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九妹

陸瓊九捂着眼睛,不管他再如何勸,也不肯再讓他瞧上一眼。她匍匐着整個身子讪讪地從他腿上挪開身子。

淮紹一笑意滿懷,伸長手臂去勾她的肩膀,被她固執地躲開,他有些犯難,含笑揉着眉頭琢磨道:“郡主再大躲下去,小的就要去守值了。”

他半哄半威脅道:“那我走了……”他瞥了她一眼,“真走了。”

說完,真的彎了腰去穿短靴,他穿好一只腳,遲遲沒有動作,看了看還在龜縮的某人,用腳輕輕地跺了跺地。

力道适中,模拟走路的聲音。

淮紹一悄悄斂了聲息,忍不住扶額,頗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口無遮攔,已然知道小姑娘十分看重她的面相,偏偏還說了那句話。

明明,縱是她如何模樣,他都愛的打緊。他對她的感情,延續了兩輩子,早就超越了皮囊顏色之差別。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數十年如一日的愛,早就與他骨血交.融,恍若呼吸般的存在。

從祖母居所離開後,他就想着見她一面,甚至都打定了注意,沒辦法光明正大見,那就偷偷摸摸瞧上一眼,窩在仁壽宮前的參天老樹的枝幹上,遠遠的望上一眼便好。

這些事,他上一輩子沒少幹,如今做起來,也是輕車熟路。

卻不成想,九九眼巴巴的自己跑過來。

啧,他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親口把福氣說走了。

他默然不語,暗中思忖着她的心思,在心中數着“一、二……”

本想着數到“三”的時候,好生安撫這“心頭肉”一番,但卻低估了陸瓊九的骨氣,她一把撲過來,揪住了他的長袍衣角,撅着嘴,不肯放開。

陸瓊九慣會安撫自己,她給自己找了開脫的理由。

當着淮紹一的面談什麽骨氣,都是浮雲遮眼花架子,更何況他們見着一次,着實不易。她不要面子了,也不要漂亮臉蛋了,就想他再好好抱抱她。

這和喜歡的人膩歪,是瘾,是戒不掉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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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嘟嘟囔囔撒着氣,小粉拳頭敲在他的身上,“為什麽你這麽壞,姑娘家的長相是可以随便說的嗎?”

滿滿的嬌氣,揚着調子責備他,就是這責備軟綿綿的,落在淮紹一眼裏,是個傲嬌求撓下巴的貓兒。

淮紹一揚了眉,烏睫落到眼睑,留在一片陰影,他順着她的話,答:“從來未曾跟姑娘家接觸過,說話也就沒了分寸。錯了,我錯了。”

他言語輕輕,說“錯”的時候眉眼帶笑,聲音潺潺如涓流,半沉半亮的音色,着實好聽。

陸瓊九自然是立馬便捕捉到了他話裏信息,本來皺起的小臉瞬間舒展開來,“未曾跟姑娘家接觸過”這句話深深取悅了她。

縱然,世間女子皆以夫為天,但陸瓊九也想要,被自己的丈夫當做天。

她将她完完整整的第一次給了他,她也就想要他的第一次。

陸瓊九看着自己拽向他衣角的手指,她的手指嫩白秀氣,手骨因為用力而凸起與他玄黑的布料交相輝映,極白極黑。

她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可以完完全全的也相應的擁有他的第一次。

她軟着腰身,喚他,“你抱抱我。”

小姑娘蕩了蕩被她牽制的衣角,嬌氣的喊他。

淮紹一唇角微勾,長臂向後一伸,先穩穩的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而後半抱半攬地将她納入懷裏,女子的腰身光是直挺挺的貼着,就足夠勾人。

他大掌緊貼着她的腰身,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圍,讓淮紹一忍不住抱的更加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折壞了這細腰。

怎麽會這麽細,這麽好抱,這麽好捏……他餮足地眯起眼睛,眉目盡然舒展來開。

他這麽想着,不自然的啞了聲音,又道了聲,“我錯了。”

陸瓊九蹭了蹭他的胸膛,道:“不沾花惹草,怪乖的。”

“這樣,我也不虧,你也沒占到便宜。都是第一次嘛。”陸瓊九自言自語說道,淮紹一沒聽大明白,卻也不得深究。

瞧這模樣,該是哄好了。

淮紹一長了記性,自家姑娘脾氣不大,就是不能說不好看,一說就炸毛。

他攬着懷裏的軟香玉暖,好一通總結,潸然發現,他似乎并沒有開口說她“哪裏不好看”,但這“心頭肉”确實生了把小氣,如此看來,是暗示也暗示不得。

他低頭看向那三個紅豔豔的小香囊,抿緊了嘴角,重生這一遭,老天到底是厚待了他。

音容看着門外一撥撥人過,又一波波人來,不免有些擔憂,她縮着脖子,大着膽子,敲了敲窗棱,成功的把兩人你侬我侬的視線引了過來。

音容吞咽幾下口水,依稀感覺到陸瓊九不滿的眼刀。

她讪笑着,嘴唇開合着,手指也一道比劃着,示意陸瓊九沒辦法再繼續呆下去。

陸瓊九努力地想要選擇性的忽視,卻被淮紹一揪了個正着,他騰出一只手,勾上了她一直往他懷裏縮着的下巴,“嗯?再待下去,就要出事了。”

陸瓊九仰起下巴,不讓他的手指碰,“能出什麽事。”

她頗不認同的哼聲道,又将手攏了攏,将他精瘦的腰又抱的緊了緊。

淮紹一不再提醒,反而饒有興趣的盯着她看,沒過一會兒,陸瓊九就耷拉下整張臉,她先是癟了癟嘴,滋溜一聲,挺直了身子,手也悻悻的從他腰上拿了下來。

她嘴上說着“能出什麽事”,心裏卻明白的很,極其不情願的對淮紹一說,“那我先走了……”

若真被人瞧見,反倒還會害了淮紹一。

她吼着嗓子大聲哼唧一聲撒着悶氣,惹得淮紹一連連發笑。

真的是只小貓兒啊,淮紹一記得齊将軍養的那只異瞳白貓,被人搶走玩具時,就是這幅模樣,耷拉這一顆毛絨絨的頭,緊緊的锢住玩具不放手,等有人過來蠻橫取的時候,就利着嗓子威脅幾句,發發氣,揮着小爪子,軟萌的打緊。

她悶着頭穿着繡鞋,有些費勁的去夠放置的有些遠的鞋子,淮紹一讓她在床邊坐好,蹲下身,幫她把鞋子穿上,一如進門之始,他親手褪下她的鞋,出門之初,又由他親手幫她穿上。

她的腳堪堪占滿他的掌心,裹着襪子的腳趾動了動,淮紹一擡頭去看她,她果然有話可說,“下次,你悄悄來看我好不好,我想見你,但皇祖母說了,姑娘家,如此主動,不知羞。”

“你下次,主動一點好不好。”

她像是受了委屈般的嗫嚅,問他。

她勾着耳旁碎發,佯裝捂着胸口癟眉道:“明明是你先瞧上我的,現在事事時時,都要我先來,一點都不公平。”

她故意蠻橫不講理,她心裏明白,讓淮紹一主動去見她,何其困難。禦前侍衛,榮國公庶子如何走得到仁壽宮,她的的确确強人所難了,但要分別的這一刻,就是忍不住,就是要跟他撒癡撒嬌。

女孩子,本就是蠻不講理的生物。

淮紹一眼角閃過促狹的笑意,他極其自然的幫她整理微微褶皺起的裙擺,開口:“好,三日後,我去仁壽宮見你。”

陸瓊九本不抱希望的,但他突然肯定的口吻,讓她一激靈,“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音容已經等不及,踱步到了門前,壓着聲音喊了“郡主,該走啦,走啦。”

陸瓊九攀到門框,又忍不住戀戀不舍望了他清俊的面孔一眼,“真的呀,你不能騙我。”

“我何曾騙過你。”他長身玉立,站在窗前,陽光透過窗暈在他的側臉,他白淨的面龐盈上了一層潤澤的白光。

陸瓊九開了門,被音容引着躲過人群往仁壽宮方向走去。

淮紹一站在門前,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好半晌才收回視線,手指捏上鼓鼓囊囊的香囊。

不止一次,九九這般委屈開口了。

每每她嗔怪他為何,遲遲不願予以親近時,他都答不出一二。究其原因,只是因為害怕。怕他不能成為她最後的歸宿。

如今,卻是怕也不得怕,躲也不得躲。

他眉眼一沉,既然陛下有心,師父有意,他便承了他們的心意。

西南也好,京城也罷,都不得安生,只有将陸瓊九緊緊綁在身邊,他才得以喘息。

他靠着門站了沒多會兒,就看到乾清宮門前那位瞧見他與陸瓊九親昵的太監,上前來。

太監抖了抖袖子,福了福身,話語間既是奉承,又是陰陽怪氣的,“淮大人,陛下尋您許久,原來您躲了殿前的差事,回來偷懶了。不知道暖香帳暖的,是不是分外解乏。”

夾槍帶炮的,淮紹一伸手将腰間的香囊握在手心,收納進了衣服內層,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淮紹一但笑不語。

這靜默的笑有些滲人,太監到底是個沒根兒的,一會兒就挨不住,在他淡淡的卻頗有壓迫力視線的注視下,慌了神。

太監做的最多的,就是欺軟怕硬。

他只知道皇帝知曉淮紹一與敦樂郡主一齊親昵離開後,面色陰沉傳淮紹一前來,但霎時間忘了,淮紹一背後的榮國公與齊将軍,哪一個都不是他一個閹人可以置喙的。

“瞧我這張嘴,話都說不利索,”他點頭哈腰,“陛下請您去一趟。”

淮紹一這才點點頭,擡腿邁步。

皇帝果然是等不及了,西南之事,看來迫在眉睫了。

大殿之上,他跪在花花綠綠的地毯之上,未待皇帝開口,他早就沉聲奪了話語權,“若将郡主嫁我,西南之行,尚可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  大秦這兩位皇帝,自身有不小的問題,不夠雄才大略,也不夠知人善用,如果他們就是睿智帝王,那麽上輩子殘酷宮變,也就不會發生了。

帝王弱,臣子便強。

紹一出身不夠好,但齊将軍看中,所以,誰都不能不給握着西南重兵的齊将軍一個面子。

感覺大家這點會有疑惑,所以屁颠屁颠來解釋一下。

晚上還會有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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