行打算。

中年女人一聽幾人要留下來,正愁這幾日一個人孤獨沒人陪着說話, 高興極了,特地打掃出了兩間最大最好的房間留給他們——這家路邊旅社都是大通鋪, 一個房間原本起碼可以睡下八個人,五個大男人擠一間也綽綽有餘。

還不到睡覺的點,除卻因為不舒服早早躺下的蔡音音, 其他五人留在一樓,和中年女人閑聊天。旅社開在公路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游戲開始之後中年女人就沒見過車輛在這條公路上來往,因此她對于外面世界的變化很是好奇,不停地拉着幾人問東問西的。

“現在都這樣了,你們怎麽還往西邊兒跑呢?”中年女人問。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霍一舟并不打算把幾人知道的所有有關于末世的信息全都抖給這個中年女人聽,他只挑了幾件無關痛癢的說給她聽。這會兒聽她這麽問,也只是語焉不詳地含混帶過:“聽說西邊骰子比較多,想來這裏碰碰運氣。”

中年女人聽着,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什麽骰子?”

“就是這個。”霍一舟悄悄從楊濤手裏接過一個普通骰子,展示給中年女人看,一邊在暗中觀察她的表情。

“哦……這個啊,”中年女人端詳着眼前的東西,恍然道,“這不就是神舍利嗎?”她說着,轉身從櫃臺的抽屜裏取出了一個鐵皮罐頭,随着她的動作,罐頭裏響起了小東西碰撞鐵壁的聲音。

中年女人把罐頭取出來,拔開罐頭的蓋子,露出了裏面。

霍一舟低頭一看,發現那個鐵皮罐頭裏竟然裝了滿滿的一罐子骰子。

“我天……這也太多了吧?”楊濤看到鐵皮罐頭裏如此之多的骰子,跟着驚呼了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路看得也是眼睛發直,悄悄擡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認自己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霍一舟雖然也很震驚,但好歹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捏了捏手心,問中年女人:“大姐,方便告訴我,您這些骰子都是從哪兒來的嗎?”

中年女人爽朗一笑:“這有什麽不方便的?這是尤吉娜送給我的。”她說着拍了拍鐵皮罐子:“連這個罐子也是她給我的哩。”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好心人,不求回報就給別人送那麽多骰子?霍一舟沉默了半晌,又問道:“尤吉娜是誰?”

中年女人把蓋子蓋了回去,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酥油茶呷了一口,滿足地喟嘆一聲,這才不緊不慢地打開了話匣子:“尤吉娜可是個好孩子……”

“我聽說這個世界上有被狼養大的人,也有被虎養大的人……尤吉娜更特別,她是被雪山養大的姑娘,”中年女人的嘴角帶上了笑意,“她是為了救一個放牧迷路的牧民下山來的,為了救他,尤吉娜從雪山上走了下來……那時候她已經十六歲了,沒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只知道有她的地方就不用擔心猛獸,因為尤吉娜很強,可以一個人同兩頭熊搏鬥。”

霍一舟試圖想象一個妙齡少女在兩頭熊之間周旋的畫面,因為太過獵奇而最終宣告失敗。

中年女人繼續說:“最近幾年,來阿爾薩旅游的人越來越多了,牧民們就不再上山,都在家裏開起了旅館……尤吉娜就自己上山打獵,給旅館送野味賺點錢……你們剛才吃的牦牛肉還是她上次來的時候送來的呢。”

晚餐六人吃了點牦牛肉幹,肉片幹幹巴巴的很難嚼動,但肉香帶着鹽巴的香氣讓衆人的胃還是感到了久違的歡樂。

“半個月之前,尤吉娜帶食物來的時候,還帶了兩顆這東西給我……她告訴我這是天神顯靈降下來的神舍利,可以保平安,而且她叮囑我最近外頭兇險,最好躲在旅社裏不要出去。在那之後,她每隔三天都會來一次這兒,每次來都帶食物和兩顆神舍利,”中年女人道,“後來,神舍利攢得多了,她又給了我這個鐵皮罐頭,讓我把神舍利都裝進罐頭裏面去。”

霍一舟問道:“這些神舍利,她只送給了您嗎?”

中年女人搖搖頭:“我是阿爾薩沿途的最後一家店,她這一路來至少要給十來個旅社供貨……她的骰子都是從一個大布袋裏取出來的,應該不止給了我一個。”中年女人并沒有意識到,也許那十來家旅社的老板或許都因為沒挨過第一天就被系統清除了。

雪山上來的神秘少女,末世之前能徒手撕熊,末世之後不但能保證自己活下去,甚至還救助着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霍一舟對這個尤吉娜的興趣簡直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他又問中年婦女:“下一次她來是什麽時候呢?”

這回,中年婦女不假思索就能回答:“明天,明天尤吉娜會再來一趟。”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霍一舟和寧鸮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讀出了一點興趣和鬥志來。

不知不覺聊到了深夜,中年婦女吹滅了擺在桌子上的蠟燭,把煤油燈遞給了寧鸮,再三囑咐道:“這燈上去之後就滅了啊……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呢。”

提着幽幽一盞燈,寧鸮走在最前頭,頗為熟練地把手伸到背後,一把抓住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霍一舟的手。

霍一舟感覺自己的手被捏住,吓了一跳,接着嗅到身前人熟悉的氣息,又莫名安定了下來。他的臉有些發熱,低聲問道:“你幹什麽?”

寧鸮走在最前面,語氣是一本正經:“天黑,拉着不容易走丢。”

霍一舟哭笑不得,小聲嘀咕:“又不是三歲小孩,我也沒夜盲症,走什麽丢啊……”盡管這麽說,他還是沒有從寧鸮的手中掙脫開來,任由他拉着自己步伐沉穩地走在樓梯上,鞋子踩在木制樓梯上,發出“嘎吱”的聲響。

旅社的被子有一股常年陰暗潮濕的黴味,但這會兒并不是挑剔的時候。幾人鑽進被窩肩挨着肩躺下,閉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霍一舟被生物鐘喚醒。他從睡夢中醒來,揉着惺送的睡眼從通鋪上坐起身,擡眼看到玻璃窗外已經有陽光灑進了地板,光線好得可以看到在陽光下飛舞的塵埃。他聽到窗外有鳥兒在吱吱喳喳地叫着,還聽到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

什麽情況?他穿好鞋子走到窗邊,低頭向下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公路盡頭,有一個小黑點在逐漸放大。

小黑點越來越近,霍一舟也終于看清楚了,那個小黑點竟然是一個騎着摩托車的姑娘——其實霍一舟也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個姑娘,那人身着一套皮衣,戴着一個黑色的頭盔,他的頭盔底下壓着一頭烏黑水滑的秀發,此刻正在随風飄揚。

摩托車一個剎車停在了旅社的正前方。霍一舟看到那人長腿在地上輕輕一點,輕松地從摩托車上翻身下來,随手解開了頭盔挂在了一邊的車把手上。

随着頭盔的解禁,霍一舟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長相。那是一個長得頗為英氣的姑娘,不似中年女人帶給霍一舟對阿爾薩人的刻板印象,她的冷白皮好似能在太陽下反光,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帶着點随意的懶散。最是神來一筆的便是她右眼角下的那一顆痣,讓她看起來平添一份妩媚。

少女走到旅社緊閉的大門前,擡手拍了拍門,朝門裏說了一串阿爾薩當地的方言。霍一舟聽不懂,但他聽到了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走動的聲音,接着那聲音直往樓下去了,于是他猜想少女大概是在叫中年女人給自己開門。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旅社緊閉的大門從裏面打開了。少女一改方才的懶散,朝裏面露出一個微笑。

中年婦女顯然也很激動,叽裏咕嚕地說了一長串方言,少女一邊聽一邊點頭。

中年婦女說完之後,少女轉身走回了摩托車邊,從車後座上扯下了一個巨大的麻袋,一把扛在了肩上。

看着鼓鼓囊囊的麻袋,霍一舟內心有些發憷——這起碼也得有個二三十斤,少女竟然扛得那麽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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