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混沌（二）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素文君，只見她面色如常，但态度明确：“找其他的方法。”
判官糾結了一瞬，卻也知道素文君向來說一不二，只好客客氣氣轉向看上去都氣黑臉的張衡鬼帝：“張衡帝，不知是否有替代的方法？”
張衡鬼帝一聲冷哼：“別無他法。”他看了眼素文君，再看向并無表态的南宮靖，“我時日無多，地府如何與我毫無妨礙。但我也可以直說，封不住這風泉，黑風鬼王不死不滅，那邊打得再如何也遲早是全滅。屆時黑風蔓延整個地府，別說是魂魄鬼修了，滴水都不會剩下。再到輪回處，順着路子去往凡世，呵。”
剩下的，不言而喻。
黑風鬼王不封，禍及三界，生靈塗炭。
像是驗證他的話一般，風泉那邊一陣轟鳴，裏頭不斷吹拂的黑風似乎又強盛了一些，連帶着風泉外的岩石都不時被割裂，卷入其中化作粉末。
戰場那頭亦是不斷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響，炸得人心底跟着顫。
終于，南宮靖說話了：“如何封印？”
張衡鬼帝本以為沒辦法了，聞言立刻看向她。
素文君亦是如此，她猛地轉頭看向南宮靖，但這一次，南宮靖并未看着她。
“繪制陣法，将混沌石放入陣眼處，催動陣法即可。”張衡鬼帝看了眼南宮靖，見她面色坦然，終于補上一句，“若是你，站在陣眼處催動陣法後，黑風鬼王便會開始失去力量，直至風泉口被封死，它會直接被吸入風泉鎮壓。七天時間，你會逐漸化為混沌石，至此，混沌印成。”
“那便如此。”南宮靖點了點頭，坦然接受這一結果。
素文君卻并不，她抓住南宮靖的手：“我命令你，不許這麽做。”
“可是，你曾經說過，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之事。”南宮靖看向素文君，露出一個難得地微笑，“你喜歡這裏，所以我得守着。”
哪怕素文君平日裏看上去再平淡不過，而且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但南宮靖能判斷出，她喜歡在地府的日子。因此，地府不能就這麽被毀了。
判官和張衡鬼帝面面相觑，再看素文君沉默不語的樣子，心知此事已定，在張衡鬼帝的吩咐下一溜煙往回跑，得去給秦廣王殿下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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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黑風鬼王不死不滅，那邊的戰鬥可不能拼盡全力，改為纏鬥才好。而且，催動法陣後黑風鬼王必然有所覺，這邊的戰力着實不足。
被留下的素文君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向張衡：“陣法如何繪制？”
張衡鬼帝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然取出一支看似不起眼的筆，終于閉上眼睛，随後将繪制方法說了出來。
法陣的繪制對素文君來說不值一提。
圍繞着風泉，不過一會兒就完成，而陣眼在風泉東側不遠處。
南宮靖毫不猶豫地走過去，站在了陣眼上。素文君走到南宮靖身邊，按照張衡所說的方法，催動了陣法。
那張衡始終沒睜開眼，看上去氣息皆無，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沒。但剩下唯二的兩個人顯然不打算理會他。
隐約感受到了陣法帶動着為止的力量往雙腳處沉澱，南宮靖轉頭，看着臉上顯然是不悅的素文君，忍不住說：“公主，我很高興能做點什麽。”
“你們南宮家的人，都守不住諾言。”素文君淡淡地說，沒有看她。
南宮靖有些錯愕。
素文君卻沒管她，只是繼續說着：“桃紅柳綠，你在幻境中說了什麽？”
“！！！”南宮靖露出震驚的神色，幻境中，她看到自己差點說出口的話，素文君怎麽知道？！
素文君卻沒給她反應的時間，擡起頭直視着她：“南宮靖，你敢不敢把那句話說完。”
“可是我……”南宮靖的話頓住，腳步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她還怎麽能說出那句話。
“南宮靖，我讓你說。”素文君卻寸步不讓，“你應該能想到，我有能力中止這個法陣。”
“……”南宮靖低頭看了眼已經變成石頭的腳底，再看素文君分毫不讓的目光，終于将從未敢說出口的話道出，“上邪，我欲與卿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卿絕。”
素文君露出一個笑容：“好，這諾言就讓我來守。”說着，她轉身離開。
南宮靖怔怔地看着素文君離開的背影，哪怕是已經看不見了，也那麽看着。
不知過去多久，耳邊響起咋舌的聲音：“啧啧，你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七日之後，妥妥的一個望夫、哦不，望妻石。”
不用說，這說話的是張衡，他顯然是将這些都聽進去了。
南宮靖收回目光，看向風泉口：“還有多久能牽制住黑風鬼王的力量？”
“已經開始了。”張衡看了一眼，幹脆地說。
黑風鬼王那邊，确實已經意識到風泉出了岔子。
他直覺不好，只想抽身回去把搗亂的家夥解決，卻沒想到被一記赤紅鞭影打了回去。
“想去哪兒？”說話的是一名紅衣女子，絕色容貌中透着肆意張揚，“哪兒都別想去。”說話間便是又一鞭，重重地抽打在黑風鬼王的腿上。
饒是黑風鬼王不死不滅，這被灼燒的痛覺也讓他發狂。
秦廣王一行也立刻上前圍住，此刻不是與外援寒暄的時候，他們已經從判官口中弄清現狀，如今重要的就是圍困住黑風鬼王，讓羅酆山的陣法得以順利進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南宮靖能感知到封印越來越完全，而她化石的部分已經到了腰間。
張衡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說話了，這一次，看上去許是真的死了。
不知道那邊打得如何？
才剛這般想着，南宮靖就察覺到有人快速靠近。
來者有兩人，一前一後，在前面的是素文君，很快就落在眼前。
看到南宮靖現在的模樣，素文君的眉頭狠狠地皺起，眼底也滿是焦急之色：“這樣真的可行？”她忍不住出聲詢問，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
跟在後面的人也已經落地，聞言微笑着說：“放心。”南宮靖發現她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湘篁。
此時，兩人已經分別取出帶着的東西。素文君去了一趟那座被混沌氣籠罩的海島，從自己的棺中取出了屬于她的那團混沌氣，并想了法子強行将散至海島全部的混沌氣都收攏回來。
得到消息的湘篁也很快将她那兒的那塊混沌沉積物帶了過來，接過素文君的混沌氣，将二者合一。
很快，湘篁掌心本是半個巴掌大小的混沌沉積物，竟只剩下了手指大小。
素文君接過這一團，按湘篁所說，走到南宮靖所處的陣眼處，将其埋入土中。
接着，她們二人坐下，運功對着陣眼催動。
一陣顫動之後，竟是有一根小苗破土而出，南宮靖驚訝地看着那土黃色的小苗，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腿已經恢複了常态，石化部分徹底消失。
“離開陣眼，與我等一同運功，催生混沌。”素文君眼裏透着信息，說出口的聲線勉強才穩住。
南宮靖立刻離開，與她們共同運功繼續催生。
在南宮靖離開陣眼時，封印感受到明顯的沖擊，小苗還不足以鎮住此刻不斷反抗的黑風，但那一頭黑風鬼王被绾绾連同閻王等人共同壓制，總算沒出岔子。
随後，小苗在三人的運功下不斷拔高，抽出枝丫，陣眼也随着小苗的成長蘊含越來越大的力量。
一刻鐘。
小苗已然長成了參天大樹，混沌的氣息凝聚在它體內，随着枝幹和根部牢牢地抓入地底，徹底籠罩住風泉。
一道巨大的黑風從戰場處直接吸入了風泉當中，大樹身上閃現一陣黃光，枝幹又是粗了一圈，緊緊挨着風泉徹底鎮住。
這一棵混沌樹，比混沌石更有效。
很快，經過數日苦戰的閻王等人也到了這兒，無不驚嘆混沌樹的渾然天成。
绾绾挨着湘篁，目光在南宮靖和素文君兩人間來回掃了一圈，笑吟吟地說：“沒事就好。”
“多些二位相助。”素文君由心地向湘篁與绾绾道謝。她尋得湘篁，果真打探到了混沌的消息，才有了之後的動作。绾绾乃是鬼神之身，能直接趕往地府，因此先一步過來牽制黑風鬼王，以免生出意外。
黑風鬼王被鎮壓，絕大多數逃出來的惡鬼都死在了戰場上，剩下零散逃逸的也在之後的鬼差追捕中紛紛抓住，抛入風泉中化為混沌樹的氧分。
北方鬼帝張衡死亡，楊雲重傷難愈，竟是在聽聞經過後，将自身剩下的修為全部注入素文君與南宮靖，至此，二人成為新的北方鬼帝，在羅酆山混沌樹下結廬而居。
成為鬼帝後的日子越發清閑。
秦廣王送來了兩只能扛得住地府陰氣的靈獸，說是賀喬遷的禮物。這兩只小獸古古怪怪，但有一身毛絨絨的皮毛，最後是被留了下來。
至于待兩只靈獸長成，秦廣王又找着法子讓二人幫着做事，大約都是他的套路了。
用他的話來說，溯世之能，不用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
嘆口氣，這篇文的字數跟預估相差很大，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兩個人開篇就是滿級，無非是能力傾向不一樣，感情也已經進入細水長流的階段，所以一開始寫那些小故事的時候，我發現剛鋪開來，揮揮手就解決了……
這篇文一直惦記着寫，如今看來也不算是姐妹篇，倒像是湘篁世界架構下的小分支了
然後作為白夜的碼字複健，這篇文寫的也不複雜，深度也沒有，人設也簡單……嗯……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
下一篇依然是白夜任性地跳畫風跳題材，會是篇西幻文，最近在寫設定集，篇幅可能會比較長……最遲9月1日開吧，有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