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沈南風殘存的一絲僥幸,被一盆水沖刷的幹幹淨淨。
她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人,失去了一切。
顧晏靳去酒吧裏接南風的時候,她已經喝的酩酊大醉,看見來人,從凳子上撲下來。
顧晏靳一把抱住她,南風扭動身軀,“你誰啊?你誰啊?”
她斷斷續續就這幾句話,顧晏靳雙臂圈住她,生怕她摔倒,他望向她,眸子裏閃爍着波光,低森的嗓音,“你說我是誰?”
南風搖搖頭,神情渙散,潛意識裏還是覺得這個人不好惹,只好撇撇嘴,很認真的打量着他,伸出食指,“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一邊的酒保似笑非笑,不過這個人的确好像在哪裏見過。
顧晏靳忍住怒意,打橫抱起南風,她不情願,想要掙脫出來,這個姿勢讓她很難受,胃部蜷曲,一陣翻江倒海。
等顧晏靳走出酒吧,酒保拿出一旁剛才那女孩翻看的雜志,這不就是封面上的人嗎?北市首富顧晏靳!
南風和舒桐離開後,一個人走到了報刊亭,心裏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他離開了她,心很痛。
一本雜志映入眼簾,封面上的他肅穆莊重,直直望向她。
“都怪你!”南風低吟,等買了雜志,她忽然不清楚自己這麽做的原因,一路走,直到走的實在累的走不動。
進了酒吧,希望喝的什麽都想不起,一切回到開始的時候。
雜志上的他衣冠楚楚,南風指着他,從包裏掏出手機,開始胡言亂語,“喂,你給我滾過來——有錢了不起啊——嗝——我恨你——”
顧晏靳正在開會,從美國矽谷那邊來的人,手機響起,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李斯尴尬不已,這老板也是任性,話說到一半抛下一群人,她連忙解釋,“對不起,我們老板臨時有事,麻煩各位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明天再商讨有關細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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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晏靳不經意皺起眉,“你在哪裏?”
南風聽到聲音,開始哭,嘴裏喃喃自語,“我讨厭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顧晏靳扶額,和一個喝醉酒的人在這兒說什麽呀,“唐朝,你問一下強子沈小姐現在在哪裏?”
南風被放進車裏,顧晏靳站在車外,他生怕自己進去會弄醒她。
指尖香煙燃起,唐朝站在一邊,瞥了一眼車裏的人,随即開口,“強子說,他們下午見過面了!”
唐朝沒敢說出沈南風和舒桐的名字。
顧晏靳一聲不吭,眼神冰冷。
一根煙燃盡,他才進了車裏。
暖烘烘的車廂裏,南風睡的坦然,顧晏靳身上的涼意猝然驚醒了她,她動了動。
頭靠在車窗邊沿,一個勁傻笑。
顧晏靳扯住她胳膊,環抱住南風,怕她碰到窗玻璃上,南風不想靠近,車窗冰冰涼涼,十分舒适。
兩人開始拉鋸戰,顧晏靳說,“過來!”
南風笑着,開始搖頭。
顧晏靳一把扯過來,南風頭撞向他胸前,兩人拉扯間,“嘶——”
南風擡頭,她的手在顧晏靳臉上劃了一道印子,而那人臉色極其難堪,南風搖晃着坐好,離他遠遠的。
即使醉酒她也清楚,不該惹得人不要惹。
唐朝透過後視鏡,也深吸了一口氣,這沈小姐也太暴力了,幸好老板沒有發怒。
顧晏靳被南風的舉動逗笑了,臉色緩和,她離他中間足足可以坐下一個人,他說,“過來!我不生氣。”
南風雙目像受驚的小兔子,迷蒙眼瞪着他,“不要!”
推推搡搡,還是抵不過顧晏靳力氣,乖乖呆在他懷裏。
唐朝本想問送沈小姐去哪裏?還未開口,顧晏靳冷冷的聲音傳來,“去錦苑!”
懷裏的人閉緊雙眼,乖巧懂事,來日方長,何必和她計較。
到了錦苑,唐朝停好車就離開了。
顧晏靳抱着南風上了二樓,進了主卧。
腦袋一沾床,南風立刻昏昏欲睡,顧晏靳低頭,白色襯衫皺皺巴巴,他嘆了一口氣。
換好衣服,南風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顧晏靳沖了一杯蜂蜜水端進房間,南風朝他眨了眨眼,煙波流轉,似是在回憶。
顧晏靳第一次看見喝醉酒的南風,摸不清她套路,不過,她的确讓他大開眼界,喝醉酒的沈家大小姐真是活脫脫一個小女孩。
半晌,沒有動靜。
顧晏靳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突然胃裏一陣惡心,南風跌跌撞撞沖進盥洗室,顧晏靳怕她摔倒,跟了過去,南風尚存一絲意識,喊了一句,“別過來!”
顧晏靳站在門口,只能輕聞南風幹嘔的聲音。
良久,南風走了出來,虛弱無力。
顧晏靳扶着她上床,喂她喝了蜂蜜水。
頭暈腦脹,南風睡的也不安穩。
半夜顧晏靳從書房處理完公務出來,準備過去看一眼躺在床上那人,誰料想,她晃晃悠悠趴在床沿,半個身子都探在空氣裏,聽見聲響,南風嘟囔,“我想洗澡!”
他看她這架勢是不洗澡不準備睡覺了。
只好扶着她進了衛生間,人一進去,立刻推他,“你出去!”
顧晏靳從未覺得自己有此刻這樣的好脾氣,他揉亂她額前的頭發,走了出去,門“哐”一聲鎖上了。
半個小時後,人還沒有出來,顧晏靳敲了敲門。
無人回應,他怕她出事,取出備用鑰匙打開門。
沈南風穿着衣服躺在浴缸裏,睡着了。
漆黑的夜,他唇角一絲不經意的微笑,他費力将她從已涼透的浴缸裏撈出來,衣服粘了水,濕濕嗒嗒,睡着的人自覺循着熱源而去,南風緊緊抱住顧晏靳脖子。
他魔怔了一般,吻上她唇角,少女的幽香環繞在身邊,顧晏靳加深了這個吻,長驅直入。
南風睡夢中感到一種奇異的感覺,開始反抗。
長長的一吻終于結束,他低頭,身下腫脹難受,渾身炙熱,低罵了一句,“死丫頭!”
懷裏的人不自知,顧晏靳放她到床上,幫南風蓋好被子。
沈南風是被一道刺眼的光線弄醒的,第一反應是頭疼,她緩緩睜開眼,瞪着天花板,時間停止了一般,她驟然坐起來。
身上的衣服是新的,白色睡裙,南風揭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光腳跑出去,差點撞到人,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南風問,“顧晏靳呢?”
“少爺在書房!”張曼婷回答完,看見一個極速消失的背影。
顧晏靳正在接聽視訊電話,莫學謙正在彙報,突然屏幕裏出現一個女人。
顧晏靳聽到聲音,回頭。
南風沖過去,一巴掌扇到他臉上,披頭散發,拳頭悉數揮到他身上,撕心裂肺,“顧晏靳,你不是人?你混蛋——”
顧晏靳一把鉗住她胳膊,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他臉色極其難堪。
莫學謙看着好戲。
這女人身材不錯,就是看起來不成熟,清湯挂面,顧晏靳什麽時候喜歡這種口味了。
南風穿着睡衣,一揮手一動作,衣服歪七八扭,她擡頭,顧晏靳眼睛從她臉上掃過,視線鎖到她胸口,“你無恥!”說着,另一只手就要上來。
顧晏靳鉗制住她兩個胳膊,順便關掉電腦,視頻突然黑了,莫學謙一臉蒙逼。
這就結束了!
“大早上發什麽瘋?”顧晏靳臉色鐵青。
“你昨晚對我做什麽了?”南風氣急敗壞,怒吼道。
顧晏靳突然輕笑,“你覺得我做什麽了?”
“你——”南風到底是沒見過這種人,被反問的無言以對。
顧晏靳趁機打橫抱起她,俊臉冰冷,張曼婷聽到聲音剛走到門口,兩個人從她身邊走過去,女孩喊叫,“顧晏靳,你放我下來!我頭暈!”
張曼婷老臉都紅了。
顧晏靳将南風扔到床上,“我要是做了什麽?你現在能下來!”
南風屁股重重摔到床上,呲牙咧嘴,聽到這話,瞬間臉發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不要臉!”
顧晏靳一步步靠近,猝然俯身,南風被壓在身下,他清涼的氣息噴薄到她臉上,她聽見他邪魅的聲音,“要不然你現在試試?”
南風猛地推開他,拉起被子,将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只留下兩個黑色眼珠子狠狠的瞪着他。
顧晏靳站好,冷着臉,“昨晚張姨幫你換的衣服!”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張姨?
門口那個中年婦女。
南風換好衣服,下樓。
沒有想到他還沒有走,坐在樓下吃早餐,鼻梁上架着眼鏡,手裏翻動着報紙,聽到聲音,頭也沒擡。
南風坐下,實在是她餓了。
她開始小口喝粥,不時偷看他一眼,顧晏靳臉上一道長長的印子,南風想起昨天晚上的場景,記憶模模糊糊。
“那個,張姨呢?”她随便問問。
顧晏靳沒理她。
其實,張曼婷昨晚來幫南風換好衣服,早上做好飯就走了。
剛走,在南風下樓前幾分鐘。
“你臉上那個不是我弄得吧?”南風閉上眼,試探着問。
顧晏靳放下報紙,上了樓。
留下南風一個人坐在諾大的客廳裏發愣。
她心不在焉,“哼哧哼哧”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南風轉過頭吓了一跳,尖叫着,從凳子上彈起來。
“走開!你走開!”
“西尼,過來!”二樓傳來男聲,顧晏靳站在樓梯口,一身休閑裝,白色家居拖鞋,環抱着雙手。
西尼從樓下撲上去,南風深吸了口氣。
西尼是顧晏靳養的狗,品種阿拉斯加犬,前一段時間生病了,一直在寵物醫院,今天早上才回來的。
顧晏靳抱着狗走下來,畫面出奇好看,南風卻無暇欣賞,趕緊離得遠遠的。
“怕狗?”顧晏靳坐到沙發上,放下懷裏的狗。
南風站在廚房門口。
西尼一下地徹底撒歡了,第一次在這裏看見女人,好奇心趨勢下,使勁往南風身邊湊,南風吓得要死。
“你拉走它,顧晏靳!”
“求我——”顧晏靳看着眼前的畫面,一人一狗,頗具喜感,她臉上的表情生動可愛。
“求你了,趕緊帶它走!”南風幾乎是喊叫着說出口的。
“西尼!”阿拉斯加犬聽到聲音,立刻屁颠屁颠又跑回去了,窩到顧晏靳腳下。
南風試探着,一步步走過去,西尼懶洋洋擡眼看了她一眼。
慢慢挪到靠近樓梯口處,南風迅速跑上樓,顧晏靳望着那抹消失的背影,拍了拍腳下某動物的頭,“下次不要欺負她了。”
南風收拾妥當,背着包下樓,那只阿拉斯加犬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顧晏靳一人站在樓下,西裝白襯衫,拖着腮凝視着她。
“我送你!”他甩了甩車鑰匙,南風緊跟着走出去。
南風不時瞥眼看顧晏靳一眼,他臉上那道指甲印的确夠醒目的,“對不起!”
顧晏靳目視前方,南風聽見一聲輕微從鼻腔裏哼出來的音,完全不知道顧晏靳此刻心裏所想。
以後一定要剪掉她指甲。
顧晏靳将人送到,調轉方向,立刻趕向中鼎集團,乘專用電梯上了樓,他站在電梯裏,摸了摸臉上的痕跡,現在還有些疼。
李斯目送着顧晏靳進了辦公室,咦?她剛才看到了什麽?老板臉上居然有指甲印,而且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視線掃到唐朝座位上,那人飛快的低下頭。
南風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接到一個電話,來電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對沈氏虎視眈眈的何生華。
何生華幾乎是質問的語氣,問她,和中鼎集團的合作資金為什麽還沒有到賬?
合作協議還在南風手裏,那晚他在車上給了她,而她并沒有簽字。
心裏還存在一絲僥幸。
何生華說,你知道沈氏現在的情況嗎?
一個問話,将她置于兩難境地。
沈氏?她自己?選擇哪一個?
南風記得,沈鳴有一次來美國看她,她那時候剛去美國,人生地不熟,而她性格又溫吞,身邊沒幾個朋友,經常半夜睡着睡着就哭了。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以為自己抑郁了。
沈鳴那天在她學校門口等她,南風低着頭,并沒有看見他,只聽見有人叫她名字,她擡頭,沈鳴站在不遠處。
她賭氣一般,慢慢磨蹭,看見沈鳴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幸好司機拉住她,“小姐,沈先生專門來看你你的!”
正值秋天,金黃的樹葉一層層往下落,他鬓角的頭發已經白了,她于心不忍,走過去叫了一聲爸爸。
他待了三天,南風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第二天早晨,她睡夢中聽見聲響,本能反應從床上彈起來,跑出去時,沈鳴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憤恨的落下眼淚,跑回房間,鎖上門,大喊,“都走吧!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不為其他,他居然瞞着她偷偷離開,她知道他怕她難過,可是,他難道沒有想過她離開後她醒來會感到多麽失望。
沈鳴扔下手裏東西,上了樓敲門。
“對不起!”他說,“爸爸為了你好!南南,你要理解爸爸!”
後來她才懂得,沈鳴為了給她一個安逸的環境,犧牲了多少。
“你走,不要再來了!”她怒吼,哭聲斷斷續續。
“南南,你開門!”沈鳴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南風止住抽噎,深吸了一口氣,問“如果我和公司你選哪一個?”
他說,“你是我女兒,我要選什麽啊!”
“我和公司,哪一個?”她反複追問。
良久,聽見他說,“沈氏!”
南風曾經想,為什麽要抛這麽一個難題給他呢,一個是沈氏,他為之奮鬥了一生的事業,一個是他女兒,他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公主,任誰選,又能如何?
沈鳴還是走了,司機催了又催,那天他要趕一個會議,南風打開門,人走茶涼,凄涼不已。
而沈鳴的回答,讓十三歲的她傷心不已,那年春節她沒有回國,沈鳴派人來接她回去,她閉門不見。
想到這裏,南風閉上眼,從抽屜裏取出全家福,沈鳴笑呵呵的樣子,望着她。
自從沈鳴和沈承宇相繼離開後,她收起了家裏所有的照片,怕觸景傷情,怕她放不下,怕她退回自己的烏龜殼裏。
她天性懦弱,偏偏性子執拗,認定的事情,哪怕錯,也會堅定不移走下去。
南風撥通電話,“我們結婚吧!越快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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