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她低頭
顧城西将夏衍知的一切都安頓好後,這才便不緊不慢的往嘉澤去。
從祁缙那兒他已經大概了解了情況,很明顯,這只是他父親的單方面找茬,但他不認為他能從他這撈到什麽好,但是……
顧城西狐貍眼陡然一眯。
顧棠蹦跶蹦跶着真是越來越不安生了,以前他可以不在意也無所畏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知知有了羁絆。所以,為了知知他也一定要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顧城西望着悠悠藍天,暗自道:“或許,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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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西姍姍來遲,進門的時候,祁缙趕忙上前與之交換了個眼神,而他雖然看着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但是眸色明顯加深了幾許。
以顧棠為首的一群人三堂會審似的,都虎視眈眈盯着他一個。
但他也不慌亂只是從容淡定的掃視一圈,然後目光在顧淮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接着才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什麽事?”
沒有稱謂,沒有虛與委蛇,有的只是單刀直入、言簡意赅。
但這卻教顧棠大發雷霆,他頓時雙眉倒立,大喝道:“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們這些個長輩在這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麽一句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
激動之處,顧棠用拐杖狠狠敲擊跺碾着地板,想是要擊打在顧城西身上似的。
“尊敬只對值得尊敬的人。”
顧城西淡淡說出教顧棠怒上加怒的話語,然後在顧棠剛要發作的時候,又徑自說道:“父親,如果您今天勞師動衆只是為說這些的話,那我勸您還是請回吧。我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你——”顧棠一雙眼睛瞪得銅鈴大。
“顧總,畢竟你昨天不在今天又沒來,所以老爺子擔心你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你可別見怪啊。”許澤言突然出聲。
雖然他表面上是在安撫顧棠和顧城西,但實際上卻将這趟水攪得更加渾濁。
顧棠立馬回神,理直氣壯的說道:“昨天一天都不在,你還知道你是誰嗎?你還知道你要做什麽嗎?嘉澤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怎麽,當真以為你坐上了這董事長的位置就有恃無恐了?我告訴你,老祖宗留下的嘉澤誰敢損害半分,我就是死,也要為了嘉澤的利益和他死磕到底!”
顧棠說的臉紅脖子粗,但顧城西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出聲道:“說完了?”
“你——!!”顧棠被氣得虎目一瞪,頓時覺得氣血逆流。
“父親,你口口聲聲說着‘嘉澤的利益’,那麽請問到底我哪裏損害了嘉澤的利益?”
顧城西雖然仍舊面無表情,但是聲音卻冷凝了不少。
顧棠頓時一噎,有些中氣不足的說道:“無故曠班,置嘉澤的規矩于何處?置嘉澤的形象于何處?”
顧城西輕嗤,“我不否認。”
顧棠一喜,剛待說些什麽就被顧城西打斷。
“我接任嘉澤五年,兢兢業業、誠誠懇懇,連過年都不曾放過一天假。怎麽,是不是我以前工作太過于投入,以至于現在連正常休息兩天都被看作是十惡不赦?”
看着顧棠等人啞口無言的樣子,顧城西雙眼一眯,繼續道:“父親當年每周一小休每月一大休,逢年還長假,怎麽,莫非父親全都不記得了?”
“我……”顧棠有些口結。
“顧總,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咱們今天就事論事就不必再翻舊賬了吧?”
許澤言又“适當”的開口說道。
顧城西冷冷睨了他一樣,許澤言也不怕仍舊是自若的推推眼鏡。
“好,那我們今天就來聊聊‘嘉澤的利益’。”顧城西說完之後突然對祁缙吩咐道:“去把近十年嘉澤的業績報表拿來。”
顧棠心底一顫,“這是做什麽?”
顧城西用一種陳述的語氣說道:“既然是分析嘉澤的利益 ,那麽就從我接任嘉澤這五年算起。這五年我為嘉澤墊了多少底?前些年又虧損了多少?父親既然心裏沒數,那我就親自替父親回憶回憶。”
“我知道財務處那些人做事大意,所以特地讓祁缙重新做了份報表。當然,如果父親認為有什麽不符實的盡管提出來,城西必定負責到底。”
見與顧棠一同來的人都有些神色不自然,顧城西嘴角不禁劃過一道諷刺的弧度。
“今日來者諸位皆有份。你們都是跟着父親出生入死的人所以城西也特地讓祁缙給你們一并重新做了份報表。事無巨細 ,一筆一帳!”
顧城西眯着眼,冷聲說道:“祁缙,還不快去。”
但是祁缙還沒說話,就有人按捺不住跳了出來。
“不用了不用了!城西你為嘉澤這些年來做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休息休息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是啊是啊,老顧啊,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們知道你對城西嚴苛都是為了他好,但也該适當讓他放松些。”
“沒錯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城西啊,你也別介意,就當是叔幾個來看看你!”
“哈哈,沒錯沒錯。自從退休之後很久沒來嘉澤了,我們都很是想念啊!”
“可不是,看到城西把嘉澤打理的這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
顧城西看着這些人為了保命而醜态畢露的模樣,眼底不禁露出一抹嘲諷。
但是他們說着說着就提到了要給顧城西多些假期,再聊着聊着,竟然提起了夏衍知!
“哎,城西啊。叔幾個早上聽見那小姑娘的聲音了,是個大美人吧!趕明個兒帶來給我們看看啊!”
“哈哈就是就是,那聲音簡直讓人身體都酥了半邊……”
他們還不知死活的說這些什麽,殊不知早已觸碰到顧城西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狼生暗刺窺之則殺。
夏衍知是顧城西的命,此刻他們用這種語氣這種眼神亵渎夏衍知,簡直是不知死活。
“夠了!”顧城西冷着臉說道:“如果沒事的話,就請各位趕緊離開!畢竟我們嘉澤不養閑人。”
這話說的是一點情面都沒留,在場各位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但礙于不好發作便只得生生憋在心裏,壓抑得一張臉半黑半紫。
但還是有人不死心,猶自試探着打着馬虎眼。
“城西啊……”
“祁缙,送客!”無論是誰開口,顧城西都沒留半分情面。
于是,包括顧棠在內的人皆臉色一變,尤其是顧棠,他跺跺拐杖哆着嘴唇最終卻還是不得不負氣離開,而其他人自然也是灰溜溜的夾着尾巴。
走在最後的是顧淮和許澤言。
許澤言不僅沒有急着離開,反而還開口贊賞道:“顧總當真是好魄力。”
顧城西嘲諷的看向他們,說道:“我顧城西做事向來如此。”
他狐貍眼微微眯了起來,接着似笑非笑說了句 :“光明磊落。”
言詞裏的諷刺意味很濃,他嘲諷顧淮人前人後裝孫子!而顧淮也沒否認,從頭到尾都是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笑容。
“城西也長大了啊。”
顧城西對此不置可否,“人都會學着長大沒有誰是一成不變的。”
“是啊”,顧淮似有感慨,眼眸也陡然悠揚綿長了起來,“明明以前還只是那麽小小的一只,但是現在長大了,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纏着我了……”
“你想說什麽?”顧城西打斷顧淮裝模作樣的緬懷。
顧淮嘴角頓了一下然後慢慢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眼神也陡然變得充滿侵略性,更是沒頭沒尾的說了句:
“十年,為什麽一個人十年前後會毫無變化?無論模樣還是氣質。呵,這究竟是什麽駐顏術?我還真是好奇得很。”
說着,他突然上前兩步湊到顧城西耳畔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阿澤說,她從天而降。”
不期然看到了顧城西驀然睜大的瞳孔,但顧淮并沒有想象中的得意,反而是猛然縮了縮瞳孔。
可顧淮終究還是沒說什麽,他收回身子打算離開卻突然被顧城西拉住了手腕,然後他頗感意外的看向了顧城西。
但顧城西只是低垂着腦袋,教人看不清神情。
顧城西沒說話,顧淮也沒催促,直到好半晌,他才啞着嗓子開口道:“舅舅……不要牽扯到她好嗎?”
祈求、服輸。
從未想到這兩個詞會和顧城西挂鈎的許澤言驀的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眼前這個低到塵埃裏的男人,和剛才那個殺伐果斷、舌戰群儒的顧城西會是同一人。
顧淮瞳孔也是放大了一瞬間,他銳利地盯着顧城西棱角分明的颔骨,眼神變幻莫測。最終,他還是掙脫了顧城西的桎梏,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許澤言則是神色複雜的看了顧城西一眼,然後擡腳跟上了顧淮。
而祁缙則是一直沒說話,由始至終都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像個安靜的背景板,悄無聲息。
明亮的光打在顧城西身上,但他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之中教人看不清神情。
半晌,他突然澀澀出聲道:“我想靜靜……”
祁缙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尊重顧城西給他留有足夠的空間,甚至在臨走前還替他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重歸寂靜,可顧城西仍舊沒動,仍舊站在原地。
現在他腦海裏滿滿都是顧淮那句——她從天而降。
她被迫遣返暫時聯系不上zero,但是難保以後……
就在他消極地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突然嗡嗡響起了來。
這是家裏的電話。
顧城西黝黑深邃的狐貍眼陡然閃過一道光澤。
“顧城西,是我。”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了夏衍知清冷的聲音,這教顧城西眼底的暖意更甚。
但他只是緩緩叫了一聲“知知”,便再無聲響。
沉默了三秒,夏衍知直截了當道:“你不開心。”
顧城西也沒反駁,他“嗯”了聲,然後缱绻的說道:“知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知知,我真想和你時時刻刻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開……”
“……嗯。”
電話那頭夏衍知的一個“嗯”字,卻教顧城西驀的掀開了眼皮。他甚至有些呼吸急促的确認道:“知知,你說什麽?”
夏衍知抱着座機靠在窗臺上,眺望着遠方的眉眼中陡然多了幾分柔和。
她一字一句道:“我說,我也想,想要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開。”
顧城西這麽說的時候,她覺得很開心,心裏滿滿的,但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份感覺,就只能重複他的話。而且她相信,他一定會懂得這種感覺!
顧城西一掃陰郁,甚至覺得自己的徘徊、躊躇有些可笑。
這是他的知知啊!
他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遠方,眉眼缱绻的對着手機說道:“知知,看得見天空嗎?”
沒等夏衍知回答,他便徑自愉悅的說道:“今天的天……真藍。”
夏衍知歪歪頭,望着這據說很藍的天空,面不改色的說道:“嗯,很藍。”
電話那頭傳來顧城西低低的笑聲,接着他恢複了精神頭,又開始說些教夏衍知臉紅心跳的情話。
“知知,真想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在這青天·白日下做些壞事情。”
壞事情?
夏衍知耳尖動了動。
似有感應,顧城西用他低沉悅耳略帶蠱惑的聲音說道:“比如說,摟摟腰、摸摸頭、蹭蹭臉、親親嘴,再親親嘴。”
他說的極慢,一聲一聲好似就在耳旁,教夏衍知不自覺想起昨天廚房的事兒,耳根便不受控制火急火燎的燒灼了起來。
她幾乎是狼狽的挂斷了電話。
但是,顧城西也不惱,只是輕笑着盯着手機,直到屏幕自動熄滅了才不緊不慢的擡頭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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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真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