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名字

諸滕感到童夢的目光總是在他的臉上游離,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睫毛顫動,眼睑微掀,露出琥珀色的瞳孔。

童夢見他不再裝睡,假意咳了一聲,忍住笑意,給他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是将府的三少爺諸滕,我是前些日子被榮将軍在塗裏鎮之行收養,現在是這将府的四姑娘,童夢,如今住在松思院,和你的錦陽院相隔不遠,今兒你在韶晝湖救了我,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我奉行的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諸滕把本想表示點什麽,但是撇到在旁處站着兩個人,一個是帶着鐵鈴铛的低等丫鬟,一個是帶着銀鈴铛的嬷嬷面上都帶着幾許笑容,看起來還算和善,就放開膽子。

諸滕板着小臉,學着記憶中哥哥們的表情,矜持地點了點下巴,又覺得不太好,皺了皺眉,慢慢給出一個笑,似乎是不常笑的原因,笑容有一點怪異,但就是看的童夢莫名的喜歡。

桂香和柳嬷嬷看着童夢小小的一只,趴在三少爺的床前一板一眼說的頭頭是道,更是對小主子多了幾分喜愛,而諸滕的回應也有趣兒極了,不似傳言中的脾氣怪異,難以相處,估計錦陽府裏油嘴的下人們為了逃避罪責故意傳出的謠言。

桂香和柳嬷嬷從童夢坐到床前就站定在廂房門口,沒有打斷二人的交談的意思。

童夢有意想讓諸滕多親近這松思院,除了她,諸滕還可以感受到這世間還有這麽多人在關心他,有了羁絆,就不會走向反派之路,最起碼不會屠了這将軍府。

“我已經讓桂香姐姐給你溫好了姜湯,祛祛寒氣。”

諸滕輕顫睫毛,被褥下的中指和食指輕撚,擡眼看了看正在給他弄靠背的童夢,他的左胸又奇怪了起來。

童夢看他乖乖的靠在引枕上不動,笑了笑,輕聲道:“桂香姐姐,麻煩你把溫好的姜湯端來。”

刺鼻的辛辣味道傳到諸滕的鼻翼,他皺了皺鼻頭,但是沒有說什麽,接過來就一口氣喝掉了,嗆得咳嗽連連,童夢心疼的幫他順着背,拿出帕子給他擦着嘴角喝的太急流出的姜汁,嘴裏還不停地念叨:“你喝這麽快幹嘛,這個味道嗆,得慢些來。”

諸滕氣息瞬間萎靡,像是只聳着耳朵的小狗,乖巧又惹人疼。

桂香看的沒有忍住笑出聲來,得到柳嬷嬷警告的眼刀一枚,瞬間收聲,桂香自知作為奴婢沒有笑主子的道理,縮着腦袋上前把喝完的碗收回,放到桌子上。

童夢看的噗嗤一笑,一物壓一物,看起來靠譜的桂香總會在不該出差錯的地方突然得罪柳嬷嬷,繼而得到一頓訓斥。

柳嬷嬷對縮着腦袋的桂香耳語了幾句,桂香就福了福身子,逃似的快步走出廂房。

童夢也沒有過問,她們倆總是為了她好的,看着還身體仍舊僵硬着的諸滕,拍拍他的肩背,示意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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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滕沒有經歷過這些,在小的時候即使是生病也沒有人照顧,是他一個人硬生生的挺過來,別的哥哥們生病了都是有人疼着,而他沒有,後來才明白,因為他沒有娘親。

時間走過,他也快走過了那段渴望別人關愛的日子,但諸滕仍舊把此刻牢牢的記在心裏,即使以後沒有人來關心他,但是好歹曾經得到過,那他就好好珍惜,他不貪心,但是現在,誰都不能把這唯一的溫暖奪走…

不一會兒,桂香就回來了,和柳嬷嬷耳語一番,再次站定,童夢搞不清兩人在幹嘛,但是不妨礙什麽。

即使她穿書了,還是在科技不發達的古代,她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優越感,智商也沒有提高多少,正常人水平而已……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沒事多看宮鬥劇,多看史書!

後面一個沒啥用,這本書的歷史是架空,但是宮鬥可以學習一下,畢竟宮裏的競争要比府裏的競争激烈一些,俗話說的話,站的高看的遠,那她這宮裏都浸淫得很徹底,那府裏的陰謀詭計自然不在話下。

現在無論怎樣都晚了……

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丢人,不就是兩頓飯沒吃嗎?童夢紅着臉,輕咳一聲,“嬷嬷,三少爺的肚子都叫了,夢兒也餓了,讓下人們把菜傳到這東廂房,我和諸滕一起吃。”

桂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小主子,剛剛嬷嬷就派奴婢下去準備了,一會兒就好。”

諸滕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肚子,沒叫啊?

但是聽着她們的談話,是要到桌前吃飯,即使再沒有人教導,耳濡目染,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他穿着中衣又如何下床和別人一同去桌子上吃飯?

他拽住童夢的一角,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中衣,童夢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桂香恍然大悟起來,上前在還處于懵逼狀态的童夢耳側說了兩句,童夢疑惑地看了看,才退出東廂門,直到這門再次打開,才和柳嬷嬷一同進去。

剛坐下沒多久,下人們就上了幾盤菜,看上去色澤鮮明,好吃的緊。

諸滕咽了咽口水,童夢知道桂香和柳嬷嬷對規矩看的極重,不會上桌,便沒有邀請,像往常一樣,桂香布好菜便退後站定。

諸滕顧及在人前,沒有狼吞虎咽但是也差不多了,童夢本想停下筷子,但是考慮到諸滕的感受,于是繼續小口吃着,諸滕一直吃得撐得不能再撐才放下筷子,随後童夢也停下。

童夢替他擦了擦嘴角,“你可願意做我的弟弟?”

柳嬷嬷眉角猛地一挑,上前一步,不由得大聲道,“小主子,萬萬不可,三少爺比您大,三少爺是隆興二十年出生,而您則是隆興二十四年,您比三少爺小。”

童夢訝異地看着諸滕,這光看個兒可真的看不出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的身高怎麽會連九歲的孩童還不如,雖說女孩要長的快一點,但是也沒有到這種離譜的地步。

諸滕垂下眼角,沒有想這麽多,心裏其實在竊喜着,他是哥哥!

童夢試探地張了張嘴,發現怎麽也發不出哥哥這兩個字,最後還是放棄了,占了他暫時說不出話的便宜,一槌定音道:“我以後就喊你阿滕,可好?”

諸滕愣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好像哪裏不對……

吃完飯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但是錦陽院的下人們沒有一個人尋找諸滕,也不擔心他會消失不見,似乎已經對這将府的三少爺漠視到了一定地步,但是為了防止有人捉把柄,柳嬷嬷還是把諸滕送到錦陽院。

當諸滕再次踏入錦陽院的時候,仿佛這才回到了現實,眼前還是雜草叢生,不見一人,沒有片刻前食物的馨香,沒有關心他的人,他躺在床上不敢睡着,他怕睡着了,夢就消失了。

童夢坐在書桌前,既然大夫人當着衆人的面說在家規結束後還要抄女戒,那麽她必然不會忘記,同一個坑她怎麽可以掉兩次,這次還是故意不通知,以為她會偷懶不寫嗎,偏不如你所願。

“桂香,你能幫我找一下《女戒》嗎,雖然大夫人沒說罰抄什麽時候要,但是也大概是下月初七集會的時候了。”

小主子剛在松思院住沒多久,沒有書房安置,更不可能有書,桂香又仔細想了想,不對,是有的,前大夫人溫蓮飽讀詩書,但是會将書歸置在一處,不知道還在不在。

桂香快步走到西廂房的拐角處,撥動一處盆景,牆壁竟自動開了。

這處是老爺派人親自設計的,夫人和老爺置氣的時候總是會偷偷躲在這裏,看書的時候也會躲在這裏,這處除了老爺就只有跟着溫蓮夫人的她和柳嬷嬷了。

童夢猛地一拍腦袋,大夫人說好的筆墨紙硯沒有給她,寫個錘子……不如睡覺來的實際一點。

童夢由于白天驚吓過大,晚上倒是睡的很快,而諸滕一夜未睡,天蒙蒙亮,松思院就傳來了敲門聲,桂香揉了揉眼睛,哈欠連天地去開門,昨兒睡前柳嬷嬷就告知她,應了三少爺,明兒天一亮就可以來敲門。

敲門聲也驚醒了一夜處于淺眠狀态的童夢,她經過昨天的慘案後痛定思痛,決定要早起鍛煉。

打開門就看到在院中坐的筆直的諸滕和桂香兩人,打了一個招呼就開始跑起步來,桂香實在是困,但是不放心小主子和三少爺,沒回自己房間,但是腦袋一點一點的,不一會兒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而諸滕就這樣托着腮看着童夢在半大不大的院子中繞着圈的跑。

這才跑了兩圈就氣喘籲籲,真的是太廢了,童夢劇烈的喘息着,又沿着院子走了兩圈。

諸滕就這樣支楞着腦袋看着她,心裏所有的恐慌仿佛在一瞬間都被填補了。

童夢緩步走到石凳前坐下時,天色已經大亮了,看着諸滕布滿眼球的紅血絲,“你是不是昨兒回去之後一晚沒睡?”

問完又深覺後悔,以前不知道以為他只有七八歲可以慢慢教,可這到了十三歲落下的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識字,說話都是大問題。

不知道當初諸滕在偷跑出将府的時候經歷了什麽才變成了一位少言寡語卻極其殘忍的終極反派,這諸滕怕也是極其聰明的,要不然也不能在五年之年脫胎換骨,一舉之力率領五千騎兵就滅了男主楚煥的五萬精兵,拿下書中最重要的城池。

她該怎麽教呢?童夢圍着諸滕轉了兩圈,諸滕滿目疑惑的看着她。

童夢突然站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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