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諸滕飛身回到姜府的時候,就看着廖管家拿着小馬紮坐在他的卧室門前,捋着雪白的胡須,身體被這初春的寒夜凍的有些發着抖,看來已經等了很久。
“主子,這…姑娘你給送回去了?”
諸滕要不是顧及形象,簡直想朝天翻一個大白眼給他看。
廖管家這次的行為,簡直将巷子裏八婆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都一大把年紀了,就為了一點點的八卦消息…在寒風中等到現在還沒睡,可見內心的渴望。
但是諸滕知道,他回答的越仔細,老爺子問的問題越多,那今個晚上兩人都不用睡了,必定是徹夜長談。
一想就腦袋疼,所以要從根源處斷絕!
諸滕冷淡的回了一個字,“嗯。”
廖管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樣,沒了?!”
他在寒風中等了這麽久可不是為了這個回答!!
諸滕真的不知道該拿這老爺子怎麽辦才好。
當初皇上賞賜這府邸的時候,他本想讓姜一來當這掌握府裏大小事物的人,可是姜一又得在落霞山莊發展情報網,争取在兩年之內,将其推至全天下。
他絞盡腦汁,選來選去,正好剛進落霞山莊時,廖老爺子就在照顧他,而廖老爺子又頗為不放心他一個人。
天時地利人和…
諸滕也沒多想,就應了老爺子自告奮勇的自薦。
沒想到卻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說也不能說,罵也不能罵,只能就這樣随他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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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還送畫像來讓他挑一個做當家主母,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罷休了一段時間,府裏也難得安靜。
後來賊心不死,竟然還往他房裏塞人。
諸滕終于有一天諸滕怒了,倒沒處罰老爺子,而是把沒有看管好他卧室,私自帶人進來的下人拉到院子裏處罰。
至此,老爺子才消停些。
這好不容易逮到諸滕對一個女孩子這麽上心的時候。
老爺子也不睡覺了,就這樣耗着他。
諸滕當機立斷的直接吩咐,“廖管家,明天把隔壁的府邸買下來,以姜檬的名義買下來,然後裝修翻整一下。”
諸滕頓了頓,繼續道,“對了,順便把庫房裏的東西清一清,看看那些比較有品位和值錢的,全部選出來,記住只能多不能少,我要用十裏紅妝作為迎娶将府四姑娘的聘禮。”
廖管家擡起手,裝模作樣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哎呦,我的主子啊,您啊,是終于開竅了,我是盼望着,盼望着,終于姜家要有後了!”
諸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蹭的一下紅了,耳垂也紅的像滴血似的。
沒有面具的遮擋,看的是一清二楚,廖管家抿嘴偷笑,偷笑就罷了,還透出聲音。
諸滕忍住內心的暴躁,和老爺子揶揄的眼神相觸。
諸滕看着老爺子忍笑忍到不停抽動的嘴角,猛地甩了衣袖就要作勢離開。
想起了什麽,頓住腳步,從袖口中拿出用玄絲手套包住的那串佛珠,轉身遞給還在偷笑的老爺子。
不由得嘆了口氣,還能怎麽辦,當沒看見。
“查,看看這裏面有什麽問題。”
老爺子收起臉上的笑容,恢複作為一府管家應有的面貌,肅着一張臉,“這是未來主母的…”
諸滕沒多說,點了點頭。
老爺子右手拿着包好的佛珠,左手捋着雪白的胡須,目露兇光,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姜府未來的主母都敢算計!
老爺子匆忙給諸滕告了退,然後轉身找人連夜研究起來。
諸滕搖了搖頭,就這樣睜着眼,一夜未眠。
天色微白,雞鳴聲響,就聽到院子鬧哄哄的。
“小心點,這可是上好的百年楠木做成的床,不要給我磕着碰着了!”
“那邊的,那琉璃瓶子,不要弄碎了!”
“哎哎哎,注意點,注意點,這邊,這邊…!”
以前就經常一夜不睡處理公務,可能因為習慣了,所以沒什麽頭痛的毛病。
諸滕猛地睜開眼睛,起身走出房門,看外面到底在鬧什麽。
“廖管家,在幹嘛呢?”諸滕習慣性的打開門喊了一聲。
但是院子中空無一人,沒想到聲音是從旁邊的院子傳來的。
從那邊傳來廖管家中氣十足的聲音,“主子,院子買下來了,屋主也連夜搬走了,正在翻修,争取您今天就可以上門提親。”
諸滕剛想說什麽,還沒來及說,就又被老爺子有些雀躍的聲音打斷,“聘禮已經準備好了,就擺在院子裏,您看看還有什麽要添的。”
好,諸滕無話可說,諸滕選擇閉嘴。
這麽急,肯定一夜沒睡。
這老爺子是覺得自己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嗎?
嗯,他真的就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一輩子都吊死在童夢這棵樹上了。
擡步走出門,就看到了滿院子的大紅箱子,就算是箱子,樣子都很別致,特別是扣鎖的地方,鑲滿了美玉和寶石。
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睛,看來…确實…今天求親有門。
這邊童夢還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整個腦袋像被人拿錘子鑿了一樣,頭痛欲裂。
她有些脫力的從床上爬起來,一個沒踩穩,“咚”的一聲磕到床角,雙手捂着腦袋,臉皺成一團,頭更難受了。
童夢倒在床上生無可戀的躺屍。
手指碰到了什麽。
這種觸感…
宣紙
這個怎麽會放在床頭,她昨天晚上耍酒瘋了?
剛剛的摔倒導致她現在還有點眼冒金星,童夢把畫放到眼前,想仔細地看清畫上的字是什麽。
但是看清這畫紙上的字的一瞬間,她猛地閉上了眼睛,直接把畫紙甩到一邊,一把拉起被子。
沒過兩個呼吸,從被子裏就伸出一節細白的手臂,摸摸索索地找到畫紙,捏在手中,畫紙一下子皺了起來。
她現在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的腦袋可能摔壞掉了,眼睛肯定也出問題了,要不然怎麽會在畫紙上看到了一句話:春暖花開之時,便是我娶你之日
……
屋裏的不小的動靜引起了碧香的注意,從作昨晚她就一直守着,就怕小主子一覺醒來頭痛。
她一個健步,拿着佩劍就猛地推開門,沖進卧室,“小主子,發生什麽事了?”
童夢沒有回答。
她還在蒙圈中,是誰在拿她開玩笑嗎?
當她好欺負的不成!
碧香看到幾乎全身都裹在被子中,只有一節皓白的手臂露在外面的童夢,與以往不同的是她手裏還拿着她擔心了一夜的那張宣紙。
看來小主子已經看過了。
碧香不由得屏氣,等待着小姐的問話。
童夢把頭從被子中伸出來,紅撲撲的小臉,眼睛裏卻全是火焰。
“碧香,這是誰放床頭的?”邊說邊把帶着墨跡的宣紙舉起來,手臂因為初春稍顯寒涼的早晨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碧香低垂着眼眸,面色有些蒼白,她直接跪下,悶聲回道,“小主子,你還記得昨天那個紅衣男子嗎?”
童夢頭更痛了,“記得。”畢竟長的是難得的帥氣,特別是那道眼角處的泛白的細小疤痕,更有男人味。
碧香将舌根用力抵住左腮,然後深吸一口氣,道,“小主子,您昨天在怡紅院喝醉了,姜公子把您送了回來,在走之前提筆給您留了這句話。”
童夢幹瞪着一雙眼睛,看着沒有說話,“他只是開玩笑罷了,再說,他怎麽知道我是男是女,難道他有龍陽之好?”
碧香張了張嘴,又澀然的閉上,這是主子們之間的事,不需要她插嘴。
“咕…咕…咕…”,童夢捂着自己的肚子,朝着碧香尴尬一笑,“餓了,更衣洗漱吃飯,開始新的一天!”
洗漱完,坐在梳妝臺前,由桂香倌好發,如果忽略掉不斷揉着太陽穴的右手,确實很精神。
這邊碧香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碗看上去就很鮮美的湯。
桂香一愣,“這早上起來沒吃飯就喝湯啊?”
碧香難得的偷偷朝童夢擠擠眼,童夢立刻心領神會,“咳,我昨天就想喝了,我現在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說着拿過來一口悶掉,确實蠻鮮的。
桂香看着小主子竟然那麽喜歡,不由得說道,“小主子,你想喝湯早說呀,天天都可以做,你忘了,我們松思院有私廚。”
童夢笑呵呵的點了頭,酒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她恐怕不能沾,昨天就喝了一小口竟然就醉了,而且還是味道甘美的李子酒。
吃完早膳,整理好衣服,去炬悠閣給老夫人請安。
炬悠閣的下人看到童夢來了,直接請到老夫人的卧室,童夢熟門熟路的走進去,坐在床邊。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面上一片灰白之色,可能真的是年紀到了,即使有百草谷的章大夫給她每天調理,身體還是日漸虛弱。
“奶奶,夢兒來看你了,今天身體感覺怎麽樣,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眼角濕潤,聲音有些虛弱,童夢将耳朵靠近老夫人的唇邊。
“我啊,這輩子固執過,也錯過,但是我從不後悔四年前讓王媽媽去松思院尋你。”
老夫人喘了兩下,手指有些用力到泛白,“我…也算活夠了,就是希望在走之前能看到你成婚,最好在生個大胖小子,也算瞑目了。”
童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奶奶,夢兒天天都向菩薩祈福,祈福您長命百歲。”
但是童夢看到老夫人有些吃力才能睜開的眼睛,心裏忍不住泛酸,說出的話,也帶着幾聲明顯的哽咽。
“奶奶,夢兒不争氣,您一定會看到的。”
老夫人無力的扯開嘴角,“奶奶…等你。”
也不知道童夢的嘴是開了光還是咋的,在炬悠閣門口,竟然傳來了喧鬧聲。
仔細停還能聽到,“四姑娘在嗎,門口有人上門提親,說是西街的姜少爺。”
西街姜少爺…?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