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九妹

當日晚上,太後就派遣常嬷嬷在陸瓊九的住處呆了足足兩個時辰,長廊上燭臺将息未息之際,常嬷嬷才揣着個匣子走了出來。

陸瓊九低垂着頭站在門口相送,她小聲道:“更深露重,嬷嬷行慢些。”

她發髻已經盡然解開,如綢長發披散在後背,她伸出手将頭發攏到耳後,露出一只從耳廓就開始泛紅的耳朵。

常嬷嬷懷裏的匣子太過亮眼,陸瓊九不經意間瞥見了一眼,便又迅速低下頭。

常嬷嬷道:“這番郡主可都知曉,明白了?”

陸瓊九難得憨态盡顯,也不出聲,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她哪裏知道,這種事真的明明白白言說下來,竟是這般羞人。她也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雖然并未親身經歷過此事,但總覺得自己“沒吃過豬肉,總歸是見過豬跑”的,卻沒承想,裏面竟然還是有這麽多彎彎繞繞,就連,姿勢……也是五花八門,出奇的多,出奇的怪異。

常嬷嬷輕咳了一聲,吸引陸瓊九注意力,她四處張望一番,确定四下無人,将懷裏的匣子露出個棕褐色一角,悄悄問道:“郡主可要留下這裏邊的物件,好好溫習一番?”

陸瓊九揚了寬袖擋臉,“溫習……”她琢磨這個字眼,“溫習當是不用了,”她提了一口氣,聲音也大了不少,“這東西有什麽好溫習的。”

聲音裏帶着滿滿當當的羞嗔,又羞又惱,“實踐出……真知……”

常嬷嬷一時之間未能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一想到匣子裏的畫冊與木偶小人,恍然明了,不由失笑道:“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哦……”陸瓊九含糊不清應了聲,還拿袖子擋着臉,辨不出如今什麽神情。

常嬷嬷朝她屈膝微微行了禮,旋即轉身,還沒走幾步,便只覺得袖子被一股子力氣稱拽住,她堪堪停了步子,手一松,果不其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手,将那檀木盒子接了個牢靠。

“郡主,這是又反悔了?”

陸瓊九一手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托着匣子,“噔噔噔”地往回跑,“啪”的一聲将門關上,又露出一個小縫,只能容納她半張臉的小縫。

她朱唇揚起,幹笑了兩聲,“細細想來,我覺得嬷嬷說得對,還是需要溫習一番,九兒剛剛快速想了想,新婚之夜,總不能被淮紹一牽着鼻子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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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間,行這檔子事,有什麽牽着鼻子,不牽着鼻子走的?郡主千萬囑咐公子別傷了您,或是兩人好好享受即可。”

常嬷嬷說着說着,不自覺的也覺得不自在開來。

“郡主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出宮送行,老奴先告退了。”常嬷嬷不再陪她插科打诨,有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也是不能說太多的。

她步履匆匆,不由得發笑,這種事,無師自通的多了。

……

陸瓊九這邊羞的面紅耳赤,淮紹一那邊也不得空閑。

婚禮一應之事,榮國公家的大夫人應承下來,她本就是主母,又掌管中饋,迎娶郡主之事,也非她籌劃不可。

因着這些許事,淮紹一在榮國公府住了兩日,為着準備婚房,他先前的屋子自是要好好修葺一番。

他很久不回府居住,故而在府中東西不多,那間屋子陳設也頗為簡陋,他稍微瞧了兩眼,就不再過問,任由他那“母親”如何擴充面積,如何增加陳設,如何擺放器物。

期間,也曾問過他的喜好,郡主的喜好。

他應了句,“母親喜歡就好。”

他們婚後并不在此處居住,榮國公府下了這麽大的力氣來籌備這場婚禮,無非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體面。

榮國公府歷經三代,到淮紹一父親這代,早就榮華不複,空有爵位,毫無才幹,空殼罷了。此番迎娶皇帝心尖上的敦樂郡主,自然是在京城勳貴世家中拔了頭籌,長了臉,也争了光。

淮紹一露了一絲譏諷,縱是那西南苦寒之地,都比這榮國公府有人情味兒。

有小厮前來禀報,“齊将軍請少爺去一趟,說是軍事要情,請您務必前往。”

淮紹一颔首,表明自己聽到了。

“去吧去吧,齊将軍尋你,定然是急事。”

淮紹一微微垂頭,向這位名義上的母親行了禮,轉而離去。

剛踏步出府,就瞥到蹲在門前石獅子後方的人,那人不知道從哪裏尋了根狗尾巴草繞着自己的食指,圈圈繞繞,自顧自的玩的好不樂乎。

直到那狗尾巴草毛絨絨的一段,在他粗魯的動作下,紛紛脫落的時候,他才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力氣用了大了些,敲打的頭都忍不住偏斜。

這一偏,視線裏就充盈上了一雙黑色繡雲紋的短靴,在望上,在袍子的包裹下,可以窺見來人修長筆直的小腿。

齊盎深吸了一口氣,将手上的草籽拍盡,拄着膝蓋站起來,“師兄,你出來啦!”

淮紹一上下打量他一番,“祠堂跪完了?”繼而,他又左右張望了些許,突然明了,“挺聰明的。”

突然聽了稱贊,齊盎撓了撓後腦勺,“不謊稱師父找你,這榮國府的老妖婆哪裏肯放你出來!”他義憤填膺,“這榮國府一衆牛鬼蛇神的,我看那個傳話的小厮都眼高于頂,怪看不起人的。”

淮紹一輕笑出聲,“你今日這般打扮,不倫不類的,難怪他低看你。”

齊盎今日着了身亮綢色紫袍,既騷包又浮誇,學京城富家子弟腰間配美玉,偏他那條腰帶,不知道偷得誰的,竟然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被硬生生拴在腰間,連帶着整個衣袍都不像話起來。

齊盎轉了一圈,問道:“我覺得很好看啊。”

他轉的時候,玉佩與他慣常佩戴的長劍撞在一起,發出不小的聲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先心疼從師父那裏偷來的玉佩好,還是他無比珍貴的長劍劍鞘好。

淮紹一看不下去,微微彎了腰,替他略微調了調腰帶位置,又随手拽下那塊玉佩丢到他手裏,“好生拿好,別的不拿,偏偏拿師父最寶貴的這個。”

齊盎像是被點了穴般,一下子噤了聲,再開口時聲音怯怯,“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師兄呢。我看師父那滿匣子,就這塊好看點,就……拿了。”

淮紹一挑了挑眉,說了句風涼話,“要不怎麽說,你挨打最多呢,凡事按着自己的喜好來,偏偏你的喜好又犯了師父的忌諱。”

齊盎聞聲,還要哀嚎幾番,淮紹一及時制止,“穿成這打扮,想來,還是要去那花樓吃酒。”

齊盎本是個不修邊幅的小小少年,來了京城這幾日,雖然沾染了些世故浮躁氣,但骨子裏就是愣小子,變也變不到哪裏去。

今日這番故作裝扮,一身……土大款的模樣……

能讓土大款露財的地兒,還是齊盎認識的地兒,算來算去,也不過三四處。淮紹一略一排除,就猜到了。

“師兄,這次你跟我一起去!”

齊盎突然開口,淮紹一太陽穴疼了一瞬,“什麽?”

他忍不住又重複一句,“你邀請我去喝花酒?”

齊盎那一身綢亮色衣服在陽光下像鍍了一層金,恍得淮紹一眼睛也疼,“你可真是……為了讓師兄娶不上媳婦……不擇手段啊……”

“還特意搞了身行頭……”

作者有話要說:  齊盎: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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