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因為我的名字裏有個妮,西是喜歡!”這句話猶如魔音穿透了南風的耳朵。
是啊,西的諧音不是喜嗎?
喜,喜歡,我喜歡你。
淩雨妮對着南風說完這番話,其實心裏是忐忑不安的。
昨晚莫學謙告訴她,顧晏靳結婚了,她恍惚間以為是做夢。
早晨起來,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人家裏,罪魁禍首居然躺在她身邊,這一刻她是慌亂的,迷茫的,甚至是羞恥的。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回憶起來腦海中只剩下那句,顧晏靳結婚了。
莫學謙被她折騰起來,揉着頭發瞪她。
淩雨妮只想知道,和顧晏靳結婚的那個人是誰?
她從莫學謙手機裏找到了那個女孩的電話,沒敢等他洗完澡出來,落荒而逃,試探着打過去,沒想到接通了。
女孩的聲音很好聽,柔柔的,像絲絲縷縷的春風,夾帶着暖陽。
不知為何,心裏忽然莫名的空,仿佛咫尺盡在眼前的事物,唯獨抓不住,只剩無窮無盡的嘆息。
顧晏靳連續幾天撥打南風的電話都無人接聽。
要麽就是她的那個舍友魏璇接的電話,不外乎是:
她去練舞了。
她上自習了。
Advertisement
她剛出去!
諸如此類。
聽得多了,顧晏靳真的以為他的小妻子很忙,比他還忙。
唯一一次兩人的交談還是在周四早晨,電話裏頭她的聲音糯糯軟軟,應該是剛睡醒。
電流聲裏,他低沉的笑聲,淺淺的,不為其他,為的是他的妻子終于願意接聽他的電話。“有事嗎?沒事我要起床了!”忽而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溫度。
顧晏靳敏銳的察覺了。
“南寶,你在氣什麽?”顧晏靳随口便問。
南風愣在床上,卻是怔了一時。
是啊,她這幾天到底在氣什麽?
氣顧晏靳有個美貌的青梅竹馬?氣他們曾經親密的關系?還是氣自己當時沒有竭力反擊?
他有青梅竹馬,她又有何資格生氣,他們曾經關系親密,也是曾經啊,她沒有反擊淩雨妮,可淩雨妮說的是事實,她要如何辯駁。
也許,比起這些,她更怕的是,她在意他。
這個有曾經的男人為什麽是顧晏靳?
為什麽是他?
她亂了,不敢聽他的聲音,害怕他察覺她的心情,更怕他看出她的小心思。
迷迷糊糊接通他的電話,是個意外,手機就在枕畔,她不小心按到了。
“我沒有生氣!”南風鎮定截鐵的說。
沉沉的嘆息聲從聽筒裏傳來,他不信。
南風不想再說,挂斷電話間聽見他說,“周五我來接你!”
周四晚上,莫學謙和淩雨妮同時出現在一場晚宴上,着實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更勁爆的是同場的人還有北市首富中鼎集團董事長顧晏靳。
衆人紛紛扯長了脖子觀望,有好事者甚至拿出了手機拍攝。
這晚,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顧晏靳很不高興。
淩雨妮站在顧晏靳身後望着他。
他站在陽臺上抽煙,一支抽完緊接着又開始抽下一支。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漸漸變冷。
“還沒死心?”淩雨妮回頭,是莫學謙。
“我只是陪你參加晚宴,貌似你還沒有資格管我的事!”淩雨妮說完話,又朝顧晏靳看去,他已經進入了大廳,與人交談,笑容很淡。
有那麽一瞬間,淩雨妮失神了。
因為他嘴角那抹漫不經心的微笑,似是觸動了久遠的秘密,心裏被塵埃掩埋的痛覺再次蠢蠢欲動,她在驚痛間倉惶垂眸,試圖掩飾異常。
肩膀被人硬生生掰過,莫學謙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上過床算不算有資格?”
淩雨妮頓時羞吓不已,憤懑離開。
她知道今晚到場媒體,有大半焦點都凝聚在她和顧晏靳身上,人人都以為兩人之間有所關系,又怎知他并未注意到她,至少今晚他從未看她一眼。
如果她想再糾纏他,完全可以厚着臉皮走到他跟前,無需親昵動作,只要站在他身側,明日鐵定是新聞頭條。
可她猶豫了,因那個不遠處臉色鐵青的男人,追了她兩天的男人,莫學謙。
她恍然不知所措,就像自己堅持已久的信念突然被人戳穿,無從下手。
相遇後,顧晏靳對她的态度,她看在心裏,他是變了嗎?還是曾經她誤以為的愛情其實只是一場錯覺,假的她寧願相信這是真的,自欺欺人。
追逐的愛情很累,一個人的獨角戲更心酸。
沒有知道顧晏靳何時離場,淩雨妮從衛生間回來,會場裏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他走了!”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知道!”她回頭,是他黯然平淡的面龐,“我們走吧!”
莫學謙笑了,她說,我們!
其實盡早看清了也好,至少不那麽難過。
顧晏靳閉着眼坐在後座,唐朝打電話過去,已是深夜。
“太太您休息了嗎?先生過來接您!”
“休息了!”簡單的三個字,變相的拒絕。
顧晏靳哪裏會不知道她有沒有休息,往常在錦苑南風不到十二點是不會早睡的。
挂了電話,魏璇翻了個身,頭朝南風撇去,“和顧先生吵架了?就看你這幾天不對勁,老是讓我去接電話。”
“……”南風翻了個身,不知道從何說起。
周五早晨,天灰蒙蒙亮,路上沒有幾個人,南風起床晨跑,這個習慣還是在錦苑養成的。
某一日,顧先生心血來潮,将南風從床上拖起來,理由是,“身體太差,做的時候老暈過去,要加強鍛煉!”
由此,一連幾日,南風都跟在顧晏靳身後拖着步子跑。
每次出去四條腿,回來就兩條腿,顧先生也懊惱,奈何南風硬是賴在顧晏靳背上不下來。出了宿舍樓,剛跑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南寶——”
南風止步回頭,有一抹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翻湧,快要遏制不住,脫口而出。
昏暗的路燈下,她穿着深色運動服,因為瘦,勾勒出清晰地輪廓。
對面那個人,她再熟悉不過。
晨間略冷,寒冷裹着涼意,他穿着深黑色西裝和長褲,屹立一隅,卓然不凡。
她緩緩走近,距離他幾步遠。不遠不近,他們隔着時空凝視着彼此。
“南寶——”他又叫了一聲,輕聲軟語,一步步走近她,擡手撫上她的肩,疲憊的神色顯露在臉上。
南風心軟,“你在這裏多久了?”
“六個小時!”他輕聲開口,眼眶裏猩紅一片。
從昨晚打完電話在你學校門口一直等到現在。
這句話他沒說。
顧晏靳見她垂斂的眸子裏,隐有水光,心裏一軟,伸手摟着她,聲音低啞,“跟我回去?”有些話如鲠在喉,南風語塞,在他懷裏搖了搖頭,不回。
“能告訴我為什麽生氣嗎?”疑問裏帶着乞求。
南風微微低下頭,靠在他肩頭,頭抵在他肩膀處。
顧晏靳伸手摸了摸她腦後的發,軟軟的,一如她純淨善良的心。
“我哪裏又做錯了?” 感嘆裏有着小小的無奈。
沉默了幾秒,南風開口,“你沒有錯,是我們不合适!”
“……”顧晏靳不作聲。
聽見她又說,“你娶我就是一個錯誤!”
他以為自己足夠對她好,她會看見他的好,至少也要清楚他的心。
他三十歲了,情愛不再是嘴邊的一句話,他所認為的愛應該是在相濡以沫的時間裏被光陰蹉跎,她難道看不出來他的用心嗎?
火氣湧上心頭,怎麽她這是要跟他談離婚?
“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南風低低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惹惱了顧晏靳,他推開她,望着她的臉,語氣生硬,“我的妻子好不好,我自己會看!”
頭頂的路燈一閃一閃,南風沉默,臉上映出道道陰影。
斑駁陳舊。
有學生從旁經過,原本不在意,早已經過了,但卻後知後覺的止了步。
自言自語,這個人看起來好面熟,哪裏見過?是啊!真的好面熟!
後退了幾步,打算重新觀察一番,卻不想男子忽然轉身回頭——臉色不好!籠着一層暗沉。
他對面的女孩,更加臉色隐晦,似乎要哭出來。
“你是顧晏靳嗎?”學生顫抖的說出這句話。
南風倉促低頭,生怕被人看見。
顧晏靳也瞧見了她的小動作,立刻将她帶到身後。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他的聲音很淡薄。
沒有得到回答,學生離開了,邊走還自言自語,真的好像!
人走遠了,顧晏靳才将南風從身後帶出來,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聲嘆了一口氣,“我該拿你怎麽辦?”
南風聽見了,心驟然沉下去。
朦朦月色裏,初晨的風打着旋在兩人周圍飛舞,南風抹了抹臉,頭從肩膀處慢慢擡起來,頭頂的路燈照在臉上,她開口,“淩小姐說,她和你從小相識,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那時候想,我們算什麽?”
顧晏靳先是聽到她說到那個名字,臉色一冷,而後慢慢勾起唇角,他的妻子吃醋了!
可這醋似乎有些濃,顧晏靳額頭滲出汗液,張嘴要解釋,南風伸手捂住他要說的話,冰涼的手掌覆在他嘴唇上,他瞧見她絮絮叨叨,“我們認識的時機不對,相遇的時間也不對,甚至是我傷害了舒桐才換來自己現在的安穩,我不是個好女孩,也不是個好妻子,和你結婚後,我并沒有想要好好跟你過下去,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是一種人。”
“你那麽優秀,那麽成功,高高在上,而我只有仰視才能看見你,沒有了沈家,我什麽都不是,我曾經想過,如果我不是沈家小姐,你還會注意到我嗎?”
南風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死死咬住唇,不讓它落下,她清楚這番話的意義,話出口時她已經交付了自己的心。
顧晏靳一把将她扯進懷裏,取下她覆在他唇上的手。
南風絲毫沒有掙紮,她窩在他懷裏,看見他眉頭緊皺,薄唇輕啓,“是,你不是個好妻子,任性、驕傲、自私,和淩雨妮相比,你的确不是我的良配。”
南風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他,他嚴肅的過分,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我承認我們的相識算不上光彩,也沒有想象中的浪漫,甚至還帶着點強迫的意思,我自認自己也不算什麽好人,這些年來商場的爾虞我詐,我看慣了,也面對的太多,情場上的紙醉金迷,我沉淪過,也很享受——”
南風擡頭看了他一眼,顧晏靳與她對視,并沒有隐瞞,繼續說,“與你相比,我不是一個幹淨的人,有時候我在想,好像是我玷污了你,你那麽純潔,那麽幹淨,而我渾身沾染了塵世的俗氣,可是又一想,只有這樣你才會完全屬于我,只屬于我。”
他那麽斬釘截鐵,南風的心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飄搖輾轉。
“以前我阻止不了,那些過往發生就是發生了,我不辯駁,但現在,結婚後,起碼在遇到你以後,我從未想過再和別人發生關系,我的心我的身一直是你的!”顧晏靳慢慢将她攏在懷裏,親了又親。
她是他的寶,是他的珍寶,三十年的人生裏,從未有這麽一個人,讓他牽腸挂肚。
“南寶,你就是你,褪去了沈家小姐的光環,你還是你,是我心底的那個小女孩!”
他的嗓音太過于蠱惑,以至于南風聽到什麽若有所思,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微微亮,校園裏人逐漸多了起來,南風推開他,“我覺得我們需要給彼此一點時間!”
顧晏靳冷着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南風郁結,她知道他誤會她的意思了,“我認為,我們都要好好想一想彼此在自己心中的意義,這——對于我很重要。”
顧晏靳愣住,半晌回過神,眼前的人已經跑到了路盡頭。
南風忽然回頭,朝他招了招手。
顧晏靳站在原地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臉色越來越幽深。
看來她還是沒有懂他的意思。
頭疼,顧先生第一次感覺到哄女人很難,超級難。
淩雨妮接到顧晏靳的電話時,她正在酒店收拾行李。
“靳哥哥——”電話那邊遲遲沒有開口,淩雨妮心裏一寒,慢慢開口喊了一聲。
“你越界了!”他只說了四個字,淩雨妮的心沉了又沉,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自嘲的笑笑,一只手撐住桌子,生怕自己站不穩,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靳哥哥——對不起!”
“其實我早該知道,你不愛我,你從未愛過我,只是我自己深陷在過去的回憶裏不能自拔,”淩雨妮說着聲音開始哽咽,顧晏靳始終寒着臉,最後只說了三個字,“你走吧!”
很早之前,在淩雨妮離開的那日,顧晏靳問過自己,喜歡這個女孩嗎?他想了想,不喜歡,對于喜歡和愛他分得很清,更不用說喜歡了,他們從小相識,一起長大,父母都認為他們理應在一起,有時候他自己都分不清了,反正随便吧!
直到她要離開,他心裏驀然輕松,原來他一直這麽累,只是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友情和愛情,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愛情,她是他的妹妹,一直都是。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已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