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正文完.(待續)

齊盎蹲在外面逗着一身白皮毛的小貓兒,小貓兒長大不少,毛絨絨的尾巴掃着他的小腿,揚起的下巴蹭着他的手指。

他拍拍貓兒的頭,一副語重心長,“一會兒你就不姓齊了,該随郡主姓,也不對……”他撓撓頭,“郡主是要嫁給師兄的,那還是随師兄姓啊。”

似乎是不滿意于他的拍打,貓兒叫了一聲,“喵”聲音柔柔軟軟,似撒嬌,似難耐。

“嘿,你這叫聲倒還是挺像那麽回事,還蠻像郡主的。”齊盎俯身将這只貓抱到懷裏,“來睜睜眼,讓小爺看看你的眼珠子。”

異瞳白貓,最是美貌不過。

陸瓊九甫一出門,就看到槐花樹下一人一貓,人還是那個少年,貓還是那只白貓,她突然怔住,恍若又回到山谷那一晚,她逼迫淮紹一親吻自己的那一晚。

她心尖一暖,物是人并非,槐樹下,小白貓,和她插科打诨的小小少年,以及……不遠處議事的心上人和他的師父。

一切的一切的,恍若未變,卻又都變了。

“這貓兒齊将軍不是寶貝的很,今個兒怎麽還帶出門了?”陸瓊九走到齊盎身邊,探出手指放到了貓兒的粉鼻子前,“貓不像狗,會記家門,一不留神跑掉了就很難尋了。”

這只貓聞完她的味道後,睜着那雙異瞳大眼,對着陸瓊九叫了兩聲,帶着倒刺的舌頭也伸了出來去舔舐她的手指。

陸瓊九驚訝一番,“它竟然還記得我!”她着實驚喜,讓一只貓兒記得一個人,可是難于登天。

齊盎嗤笑,滿臉嫌棄,“大概是它也知道誰将會它的新主子,着急忙慌的想着趕緊讨好吧。”

陸瓊九沉迷于指尖的細癢觸覺,并未聽太清齊盎嘟嘟囔囔的話。

“嗯?什麽新主子?”她下意識重複一遍,才陡然明白,“新主子!”

她瞪大眼晴,“這是什麽意思!我是它新主子?”她覺得自己音量太高,還未恢複的音色着實難聽,壓了壓自己的聲音繼續問道:“難道齊将軍讓你拿的禮物就是這只貓?”

齊盎一股腦兒将懷裏這團白絨絨悉數塞到陸瓊九懷裏。

Advertisement

陸瓊九上下托抱着貓的身子,一副“你別逗了,我還不知道齊将軍舍不得”的表情看着齊盎。

齊盎抿緊唇,鄭而重之的點了點頭。

“師父思來想去琢磨要送你什麽禮,你長在皇室,自然比我們西南邊陲小地方來的見多識廣,他覺得金銀珠寶太俗氣,你也瞧不上。”齊盎朝那團在陸瓊九懷裏待的安穩的貓揚了揚下巴,“就送你這個咯!”

陸瓊九覺得懷裏這貓較上次一見胖了不少,沉甸甸的,這貓斤稱一重,更顯的禮重,“這禮太大了,總也不能奪了将軍心頭好。”

“常言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但郡主你是女子,自然不用用君子的一套标準約束着自己。”

陸瓊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本以為齊将軍還是會不贊同他們在一起的,但這樣珍貴的禮都送來了,也是變相對她認可了。

齊盎一直在細細的觀察着她的反應,自然也大致猜到了她此時所想。

他忍不住想要為師父正名,“郡主,師父并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沒有辦法接受師兄将一個女人放在比自己前途還要高的地方。”

兒女情長,人性使然,有了愛慕的女子也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但若為了一個女子将自己置身于蝼蟻地步,卻是大錯特錯。

這不是用情至深,而是迂腐至極。

齊将軍便是這般想的。

但他們卻不曾知曉,那些仕途的光明,上輩子淮紹一已經觸碰到,他名垂青史又如何,到頭來還是闌珊的去了。

他渴望留在她身邊,這一輩子,也只想留在他身邊。

陸瓊九了然,将貓兒放下,沉了眉眼,知道他們對于淮紹一的誤解是沒辦法解釋通的,“齊盎,如果我說,人這一輩子沒有情愛,是得不了圓滿的,縱使腰纏萬貫,哪怕做到了天下獨尊,也是不圓滿的。”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言說。重生這等玄幻的事,就算她願意娓娓道來,細細陳說,也不見得有人會信。

“你師兄他……”

齊盎轉身笑着看她,“嫂嫂,你不必為師兄解釋,師兄他都做給我們看了。如今,他既擁有了你,也鏟除了奸邪之人,仕途更是坦蕩無比,師父的那些優心都在師兄的作為中一一瓦解,與其說是師父認可了你們,不如說是師兄成全了自己。”

“從榮王慘死到如今的李值威暴斃,師兄無不在處處謀劃,他出身受限,很多事都難為,難做。但他都做了,也為了。這一路過來,他走的十分艱難。”齊盎苦笑一聲,“好在如今抱得美人歸。”

他看着陸瓊九迷茫的眼,不知道想到什麽,唇角突然裂出個大大的笑容,旋即消淡了眉宇間的哀愁,恢複到了那副明朗清靈的少年體魄。

都過去了,一切都走過來了,那些走過的泥濘荊棘路,總算是到了柳暗花明的地步。

“嫂嫂,若不是你先對他表露心意,我師兄這人怕是就算憋死也不肯說,他總是怕委屈了你。”

齊盎話裏有話,他動了動嘴,心裏的情緒噴薄而出。

陸瓊九一怔,捏着帕子的手一緊。

“嫂嫂,是你成全了他,又是他成全了你們,終得償所願,齊盎請你護好他這一份成全吧。”

他說完就要走,玄青色袍子被風吹起個角,而後又極其快速的落回到原位,就如同陸瓊九心中的波瀾。

她恍然明了,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只要她肯向淮紹一走出一步,那剩下的萬裏征程,他都肯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而往。

只要她願意走出第一步……

她心髒收緊,鼻子間泛的酸意險些将她淹沒。她本以為這輩子是來補償他的,但其實也不過是守着自己的邁出的一步之遠,眺望着他如何步步維艱走向她。

一身清露寒霜,他獨釣寒江,候她上鈎……這一候就等了兩輩子。

有些事,有些話,總得待人點醒,方才可大徹大悟。

淮紹一送走齊将軍後,在床榻上小憩了一會兒,受的刀傷與身體裏的餘毒根本承載不了他如此高負荷的運作。

今日一天,有些勞累了。

昨日睡得昏昏沉沉,清早又着實憂心九九的風寒,而後師父又來探望,身體早就發出了警告。

他平躺在床榻上,看着帳幔上繡着的金紋帶銀珠海棠花廓形,眉眼盡然舒展開來,似乎一些都穩妥下來,就連厲聲反對他們的師父如今都滿聲祝福。

李威值已死,烏夷失了依仗,小小蠻族,少了糧草馬匹的支援,完全不成大患。上輩子的劫難,完全過去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九九……也要嫁給他了……

一想到那個嬌美小人兒,他忽地笑出聲,終于是,不負此番折騰,不負此番重生,也不負老天給他的這個機會。

左臂傷口滲着藥粉,又疼又癢。不知道是不是藥物作祟,他覺得周身沉重起來,腦子卻輕飄飄的,收不住的思緒活絡開來。

他忍不住想,這一世,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如莊周夢蝶一般,只是他的黃粱一夢。

是他夢到了這一世,還是這一世的他在做這個夢,若只是個夢,的的确确美滿的很。

他緊閉着眼,因這些繁複的思想,遲遲難以入睡。

突然,額上落上一雙溫暖的小手,輕輕撥着他的發絲。

他微挑眼皮,入目便是她。

陸瓊九俯身,氣息瞬間糾纏在一處,她先是親吻了他的額頭,而後又湊到他的耳邊低語,“可是睡不着?”

淮紹一伸手捧上她垂在腰後的一頭墨發,聲音啞啞柔柔的,還隐約含着一絲不肯确定的脆弱,“嗯,睡不着。怕睡了,夢就醒了。突然間一切都穩妥了,反倒是害怕起來了。九九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她又将柔軟的嘴唇落在他的眼角,帶着安撫性質的吻輕巧的放松了些許他繃得緊緊的神經,“紹一,我守着你,定然會讓你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淮紹一輕輕笑出聲,“那就說好了。”

陸瓊九褪了鞋襪,坐到床頭,淮紹一将頭放在她的腿彎處,沉沉地閉上了眼,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越強大的人,越是脆弱。

越自持的人,越是失控。

強大自持的人,在感情上一旦失控,就會變得着實脆弱。

淮紹一便是如此。

在被動與主動的關系中,被愛的人一旦主動,這愛情,自是極為圓滿。

陸瓊九便是如此。

那日槐花樹下,她吻了他,今日在這槐花小院,她也吻了他。

那時,她想要他變成她的男人,這時,他已經完完全全屬于她。

而她,也終于,完完全全的屬于了他。

她的指腹在他手心磨蹭,食指輕點,橫豎撇捺,“淮紹一”三個字,她細細勾勒,寫了多少次了,總是寫不好。

她揪着眉頭,看着腿上男人清隽面容,緩緩道:“等你醒了,教我寫好你的名字吧。”

我的紹一。

這一世,只是為了與你相愛。

——正文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