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9.
荒知道一目連的年齡其實比他大的時候,是在酒吞童子這位新上單入隊後的事情了。
大約就在他們相識半年後。
酒吞依稀記得當時荒的臉色青得像是剛剛被人從墳地裏挖出來,裝作很淡定地說這真是個年度恐怖故事。
可不是嗎,難怪人家比咱們這群死電競宅男要有生活常識!
呸,自黑是一門藝術。
酒吞迅速地為自己不知道紅薯和西紅柿不能一起吃找好了借口,并且抛出一個沉在心裏非常久的疑問:“那……菠菜和豆腐到底可不可以一起吃?”
一目連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我不知道,要不你試試。”
“不了不了,我可沒有為了科學英勇就義的良好美德!”
酒吞童子婉拒,溜回去摸電腦,看着隊裏兩兩雙排的美好畫面,頗想在自己的專屬座位上插上一枚錦旗,上面還得寫幾個大字他心裏才能舒服——
比如“光榮單身漢本大爺專屬”。
50.
酒吞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想到自己在某人眼裏像個救星。
一目連還希望酒吞能多說點什麽,就算是吹逼都行,他現在極願意聽,起碼不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
“走神了?”
有人提醒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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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好一下,才發現自己快被塔A死了:“!”
他有些記不清自己剛才都走神在想些什麽,是這周末的比賽嗎?這周末要打的是一支強隊OAO,也是一支前期打得極其強勢的隊伍,防守能力算不上強。
教練建議以毒攻毒,加強中野的進攻性,争取前期就營造優勢,用着“祖國的未來就靠你們這些未來的花朵”的深情目光,摁着他倆的頭雙排。
啊,來不及了。
屏幕陷入一片黑白,剛才他和荒準備越塔強殺對面中單,本來可以雙雙完美退場的,結果他一愣神,自己一條命也獻祭掉了。
經過半年的磨合,現在他們戰隊的中野穩定性已經非常高了,這實在是重大失誤。
“你臉色不太好。”
荒就坐他邊上,騰出時間瞥了一眼過來,談笑風生間又拍死了一個想來救人沒救到的敵方打野。
“走神而已。”
一目連只覺得左半腦在唱大悲咒,右半腦在唱往生咒,但電腦裏現在放的是《Rolling in the Deep》,叮咚咣當湊在一起,游戲體驗滿分。
結果他剛為自己辯解完又送了一個人頭。
荒難得在頻道裏說話了。
就一個點。
【假的孤獨恰瑞:。】
51.
教練從青行燈和貍貓的下路組合那邊一路看過來,看到他倆戰績,頓時和便秘了一樣。
“不是吧你倆,什麽情況?開局一個2-0-0一個0-2-2,你們可以換一個方式秀恩愛,我不會怪罪你們的。”
但他并未得到任何人的回答,荒和一目連不約而同地坐着,安靜如雞。
“荒你是不是又把你的中單賣了?”他不滿地問。
然後兩只小兔崽子同時打破了沉默。
“不會了。”荒說。
“沒有,是我送了。”一目連說。
秀你媽的恩愛啊。
答案可想而知,一目連的辯解無非就是為荒開脫嘛,這倆小兔崽子膽子又肥了啊!
教練瞪了荒一眼,正想來個潑父罵街,突然想起來這兩人還能互相搶鍋,感情好像變好了嘛,于是鄭重拍拍他倆肩膀,毅然決定放養:“好好打,這把不能輸,輸了接下來的只會更難打。”
——他也是個實誠的漢子,絲毫沒有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
52.
二人什麽也沒說,這把打得比平時都要認真。
“WIN”字顯示在屏幕上,一目連看着屏幕,沒有馬上退出來,若有所思。
荒有一下沒一下翻起了手機:“不打了?想吃什麽,我叫外賣。”
春季賽開始後他們戰隊運氣不錯,最先排上的兩支隊伍實力都不強,可以作為他們練手的對象,結果打得也不錯,再加上本就有“顏值隊”的美稱,圈了一大波粉(大多數都是小姑娘,也不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粉絲們在微博上開起了後援會,每天消息多到來不及看。
說完荒就看到一條。
【人家最喜歡QUQ中單組啦:連導教會了我什麽叫自古中單顏值高,一人血書求連導開直播!】
轉贊數還挺高的。
他沒想明白為什麽這樣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贊數會這麽高,難道真有那麽多人想看一目連開直播嗎?
當然啦,他更不可能想明白QUQ中單組是什麽意思啦。
一目連搖搖頭說:“不用叫外賣了,阿姨今天會準備晚飯。”
“也行。”
“繼續吧。”
荒放下手機,掃了一眼一目連的屏幕,看到對方正在更換出裝順序,把一件相當暴力的武器提到了法穿鞋前面出,順便提了金身的順序。
這可不是個好想法。
他沒有将自己的想法寫在臉上,而是問:“出得這麽暴力?不怕中空期?”
一目連點點頭,開玩笑似的說:“沒事,你多關照一下中路就行,很穩。”
“……”他一口應下,“好,中空期你就別游走了,留在中路發育。”
“嗯。”
荒說到做到,算準了對面打野要來找一目連麻煩的時候幫他反蹲了一波,兩人配合着将打野打到了血皮。
按道理來說一血已經穩了,兩個人卻都打算讓給對方尾刀,一時間誰也沒有按技能,被對面打野一個閃現跑了。
荒皺皺眉,心說這真是個低級錯誤。
然後他算了算中空期的時長,覺得這種出裝法只能在打排位的時候随便用用,在打比賽的時候用實在不太合适。
比賽的時候他可沒辦法專門盯着中路。
青行燈會嘤嘤嘤哇哇哇嗚嗚嗚地大喊求打野爸爸關照下路的。
但一目連卻好像非常中意這種出裝方式,連着幾局都這麽用,偶爾遇到順風局也能打出優勢。
他什麽也沒說,教練看錄像的時候看出問題就會同一目連說,輪不到他來提醒——
換作在以前,他也會提點幾句,畢竟一目連的中單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跟他學的……
現在?那還是算了。
一目連卻主動開口了:“這麽換是不是不太劃算?”
荒雖然想要回避這個話題,但問都問了,他也并不覺得有說假話的必要:“嗯,換回去吧。更穩點。”
“……”
“怎麽?”
“我想出殺人書。”
“……”
殺人書是一件只有中單用的裝備,達成擊殺和助攻時可以提高法強,同時死亡時也會失去法強,嘲諷效果滿分,很容易被人盯着抓到死,卻也因為高收益而受莽夫門派青睐,無疑是順風局最強的裝備之一。
如果要搶前期發育,出這件裝備沒什麽問題,但是沒有退路。
以往一目連喜歡穩紮穩打,從沒出過殺人書。
為什麽要突然轉變風格?
“我想試試。”
一目連沒有獲得他的評價,卻仍然孤注一擲地選擇了這樣孤注一擲的一件裝備,然後壓底了聲音:“保好我啊,打野爸爸。”
荒頓時沒話了。
不是嘛,我們講道理,這話多正常啊,連騷話都算不上,否則青行燈的直播間早就要因為不堪入耳被舉報、成為著名被封禁主播了,生前也是個體面人啊。
他卻一個氣沒喘過來,沉默了良久。
如果說之前一目連那個玩笑話算不上笑話,這絕對就算了。
他慢悠悠地想,距離一目連上一次這樣開玩笑已經過了多久了?十天?半個月有沒有?似乎也沒有,看看日期也就過了三天不到。
他們的“冷戰”已經持續了兩天半。
53.
教練說過,一目連性格溫和,很難和人吵架,就算有什麽怨言和不滿,基本也是睡醒就忘,如果連一目連都生氣了,那一定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大事?
荒自然是不可能想明白冷戰開始的理由了,他根本沒有這部分記憶。
其實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如果一目連過過初中高中時代那些gay裏gay氣的勞動基地生活,他大約也能心大地回頭就給忘了,多大點事呢,小時候男孩子抱在一起滾來滾去都沒什麽,“好基友”之間互撸還是傳統美德呢(并不是),不就是……
可惜一目連沒過過。
起因不過是一個小意外。
到G市準備比賽那天路上堵了,他們沒能趕上最晚入住時間,主辦方沒和酒店溝通好,只好委屈一下他們去住快捷酒店……
可是正趕上G市某個大型展會,房源短缺得緊,教練軟磨硬泡也沒辦法,只定到了一個單人标間和一個大床房。
他們隊算上教練一共六個人,單人間顯然要讓給唯一的女性,剩下五個大男人只好委屈一下在大床房裏湊合一下。
怎麽湊合?
送分題,當然橫着睡啊!
酒吞童子上過的比賽還不多,此時此刻還亢奮着,心情全然不受低劣的條件影響,還打趣說:“小屁孩你別尿床了啊?”
貍貓:“滾!”
睡前一目連和荒閑着無聊趴着看恐怖游戲實況,UP主豬叫一樣的尖叫帶動人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那時一目連還拐彎抹角地嘲笑荒長得太高,半條腿懸在空中不知道怎麽睡。
荒也有些為難,他睡在最外圈,最有可能滾下去,一目連問他要不要換個位,他又搖頭說不用,就知道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