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初見
連城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扯着夜林，康玄夜看着被綁成了粽子的夜林，皺起了眉頭，看向蘇慕雪，蘇慕雪轉過頭不看他讓他有些微微的不爽：“王妃，這是什麽意思呢？”
“沒什麽意思，只是把王爺你的第三只眼睛當成了別人家的第三只手。”
連城把夜林推給了夜風，走回了蘇慕雪身邊。
夜風一劍挑開了夜林身上的繩索，夜林站了起來，指着連城說道：“王爺，這個人是苗疆蠱師！”夜林一臉不甘心的看着連城。
康玄夜的聲音中有幾分狠辣：“哼！王妃好本事，連這苗疆蠱師都找得來！”
“怎麽就許王爺有暗衛有眼線，不允許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寧國公府嫡女帶個比較稱手的護衛？這苗疆早已臣服三十多年，用個苗疆蠱師不算是通敵賣國吧！”蘇慕雪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只是仍然不敢将目光轉到康玄夜身上。
康玄夜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林，毫發無損的就被擒住了嗎？他的王妃看起來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呢？不過這樣的人有什麽目的嗎？
“你願意嫁到王府來嗎？願意還是不願意”康玄夜會問每個嫁來的女人這個問題，但是在這之前這個問題是沒有什麽意義的，每一個人，不管回答不回答，回答的願意不願意都是一樣的結局，現在這個意義終究是有一點了。
“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王爺的多此一‘看’将這個答案推向了後者。”‘看’字咬的極重，夾雜了些殺意。
無所謂！真是個好回答，和他想象中沒有出入，但是這蘇慕雪居然将後半句話當着他的面說了出來，已經惹到了自己卻不怕嗎？但是說是不怕但又不敢看自己，有點矛盾。而且話語有些沒有底氣，雖然冰冷，但暗流湧動的感覺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看過來！本王不喜歡別人跟本王說話的時候到處亂看！”
蘇慕雪轉過頭來，盯着康玄夜，但是她的長袖下的胳膊和手都在劇烈的抖動，她的目光中和剛才的冷有些不同了，充斥着兇意，還有一絲萦繞的怪異，那是他從沒有見過的複雜目光，眼圈發紅，康玄夜眼微眯這是害怕還是委屈呢？亦或是只是女人的小伎倆罷了。
康玄夜伸出手摘下了蘇慕雪的面紗，瞳孔縮了一下：“都下去！”
楓靈和連城沒有動，蘇慕雪看着康玄夜，胳膊依舊在顫抖着，也開了口：“下去！”楓靈和連城楞了一下也出去了。
兩個人沉默的對視着。蘇慕雪的手逐漸停止了顫抖，她現在心中有些五味陳雜，現在的氣氛也是非常怪異的，她突然想到了她來的時候的事情，難怪那種理由的就能怨恨深重的留下的前任，以及那兩位有着天眼的閻王大人這樣子做了，但是這明明是十王對她這個可憐的人的善舉，但是對她來說這個善舉在這個時刻就是一把剔骨剜心刀，原本的平靜已經被這把刀砍得七零八落。
“一樣……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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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雪低下了頭，他在說誰呢？這一次是誰呢？：“王爺是在将臣妾比作他人嗎？若是如此臣妾願意自請下堂，王爺将那人封做王妃吧！”蘇慕雪的雙手又開始了顫抖。
“下堂？為什麽？”
“本無同床夢，何必共枕眠！”蘇慕雪說道這話，有些想哭，有一些她按耐不住的情緒将要爆發，眼底有些酸酸的，但蘇慕雪狠狠地眨了幾下眼睛，終究是克制住了。
有什麽聲音在他心理重合了，康玄夜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在顫抖？為什麽，還有這句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蘇慕雪攥緊了手，指甲陷入肉中，讓自己停止了抖動，看着他：“一個痛苦的夢中！”
“痛苦？”
“親夫弑子，庶妹叛殺，何不痛苦？！”蘇慕雪提到這裏，飛快的眨着眼睛，她要将那最無用的液體消除掉。即使心亂如麻也要試探一番。
康玄夜沉默了很久：“皇兄這一次終究是找到了那個對的人！”
蘇慕雪在這沉默中終于重新的控制好了自己，她眼神恢複了冷漠，她擡起頭看着他,康玄夜看着這個冰冷的女子，突然很想知道，她笑了會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光景嗎？
“笑一下。”
蘇慕雪眼神淩厲了起來，這個男人投胎幾世仍不知悔改嗎？仍然覺得自己是那個可以被他操控的傻子嗎？蘇慕雪揚起手就是一巴掌，響亮的拍到了康玄夜臉上：“王爺若是想看賣笑之人，秦樓楚館多了去了！何故羞辱于我！”
康玄夜受了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沒有，他歪着頭：“看來本王的王妃卻是需要一個強力而稱手的護衛呢！”
蘇慕雪看着他，不一樣了嗎？如果是之前……明明是一張臉，這臉上不再有着虛僞的笑臉，而是和自己一樣徹骨的冰冷，怎麽……難道是在這地府受了罪？哼！安定的心情又紛亂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王妃不想早些就寝嗎？”
蘇慕雪一臉的風輕雲淡，卻難掩雙手的顫抖。若是前任，怕是絕不可能在這康玄夜的注視下寬衣解帶，蘇慕雪權當這是必須做的事情一樣，解開了身上的衣服，康玄夜看着蘇慕雪，有幾分不解，她這是公事公辦還是有別的意思呢？前者的意思似乎更為濃重一些，畢竟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康玄夜将床上的被子扯了過來裹在了站在他面前的人身上，自己只是解開了這喜服。
蘇慕雪坐到了床的最裏面，身上蓋着被子，她又有點想顫抖，但是她克制住了，康玄夜吹了蠟燭就上了床，卻什麽都沒有做，蘇慕雪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她亂了，她逃避了整整五百年的問題，切切實實的到了她的面前。蘇慕雪感覺臉上似是有什麽東西劃過，落淚無聲。她是多麽的軟弱啊！
蘇慕雪一直看着似是睡了的康玄夜，直到疲憊的睜不開眼睛。康玄夜回過頭，摸到了被子上的潮濕，将蘇慕雪拉近了自己，找到了，這一次不會讓她再消失了。
夢境
蘇慕雪感覺到了一些什麽熟悉的氣息，睜開了眼，自己是回到了地府嗎？自己被自己吓死了？周圍灰蒙蒙的一片，突然灰霧散開了一些，白無常拿着勾魂棒走了過來。
“謝大哥，你怎麽會來找我，這是夢吧。”
白無常微笑道：“對，我讓夜游神帶我入了你的夢。”
“難道是十王感覺到了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怕我為了一己之私想不開，将這應做之事抛之腦後吧。”
“靈兒，轉輪王大人讓我來看看你，你自己也知道了你這怨氣的事情吧，我們早知你今日會遇見這白楓的第五世轉世，但沒想到你的反應如此之大，連我和你範大哥的靈識都被沖走了。”
“呵呵……我沒有感覺到我的怨氣又造成了什麽後果，還以為自己蠻冷靜的，卻不過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準備放下還是……”
“放下？！她當年心痛欲裂，怨氣擊傷了二百陰兵！不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她放得下嗎？”黑無常也走了過來，白無常看了一眼他，不滿的說道：“別影響靈兒做決定！不然別怪我不顧兄弟情分出手打你！”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有什麽不對的嗎？她若放得下，為什麽幾百年前不放下？”
蘇慕雪想了一會，苦笑着開了口：“謝大哥，範大哥，我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不論這白楓如何，但那忘恩負義，殺我親人，害我兒女的何雲嬈我是無論如何也要除掉她！”
“哼！這才對，若是一從一開始就抱着這個想法，你也不會獨自傷神這五百年！你最好也快些想清楚要不要對這白楓轉世讨債！你不是佛陀不需要憐憫衆生！你要明白地獄的正義是懲惡揚善！”
蘇慕雪點了點頭，五百年每每想起過去，都會讓她痛苦，她要壓制自己的怨氣，不斷的反省自己的愚善和天真，強迫自己認為自己天真是最錯誤的事情，她從一個被父母寵壞的天真的孩子變成了這如今出手無悔的惡鬼。
白無常看着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哪怕這恨來于自己。可惜這天條例律的規定，我不能出手幫你，我給你帶來了地藏菩薩以及十王大人送你的三件地府之物，陰兵符，可喚五百陰兵前來助戰，閻王貼，這閻王貼本事給那些已經不能肉身返陽的怨魂用來除掉他們心心念念的仇人的東西，可是你……你自己也清楚當時你并沒有收下，把它貼在所怨之人的身上，當場身死。陰陽壺，這黑底白紋的是陽，裝着孟婆湯，這白底黑紋的是忘川水，這東西要慎用。”
“我已經把它們的實體放在了你床下，明日你在陽間自行拿取。另外你的衣服上挂了一個玉佩，是你的師父前任渡怨留給你的，轉輪王說絕不可以摘。”黑無常說到這，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多說兩句。
“謝謝兩位大哥，代我向地藏菩薩以及十王大人道謝，另有一事想要問兩位大哥。”
“問吧。只要是我們可以說的。”
“這蘇慕雪陽壽究竟幾何？還有這康玄夜為何非要向寧國公提親還點名要嫡女，他這樣的性格應該不是執着于嫡庶的人。”
白無常想了一下，讪讪的笑了：“十七歲夏初，卒于湖中……至于後面這件事情，我覺得你的範大哥範無赦要更清楚一些。”
“是我做讓夜游神做的。只是噩夢不算是觸犯天規地律”黑無常轉過身不再說話，
“我知道了……兩位大哥請回吧。”果然，和自己所想毫無差別。
白無常看着蘇慕雪搖了搖頭，和黑無常離開了，只留下蘇慕雪一個人在思考，夜游神将這夢境留給了蘇慕雪也離開了，白無常看着身邊把玩着自己手裏的勾魂棍的黑無常：“老黑！你希望她複仇嗎？難道放下，讓她保持本心不好嗎？”
“你讓佛陀洗了腦，什麽以德報怨，不管這白楓到底有沒有錯，但是一切的根源就是他，如果沒有他也就沒了這些惡事！而且你覺得報複完了這何雲嬈的轉世，這蘇靈兒就會和白楓轉世一起了嗎？那你也太小看這個已經變了的怨魂了！最重要的是你應該清楚的，我們這兒可是地獄，對我們而言的最大之善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而是視惡如仇，懲惡揚善。”
“你的意思是……”白無常瞪大了眼睛……他似乎也看到了在那之後會發生的事情……白無常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不可能做這種折磨自己本心的事情的。”
“誰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