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九妹
身體強壯的某郡主一覺醒來,頭疼的症狀不但沒有緩解,反倒在她從床榻上驟然起身時,猛然抽痛。她“嘶”了一聲,捂着頭,又跌回了床上。
哼哼唧唧的小聲叫着“音容”。
音容瞧見了趕緊過來伺候,臂彎上還搭着陸瓊九今日要穿的襦裙,她望望手裏的衣服,又看着抱着頭打滾的陸瓊九,小聲建議道:“郡主要不您再睡一會兒,這個樣子……也起不來啊。”
她頓了頓,又添了句,“約估摸一會兒李禦醫就會過來給郡馬爺換藥,到時,再請他給您看看,奴婢再去給您煎一副藥。”
陸瓊九朝她招手,音容會意,上前半個身子探到陸瓊九身側,接過她伸過來的手,将她慢慢扶了起來。
“慢慢起,就不疼了。我嗓子……”這不吭聲還好,一吭聲,激得陸瓊九小臉完全垮了下來。
她原本音色清揚,如百靈鳥般婉轉靈脆,撒嬌時,又添一份嬌色,軟軟糯糯,甜到人心坎去。
但就是這麽一副好嗓子,也着實架不住這初秋遽然降溫而帶來的風寒。
此時,這個嗓子帶了些砂礫感,啞的不成樣子。
音容撇開眼,嘆了嘆氣,看着面前這雙欲哭無淚的黑白分明的明眸,開了口,“您打小就這,一染上風寒,嗓子就成了這個樣子。”
音容替她掖了掖被角,将一襲藕荷色襦裙放到了衣杆上,“今個兒清晨聽齊小公子說,郡馬爺昨日睡得甚好,左臂處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今日人也精神了不少。您就別操心了,再好好睡一覺,晌午再過去。”
她倒了一杯清水遞到陸瓊九手邊,陸瓊九眨着大眼睛,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也不知道是應沒應。
她小口小口的飲着,慢慢浸潤喉嚨。
音容锲而不舍繼續勸說,“再者說,您不顧自個身子颠颠兒地去照看郡馬爺,這幅破鑼嗓子一發聲,也不太好是不是。”
“別到時候,郡馬爺病沒好,先被您這嗓子吓到,畢竟咱還沒過門是吧。”音容有時說起話來,甚是紮心。
陸瓊九被紮的嗆了水,連連咳嗽了好幾聲。一雙眼睛又急又怒,苦于咳嗽不止,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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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容是極其了解陸瓊九的。
陸瓊九這場病來的又急又猛,不好生養養,還不知道還要鬧多久。
她慣常不願意在郡馬爺面前出糗,定然是不願意張嘴就發出如大漢一般粗噪的聲音,白白壞了自己的形象。
果不其然,縱然眼瞳中滿是不情願,陸瓊九卻還是乖順的點了點頭。
她慢慢放平身子,突然又想到什麽似的,手肘撐着上半身,詢問道:“那到晌午,也還是這聲音啊。”
她可是知道,每每風寒,嗓子搞成這樣,全不是半天就可以好的,既然好不了,那何時去看他,不都一樣嗎?!
陸瓊九作勢,就要起身,指着衣杆上的襦裙,“我穿這個顏色煞是好看,瑕不掩瑜,只要臉蛋兒好看,本郡主相信,小紹一是可以忽略這嗓子的。”
這才說了幾句話,嗓子就幹疼起來。
她使勁吞咽口水,也緩解不了多少。
她眸子暗淡幾分,終究是認了,縮着脖子躺回了床上。
罷了,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她端着好心态,揪着音容的袖子,忍着嗓子裏的幹癢,一再囑咐,“那你今日也過去幫忙,和齊盎一起照看他,齊盎毛毛躁躁的,我實在不放心。”
音容見她妥協,連連點頭,連聲說是。
架不住腦子的混混沌沌,她一着枕頭邊,便沉沉入睡。眼皮沉甸甸的,怎麽樣也睜不開,期間音容将她喚醒,半夢半醒間,被灌了一大碗湯藥。
苦的她連連皺眉,無論如何嘴裏的苦味兒都消不下去,嘴巴無意識的輕咛幾聲,控訴不滿。
直到唇間探入一個溫熱的物件,或舔、或吮,在她唇齒間游走流連,帶來了一身的燥、熱,也沖淡了口腔中的苦意。
她大夢初止,懵懂中半睜開眼,才發覺她的側臉貼上了一雙大手,而這雙手的主人正俯身彎腰,一雙幽深的眸子滿是她的模樣。
男人依舊俊逸清貴,黑瞳熠熠,英氣昭昭,輕佻起的眼尾昳麗多姿,只是……臉頰上的傷口的确可怖。
陸瓊九的視線在探得那處傷痕時,明顯的一怔,下一刻,眼眸便孕出春水,潋滟波光,露出驚喜的情緒。
“紹一……”她輕輕喚他的名字,還帶着剛睡醒的懶散氣,亦然存着風寒未過的沙啞,交織在一起,的确不好聽。
陸瓊九面色一窘,再不肯開口。
淮紹一瞧她這副含羞帶怯的樣子,不由得低低的笑出了聲,他的九九少有這般羞澀,他看的驚訝,笑得開懷。
淮紹一左臂綁着厚厚的紗布,身上還穿着素白的寝衣,顯而易見的,是大病友探望小病友。
陸瓊九為這破鑼嗓子羞澀之餘,仍不忘好生看一看淮紹一。
的确如音容所說,精神較昨日好了許多,原本蒼白瘦削的面孔,現如今也總算有了血氣,她慢悠悠的打量自家男人,毫不避諱。
從男人英挺的眉骨、清逸的眉眼、高直的鼻梁再到流暢尖削的下颚骨……等等,她似乎漏了哪裏,她眨眨眼,再定睛一看,瞬間紅了臉。
他的唇……似乎要比平日裏紅一些,腫一些。
所以,剛剛不是做夢,是他真真的俯身親了過來,并且,還親了許久。
明明用的力氣不大,嘴唇卻腫了,只能是時間久。
這樣想着,也就用手指摸上了自己的唇,對面的男人突然靠近,俊臉近在咫尺,鼻尖幾乎相觸。
“別摸了,腫了。”
這着實直白了,陸瓊九吞了吞口水,又拽着自己的鴨子嗓,開了口,“你該好生在房裏歇着的,我本來打算晌午再去看你的。”
淮紹一勾了唇角,手指摩挲在陸瓊九的俏麗的下巴,“我說了,我很不安分的。”
陸瓊九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老天爺啊,這怎麽有了婚約,她的小紹一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還是之前那個處處要她主動撩撥的男人嗎?
“昨天就該把你留在房裏的,聽音容說後半夜還發了熱。”他挑了一縷她的發繞在食指上,一圈又一圈,斂起的眸,辨不清神情。
但大抵是濃濃心疼。
“和你的傷比起來,小小風寒而已,不足挂齒。”
夜裏下了場雨,溫度又降低了些,半開的門窗不知道被哪個不細致的婢子打開,突然吹進一陣涼風,激得陸瓊九一個瑟縮。
淮紹一皺眉,右手往上提了提被子,将她嬌小的身子完完全全蓋住,冷聲呵斥喚人進來關窗。
府裏伺候的婢子都是他派人挑選過的,但到底是眼生手也生。
跑進一個年級稍幼的婢女,誠惶誠恐的認罰,又小心翼翼的關窗,“老爺,茹兒本想稍微散散屋裏的潮悶,原想着一會兒就關,給夫人煎藥時間久了,起風了跑過來就來不及了,請您責罰。”
還是第一次聽人喚她“夫人”,陸瓊九喜不自禁,悄悄探出手,搭上了他的大手,“都叫我夫人了,就算了吧。”
淮紹一皺着的濃眉,“這就能取悅你?”
陸瓊九笑着點頭,“你若換我娘子,更是能取悅我。”
淮紹一被她氣笑,在她這裏,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作不了。
他一揮手,讓婢子先退出去,幽幽嘆了口氣,“可還頭疼?”
眼裏無限柔情,無限疼惜。
陸瓊九搖搖頭,“那你呢,你還疼嗎?你傷的這麽重,不該跑出來看我的。”
陸瓊九餘光瞥到他身上松垮的寝衣露出的橫凸的鎖骨和自脖頸綿延向下的光潔肌膚,她漂亮的眼睛冒出精光,一把将被子掀起來,白嫩的小手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上來啊。被子裏暖和。”
淮紹一挑了下眼皮,拖長了腔調,“真的讓我進去?”
“嗯啊。”芙蓉面美麗的不像話,還帶着些病态顏色,反倒讓人看了忍不住憐惜。
淮紹一默了默,目光落在她柔若無骨的細膩如美玉的手上,眸色漸深。
陸瓊九見他還不動身,自顧自的弄着自己的身子往裏頭挪,轉眼間,給他騰出外面的一大片空間。
淮紹一鼻子輕輕哼了聲,褪了短靴,接受了她的邀約。
“你小心些,手臂,手臂小心些。”
淮紹一眼裏的笑意更深,看着這個小女人忙活着給他搭被子,送枕頭的,直到她開始輕聲咳嗽,淮紹一才不容拒絕的用右臂锢着她的腰身,将她牢牢鎖到自己懷裏。
寝衣終究是太薄,兩個人一靠近就毫無遮掩的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甫一貼過來,淮紹一就立刻在心裏暗嘆。
旋即,很快,某一處,就難堪也難受起來。
淮紹一沉沉吸了好幾口氣,“九九,去那邊些一點。”尾音裏似乎還帶着一絲顫抖。
接受了常嬷嬷“教導”的陸瓊九,剛一感受到了他身體的緊繃,就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聲音又低又小,“哦”了一聲,便順從的往另一邊挪。
她哪裏知道她這麽有魅力,還沒幹啥呢,就讓淮紹一興奮了,尤其是這還鴨子嗓呢。
唉,沒辦法,就是這麽有魅力,真是苦惱啊。
淮紹一這邊忍的難受,陸瓊九那邊卻是頗為自戀的欣賞起自己。
她偷偷摸摸又不死心的湊了過去,淮紹一手邊就多了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好些了嗎?”
淮紹一臉都沉了下來,下颚繃得緊緊的,單手挑着陸瓊九的下巴,用力一擡,唇就貼了上去。
他難耐的很,偏偏還纾解不了,這小女人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湊過來,想想,就氣。
但也不知道到底在氣什麽。
外面想起簌簌落葉聲,風勢越來越大,刮的門簾作響。
門外是齊盎來尋的聲音,“我師兄來了許久了,該回去了吧,藥該上了,那間屋子我也收拾幹淨了。他身子還不行呢,得卧床休息。”
門外是提着食盒的音容,她撇撇嘴,“這個時候,你敢進去喚人?”她轉過身去,“反正我不敢。”
齊盎蹦腳,“我師兄身子不行!”
……
屋內,“不行”的某人攬着“強壯”的某人的腰肢,死命的往自己懷裏按,壓抑的喘氣聲交織着,陸瓊九哼了哼,本以為他就要放過她,才舒了一口氣,就覺得脖頸一涼。
淮紹一挺直的鼻梁蹭上了脖頸敏、感的肌膚,他灼熱的氣息撲上去,留下一朵朵雪中紅梅。
陸瓊九抖着唇,看着床幔上金線勾嵌的碩大的玫瑰花,“齊盎……在尋……你。”
那人充耳不聞,甚至吝啬回她一字。專心于瑩白的細膩肌膚。
這人,受傷了力氣還這麽大!
怎麽單手就可以讓她動彈不得了?
真的……怪羞人的……
齊盎和音容還在門外呢,聽到了可如何是好,思及此,陸瓊九更是緊緊咬住唇瓣,不肯溢出絲毫聲音。
……
門外的兩人全然不知屋裏的情況,面紅耳赤的拌嘴。
“反正我不叫,要叫你叫。”
“這你家主子住的地方,我一個大男人進去叫人合适嗎?”
“你也知道不合适啊,知道不合适還湊在女子閨房前做什麽!”
“我師兄在裏面啊,要不是我師兄在裏面,誰願意來啊。”
這倆人越吵越兇,越吵聲音越大,陸瓊九忍也忍不住嘤了兩聲,連忙捧住了淮紹一的臉,“夫君,外面……”
于是乎,外面這倆,聽着淮紹一泛着冷意的,“滾遠些”,互相看了兩眼,迅速跑遠了些。
音容看着食盒裏半涼的吃食,随手遞給了齊盎,嘴巴順帶損了一波:“看吧,讓你滾呢。”
齊盎咂嘴,挑了一個雞腿拿在手裏,嘴巴不示弱:“屁!我師兄最疼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淮紹一:真讓我進去?
哦~這糟糕的臺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