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你家在哪兒裏呀？”
男子愣住了，看着少女又是半晌才吭聲，“我——我……沒有家……”
少女好笑，“那怎麽叫我同你回家呢！”
男子急得在原地踏了幾步，突然彎下腰注視着少女，“你願不願跟我走！”
少女笑了，可笑起來看着就像哭了，“你這人好生奇怪，怪得很！我都不知道你是誰！突然跑過來——我都不認識你，就讓我一個姑娘家家跟你走！我連你叫什麽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誰、我叫什麽、我從哪裏來、我為什麽會一個人坐在這裏！”
“那不重要！”男子依舊彎着腰、依舊注視着少女，“我認得你！我叫南客！我知道你是誰！”
少女本想問“為什麽？”，可終是低下了頭，“孔雀——你可以叫我孔雀。”
南客笑起來，“你是願跟我了？”
“嗯……”孔雀低着頭，“我沒地方可以去。”
南客立刻就直起身，轉身道：“走吧！我帶你游山玩水！”
孔雀不動，只是笑着。
“你——孔雀你怎麽了？又不想跟我走了？”南客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全身。
“到底、到底怎麽了？”南客回過身彎腰注視着孔雀，“你莫要唬我啊！”
孔雀在身旁摸到了自己的琵琶就抱在了懷裏，扶着樹幹站了起來。
南客震驚得看着，一動都不敢動，“你……看不見！”
孔雀要哭似的笑着，“如果我能看到我面前的路，又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吹冷風而不走呢！”
“我家人不要我了啊！”
南客看着面前哭泣的少女，口中喃喃：“那樣明亮的眼睛怎麽會看不見……看不見——你是再不想見我了嗎？”
孔雀在哭，南客一動不動默默地看着，看着面前的女孩痛哭流涕直到再哭不出聲，不哭了。
孔雀拿衣袖使勁抹了抹臉，把臉藏在袖子後面，悶悶地問：“還要我跟你走嗎？”
南客不答，只笑問：“孔雀多大了？敢問姑娘芳齡呀？”
孔雀呆了呆，讷讷地說：“一十二歲……”
“來。”南客伸出胳膊，“你一伸手就能拉住我的袖子，我牽着你。”
孔雀拉着南客的袖子跟在他身後，“我們上哪兒去？”
南客頓了一步，又繼續走，“我們進城去。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城門，就離我們不遠。你不餓嗎？進城吃東西吧。”
孔雀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了，只跟着南客走。
走着、走着，孔雀聽到周圍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各種各樣不同的聲音交疊在一起，感覺到人們擦肩而過時帶的風掠過身側。
孔雀有些緊張，明知故問，“我們進城了嗎？”
南客回頭看了眼她，“我們已經在城裏了。”
孔雀本來就是沒話找話說，南客這樣一答，她就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南客不知道也沒看出來孔雀的緊張，見她不說話了也就繼續往前走了。
孔雀覺得他們已經走了很遠了，可南客卻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就拉了拉他的袖子，“我餓了……”
“餓了——”南客看了看四周的店鋪商販，“我沒看到有賣吃的——你想吃什麽？”
孔雀本是不餓的，可聽南客一說“你想吃什麽？”就真的餓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就亮了，興奮地在原地蹦了蹦，“前面！前面大棗、紅豆，糯米香，甜甜的就在前面！”
南客驚奇得看着孔雀，轉而仰着脖子向前面望了望，就笑了，“嘿！瞎子就是不一樣，鼻子靈得很！”
剛剛還笑容滿面的孔雀，僵住了。
等她反應過來時，她發現自己松開了南客的袖子。
微風掠過，那是人們來去匆匆。
孔雀雙手抱着琵琶，她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可她卻一下都不敢動。
“南客……”
“嗯？”
孔雀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搖了一下，又險些軟倒，伸手就向聲音的方向探過去。
南客擡手讓孔雀抓住了自己的袖子，“怎麽了？”
孔雀颦着眉，死死抓住南客的袖子，“你在我旁邊怎麽就不知道吭一聲！”
南客聽孔雀沒好氣，就也蹙着眉，“你突然就杵在這兒不動了，我以為你怎麽了呢！還有，我就在你旁邊你不知道嗎！”
孔雀突然低下頭，将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因為她一手拉着南客、一手抱着琴沒法擡手捂臉。
“你——”南客愣了愣，“你不會又哭了吧？有什麽可哭的呢？我沒招你、沒惹你的——”
“對——”孔雀擡起頭，笑着，可淚卻噙在眼裏，“你說得對。沒什麽好哭的。”
南客帶着孔雀繼續向前走，“那以後就不要哭了。”
“好。”孔雀眯眼笑，“以後就不哭了。再不哭了。”
那甜甜的味道，是甑糕。
是由蜜棗、花生、紅豆和糯米一起蒸制而成的小吃。也可以說是點心。
賣甑糕的大娘舀了滿滿一碗的甑糕給孔雀端上桌。
孔雀放下琵琶，雙手慢慢摸着桌沿，慢慢摸索着捧住碗、摸索着握住勺子。
孔雀這一系列動作都很慢，可她吃起東西來就一點兒也不慢了，一勺接着一勺、大口大口地吃。
孔雀的眼睛很亮，吃東西的時候就更亮了，眼珠子也是盯着碗的，南客在一旁看着，“孔雀……你真的看不見嗎？是不是騙我的？”
孔雀尋聲望過去，眼珠子也像是盯住了南客，“我為什麽騙你？我沒有理由要騙你吧。”
“有！”南客笑起來，“因為你不想見我，所以就假裝看不見我！”
孔雀“嘻嘻”笑個不停，“你這是什麽話！我為什麽不想見你，又為什麽要假裝看不見你？”
南客開玩笑似的解釋：“因為我英俊潇灑、玉樹臨風，人人都喜歡我。你一定是上輩子也喜歡我，可我拒絕了你。所以現在你就假裝看不見我，還裝作不認識我。”
“哦——”孔雀誇張地做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如果這樣的話，那我肯定是不想再被美色所迷惑，所以這輩子我才看不見的。嘻嘻嘻嘻……”
孔雀看不見，所以她不知道南客的臉已經青了。
勺子和碗壁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音，好大一碗的甑糕，已經要吃完了。
孔雀颦了颦眉，“我不說話，你就不會說話。”
“嗯？”南客看着孔雀，“你想要我說什麽？”
孔雀不答，卻問：“你怎麽不吃？”
南客揚眉，“我不用像人一樣每天都吃飯。”
孔雀摸索着桌面放下碗，努努嘴嘟囔：“挺省錢的。”
南客又揚了揚眉，就沒說話了。
孔雀拿過琵琶就站了起來，“我們走吧。”
南客也站了起來，“來。拉住我吧。”
孔雀剛拉住南客，那賣甑糕的大娘就走了過來，笑笑，“三文錢。”
南客頓住了。
大娘看看南客，又看看孔雀，笑得尴尬。
“唉——”大娘無奈，“小夥子，我相信你要是能将你身上這件衣服賣了，這姑娘吃的會比現在好。”
“哦！”孔雀急忙用胳膊夾着琴，拿出錢袋取了三文錢摸索着給了大娘，“給。”
走在大街上，孔雀颦着眉，眉宇間滿是疑惑，“南客，你怎麽會沒錢呢？”
南客不說話，就在孔雀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口了：“我沒錢。一個字都沒有。你不高興了嗎？”
“我是不高興。”孔雀颦着眉，“我的錢并不多。以後怎麽辦？”
“哦！”南客恍然大悟：“你以為我有錢所以才要跟我的，你想要我養活你？”
是啊！南客我本以為你會養活我的。
可，你沒必要養活我的——
孔雀搖頭。
“不是嗎？”南客揚眉，“就算不是那樣，我也會養活你的。我會想辦法養活你的。”
孔雀尋聲望過去，雙眸晶瑩，意外深情。
南客垂眸，不由又問一次：“孔雀，你真的看不見嗎？”
孔雀別開頭，“你是不是很在意我是個瞎子？”
南客不說話。
孔雀低下了頭。
南客眨眨眼，“你不會又哭了吧？”
“沒有——”孔雀搖頭，“說好了以後不哭的。”
“好吧。”南客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我們走吧。”
“你總說我們走吧——”孔雀擡起頭，颦着眉，“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南客愣了。
孔雀用力拽着南客的袖子，“要走到哪兒去？”
南客蹙着眉，“你可不可以不要問？”
孔雀氣紅了臉，“因為你也不知道去哪兒！”
“你別說話！”南客鎖住眉，“我遙遙萬裏來找你不是要和你吵架的！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去哪裏都好！”
孔雀呆了呆，“大哥哥是不是找錯了人？我真的不認得你。我認得的人不多，所以我記得很清。而且我的确是和家人從很遠的地方逃難而來的，可也沒有萬裏啊。我沒有去過那樣遠的地方。”
“因為你不記得我了。”南客依舊鎖着眉，“為了忘了我，你居然落跑把我丢開！我不服氣！”
“大哥哥……”孔雀颦着眉，“我才一十二歲……你找的人應該比我年紀要大，大很多才對。”
“可不可以不說話！別問！”南客抓住了孔雀的肩膀，“我只想帶你游山玩水，我想讓你陪我！哪裏好玩我們就去哪裏，好不好？”
孔雀點點頭，“好。”
“再不要叫我大哥哥。”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我的文可以在晉江站住腳——嘻嘻嘻——
先說一下 南客不是妖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