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美人圖（三）

不需要素文君開口詢問，那文公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現他手上的東西。

“兩位公子是剛來這兒嗎？不知對美人圖是否有興致？”文公子一邊走一邊說。

說話的是南宮靖：“你可以帶我們去看？”大概是她說話方式自帶的效果，聽上去還有幾分不信。

文公子下意識挺了挺身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當然，那五副美人圖，本就是我的作品。”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愚蠢的事情的文公子，不自覺加快了步伐，邀請身後兩位顯然是女扮男裝的“公子哥兒”前往天香樓專門辟給他的小院落賞畫。

小院的環境不錯，周圍很僻靜，南宮靖朝四周掃了幾眼，能察覺到院牆外有六個人守着，從氣息來看都有些實在功夫。

文公子推開門，熱情地邀請素文君二人進去，還叮囑外頭伺候的人準備好吃好喝的送過來。他自認貼心，可沒忘了這兩位原本只是單純來吃飯的。

到屋中坐下，文公子打開一個帶鎖的箱子，從裏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畫卷，笑眯眯地放在書桌上，一點點兒打開。

“請看。”他特意讓開了一步，讓素文君和南宮靖能仔細瞧瞧。

素文君當然不會客氣，單手背在身後，走上前附身看畫。

畫中心的自然是一位美人，身着淺粉色紗裙，手執一把團扇半遮容顏，站在一片綠草地中，側頭看着露出一角的水面。

單從畫工、用色來說，是一幅絕佳的好畫，就連南宮靖這樣的糙人也能感覺到。

只不過，這美人圖，既不像小二哥說的那樣會動，圖上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氣息。

“畫确實是好畫。”素文君站起身，淡淡地說，那神情看上去并不在意，像是沒将這畫放在眼裏。

是個見過世面的！

文公子眼底一亮，忍不住又将素文君再看了一遍，他搜集了五種各不相同的美人，但像這樣的，他還真沒機會遇上。而且，但凡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女兒，他也不敢輕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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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主意越發堅定，文公子笑說：“若我這美人圖僅僅是這樣，當然也沒臉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他拿起桌上那幅美人圖，将它挂在牆上，繼而又走回到方才那箱子裏，接連取出剩下四幅，也分別一一挂上。

五個風格各異美人呈現在眼前，有翩翩起舞水袖紛飛的，有手執書卷溫文爾雅的，有綽約多姿媚态天成的，也有嬌憨可愛玲珑剔透的。

果真是各具特色。

南宮靖垂眸，以此來掩去眼底透出的冷色。她歷經戰場殺伐，即使已經數千年的守墓生涯，還是容易激出殺氣和血氣來。

好在，文公子的心思主要還是放在素文君身上，沒有察覺到南宮靖的異常。

五幅美人圖出，素文君看上去卻是更沒了興致，恰好天香樓的夥計将菜陸續送上，素文君踱步回到桌旁，語氣淡然：“若這五幅話都是文公子所著，想必要不了多久，又将出一位知名的畫師。”

文公子面色一僵，随即想到這兩人實則女子，和那些看到這幾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就走不動道的公子哥兒本就不同，這才又放松身子，跟着走過來湊趣：“二位放心，這五幅畫的精髓可不在此。吃完飯，在下自會為你們展示，何為美人。”

“哦？”素文君眉梢一挑，似是終于又有了點興趣，“那我們不妨快一些。”

文公子心中暗喜，在素文君坐下之後尋思着在她邊上的位置坐下，說不定能嘗到點甜頭呢，卻沒想到原本落在幾步後頭的南宮靖竟是一眨眼就邁步進來，二話不說坐在了素文君身邊。

“……”文公子瞪着南宮靖，開始思考等這兩人也被他收入後要怎麽對付這個人。

“文公子，怎麽了？”素文君微微蹙眉，視線中暗藏銳色，在被人發覺前又迅速恢複正常。

文公子回過神，連忙擺手随意坐下。

天香樓的菜本就是堇州聞名，自然擔得上“美味”二字。

三人看起來可以算是賓主盡歡。

文公子心滿意足地讓人将東西收拾下去，直到房中又只剩下他們三人，這才神秘地從衣袖中取出一樣東西。

見到他的動作，素文君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有了點興味，這無疑讓文公子越發得意，将手裏拿的東西攤開：“你們可知這是什麽？”

只見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個黃色的荷包，上面還繡了雲紋。

“荷包？”素文君配合地說。

文公子哈哈大笑，伸出二指探入荷包當中，竟從裏頭取出了三炷紅色的細香，那荷包沒香那麽長，顯然非尋常物件。

“這可是在下的寶貝。”文公子笑着随後取過架子上的香爐，将三炷香點燃，插上，放在五幅美人圖前。

不過一會兒，随着煙的袅袅升起，美人圖上的美人們“活”了過來。

先是簡單的眨眼，很快，素文君和南宮靖都能感受到那些美人“看到”了屋裏的人，其中看上去年紀最小的那位美人一下子躲到了畫中樹後，只可惜那樹也不過半邊，沒辦法将她完全遮住。幾位美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浮現了憤怒和驚懼，還有明明白白的憎惡。

素文君向幾幅畫走近了些。

文公子見多了這樣的場面，得意之餘還退後兩步，讓出空間，南宮靖見狀緊随而上。

見有兩人靠近，那五個美人均有下意識地躲避，但畫卷的限制讓她們根本無處可逃。

“怎麽樣？”文公子見她們看了一會兒，上前一步問，見素文君沒回答，又忍不住說，“這些美人圖的用處，可不僅僅是欣賞而已，你想與她們游玩也是可以的。”

他自然是看不到背對着他的素文君，臉上沒有半點垂涎色相，反而是微微蹙眉思索着。

正面看到素文君神情的，就只有那五位畫中的美人，其中頗為妖豔身着紅衣的女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臉上厭惡的神情變成了疑惑，繼而睜大了眼睛，逐漸露出焦急。

她湊近了想說什麽，但素文君卻在這時候轉身：“的确不可思議，不知我是否能知道，這樣匪夷所思的神跡是如何作得？”

文公子的笑容更明顯了，他看了看四周，再看一眼二人：“要說，這本事最重要的秘密，不過在下與二位投緣，告訴你們也無不可。”

素文君似笑非笑：“文公子大可放心，我還不屑于搶了你的生意。”

兩句話相比，立分高下，顯得文公子小家子氣，眼界短小了。

意識到這一點，文公子面色一抽，終于還是忍了下來，又露出一個虛僞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們展示一番，這美人圖究竟如何作成。”他一邊說一邊從那荷包中取出空白的畫卷、筆墨，自以為隐秘地看了眼燃燒的那三炷香，心底暗暗算着時辰，慢悠悠地開始研墨，“要說，這作美人圖，正好需要二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