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餘歡其實不想帶孩子。
她培訓期過了以後接到的第一個單，就是家裏有小孩兒的。
那家也是需要一個住家保姆。一家五口住在一起各有所需口味不一也算是正常，最讓餘歡不能忍的就是那家的熊孩子，小小年紀猴精猴精的簡直不要太會演戲。
可能是因為中年得子，一家人都比較開心，把這孩子當寶貝一樣捧着。再加上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隔輩兒親，要星星不給月亮，寵得不像話。
別人的家事，餘歡也不好多嘴，安安靜靜幹自己的活兒，盡心盡力滿足這一家子的各種要求，哪怕一頓飯要做出三四種口味也毫無怨言，每天變着花給做。
可即便是這樣，老人家也覺得不滿意。
孫子不想吃飯，一定是你做得不好吃；孫子一身土，一定是你沒看好；孫子打噴嚏了，一定是你沒用心；孫子...
餘歡想說，你孫子不想吃飯是因為在學校吃了一堆零食，一身土是和同學打架摔沙坑裏了，打噴嚏是自己耍帥不好好穿衣服！
可老太太不信，在她眼裏她的寶貝孫子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小孩，絕對不會做那些事。
于是，餘歡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告吹了。
不過，眼前這個小孩子看起來乖乖巧巧的，應該不會那麽熊吧？
餘歡心裏有點忐忑，卻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這位...女士，看上去挺好相處的，說話溫聲細語，言辭語氣之間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每個人自我介紹完之後都會客客氣氣問上一兩個問題，然後禮貌道謝。
小孩子在旁邊坐着，也睜着大眼睛認真聽媽媽和這些阿姨們交談。不吵不鬧沒有不耐煩，老老實實安安靜靜，感覺挺有教養的，應該不難帶。
“我叫餘歡，餘味的餘歡樂的歡。家裏以前是開飯店的，之前跟過幾個短期單子，也做過一家五口的住家保姆。”
這麽說是楊姐教的，因為餘歡看上去實在太年輕，所以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定要聲明自己跟過單子有經驗，完全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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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裏有點水分，但絕對不能說是說謊。
楊姐說，這叫說話的藝術。
眼前的女士微微一笑，眉眼彎彎顯得十分可親，“一壺濁酒盡餘歡，名字挺好的。是比較擅長做飯對嗎？”
“對的。”
“拿手的有什麽？”
拿手的...
餘歡眨眨眼，“擅長家常小炒，煲湯和點心更拿手一點。”
爆炒炝鍋油煙太大爸爸不怎麽讓她動手，所以煲湯和蒸東西的時候更多一點，應該能算是拿手吧？
不知道這家平時吃東西都是什麽規格，要是跟高檔餐廳比她這點本事可能不太夠看。
一場見面會下來，中意餘歡的有兩家，沒有那位。
多少有點遺憾，但也沒辦法。
楊姐給她把試工時間排在了明天中午和後天晚上，分別去兩家做頓飯試試看。
至于剩下的時間，餘歡打算跟着幾個做蠻久的‘前輩’去實習，多積累一點經驗。
上一家給結的工錢到賬了，總共一千，減去公司抽成和補交的學費，到手正好五百。
餘歡算了一下，現在她身上所有錢加起來，七百四十一塊。
之前手機裏有個148，現在又來個741，餘歡低頭輕笑一聲，默默點開楊姐發來的那兩家雇主信息，開始準備菜單。
如果換成兩年前的自己，恐怕真的是要氣死了。
“餘歡，收拾一下，跟我去顧小姐家。”楊姐背着小包溜達到宿舍，擡手指了指餘歡。
昨天中午的試工雇主并不滿意，說她會的花樣太少，要吃那麽家常的菜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做，何必花那麽多錢雇保姆。
為了晚上的試工能順利一點，餘歡正在抓緊時間學新菜，争取晚上能做兩道看上去比較厲害的菜。
“現在？不是晚上嗎？顧小姐是誰？”
“帶孩子來的那位。快走吧，路上跟你說。”
臨時被加單其實挺不高興的，好好的計劃全被打亂，心裏多少會有點不舒服。但聽到是那位帶着孩子的女士，心口堵着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
想想晚上要去的那家見面會時候趾高氣昂的态度，再想想那位顧小姐。
好像，也不是特別抗拒。
路上楊姐跟她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算是解答她之前的疑問。
這位顧小姐之前只定了兩個大姐去試工，最後發現都不是很滿意，跟公司商量了一下決定再叫一個過去試試。
按照規定，每位雇主可以選三個人去試工。顧小姐這麽做也在權益範圍內，更何況人家多加了兩百紅包。
“顧小姐人不錯，你去這一趟也有紅包拿。別覺得不高興，要是能簽下來，肯定比你在別家待着少不少麻煩。”楊姐看餘歡臉色不大好，拍拍她的手安慰到。
這話說的，跟要去做什麽奇怪交易一樣...
腦子拐偏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媽媽桑送姑娘上恩客家的橋段。
頭牌姑娘被員外老爺看上，要被送進深宅大院養起來。姑娘心裏忐忑，苦着張臉坐立不安。媽媽桑怕觸了員外黴頭，趕忙安慰。
‘顧員外人不錯，要是入得他眼，日後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比跟了別人好得多。這是好事，姑娘你可千萬別再哭喪着個臉了，晦氣。’
‘是，媽媽~’
照這個劇情繼續下去指不定還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可不能再亂想了，不然等會兒見到顧小姐得多尴尬。餘歡趕緊扯出個乖巧的笑容來，“謝謝楊姐。”
餘歡覺得，顧小姐那樣的人應該生活在那種高樓大廈裏，一棟樓有三四十層高，進出都要刷卡，小區裏還有小花園小池塘。
沒想到，車子居然停在了一個老式小區裏，六層高的小樓外牆上還貼着不少小廣告，看着特別接地氣。
跟着楊姐一路爬上六樓，餘歡又見到了那個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那個在楊姐口中很好相處的、看起來很有教養的顧小姐。
“你們好，先進來吧。”顧小姐微微一笑，側身讓開門口的位置讓她們進門。
餘歡進門以後沒急着換鞋，雙手放在身前先小幅度鞠了個躬，“顧小姐好，我是餘歡，今天來試工。”
“好的，等下要辛苦你了。”顧小姐也微微俯了下身，然後稍微提高音量沖裏面喊了一聲，“安安，客人來了要說什麽？”
小朋友踩着拖鞋噠噠噠噠跑出來，手上還拿着輛小火車，看到站在門口的人趕緊把手背到身後，奶聲奶氣一字一句的問好，“阿姨好，歡迎來做客。”
看在你這麽可愛還懂事的份上，就不計較你喊‘阿姨’的事了。
餘歡半蹲下來沖着小朋友一笑，“安安好，中午想吃什麽呢？”
小朋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砸的有點懵，好好消化了一下又想了好半天，皺着眉頭苦哈哈的問，“可不可以不吃綠菜？”
綠菜？那是個什麽菜？
求助的眼光投向顧小姐，顧小姐也愣了一下。
“哦，他說的應該是菠菜。”顧小姐擡手把碎發挽到耳後，“昨天的菠菜可能稍微有點苦。”
說到這兒，就見小朋友像是回想起那個味道一樣，小臉皺成一團直吐舌頭，“苦！”
“安安，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好...好吧...，安安不挑食，什麽菜都可以吃。”
渾身都寫滿了抗拒，但還要聽媽媽的話。可愛成這樣，誰還舍得讓他吃苦啊。
餘歡沒控制住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瓜，“不會苦的，等下給你做甜甜的綠菜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
“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