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針尖麥芒
清晨，蘇慕雪被楓靈的聲音吵醒了，楓靈的聲音中帶了一些為難：“大小姐，各位姨娘，王爺和王妃尚未醒來，請之後再來請安吧。”
蘇慕雪冷哼了一聲，這府中竟然還有抱着這種希望的人嗎？這些人怕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只是想來看看，這正王妃和侍妾的區別吧，那就讓她們看看，蘇慕雪将床幔随意的搭在床邊，
“楓靈，讓她們進來吧。”蘇慕雪扯了一下被子，這一扯康玄夜就醒了，蘇慕雪将被子裹在身上，康玄夜坐了起來，看着剛剛進門的人，沒說話。
“給王爺王妃請安。”一群侍妾看到了這場面，紛紛行禮，表情也都大有不同了。
這夜風也跟進來了，但這蘇慕雪的被子裹得随意，一邊的肩膀和手臂全露在外面，吓了夜風一跳，趕快又出去了，不管這蘇慕雪在王爺心裏什麽地位，但這怎麽也說是這王府的正王妃，而且看這狀況……夜風有些後悔的站在門外。
康玄夜看着蘇慕雪，皺着眉頭，剛準備伸手把那被子向上拉，就看見了蘇慕雪臉上竟然挂上了燦爛的笑容，一時驚豔到了。
蘇慕雪看着蘇慕緣：“長姐，真高興呢！我們又見面了！”蘇慕雪把又字咬得很重。
蘇慕緣不是第一次看見蘇慕雪這樣笑，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就倒了黴，這再見一次有些心有餘悸，但是還是保持了淡定：“雪妹，長姐也很高興呢，這命運弄人，我們姐妹又在同一個府裏了呢！”
蘇慕雪收回了臉上的笑容換上了一副傲氣的表情，整個人更是懶洋洋的賴在康玄夜懷裏去了，康玄夜驚訝于她的行為，但是也沒阻止，任由她靠着：“長姐，寒暄還是等之後吧，這侍妾們都行了禮，你這個側妃怎麽連這侍妾都懂的禮數卻不知道呢？別人會說，這寧國公府的禮教不周的！”
康玄夜看懂了這笑容是挑釁，是宣戰，這兩人不是親姐妹嗎？怎麽會這樣，而且完全不怕自己不讓她利用。
“額……”蘇慕緣有些尴尬：“妾身給王妃請安”蘇慕緣的驕縱性子上來了，這話說的很敷衍了事。
“啧啧，長姐這個禮行的真是虛情假意！”
“你！”蘇慕緣的聲音尖銳了起來。
“滾！”
蘇慕緣被康玄夜這淡淡的語氣吓到，不怒而威：“王…王爺…”
“她不開心，所以你滾！你們也一樣！”康玄夜感覺到了這蘇慕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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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雪看着很快就離開的衆人，臉上的表情一掃而空，一臉淡漠轉向康玄夜：“王爺這是想讓臣妾欠你的人情嗎？”
“你會領情嗎？”
“不會。”蘇慕雪攤了攤手，被子向下滑了點。
康玄夜幫她向上提了一提，宛若做了多年夫妻的人一般：“你可以向本王要求任何東西或是做任何事。”
蘇慕雪默默地不說話了，康玄夜也沒有再說什麽，楓靈看了一下兩人，關上門出去了。
又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康玄夜先起來了，穿上了外袍，蘇慕雪看了他一會兒，起身穿衣，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相處一室，直到楓靈端來了早膳。
“楓靈，把連城叫過來，讓她把臉處理幹淨，在這裏不需要如此僞裝了。”蘇慕雪刻意當着康玄夜的面說道。
康玄夜看了看蘇慕雪，突然問道：“今天有事嗎？”
“沒有，怎麽，王爺需要臣妾做什麽嗎？”
“一會兒随我去看一個人。”
“什麽人？”
康玄夜回憶了一下：“一個自稱是範無救的神算子。”
蘇慕雪聽到了這名字楞了一下，黑無常，他名範無赦，但陽間也有人叫他範無救，她可不信這康玄夜和自己是一樣的，這夜游神才不敢這麽做呢！蘇慕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問道：“那是誰？”
“一年前，他告訴我，我夢中之人是寧國公府嫡女，半月前，他被我送進了地牢，不過現在可以放他出來了！”
嫡女？她這範大哥怎麽會不知道呢，不過是這康玄夜不知道罷了，語氣裏漫上了一股嘲諷：“呵！臣妾是真的沒想到，王爺會因為這神棍一句話，就去決定自己的姻緣，這神棍或許十句裏面九句是假的，難得說對了一次而已，至于是放他還是殺他，王爺自己決定吧，恕不奉陪。”
“那就放了！”康玄夜看了一眼夜風，夜風點了一下頭，出門去了，他則是一直呆在蘇慕雪身邊，他夢中的人兒丢了兩次，一次回來的時候遍體鱗傷，性格大變，第二次回來時她失去了左眼，那僅剩的右眼也沒有了光彩，整個人也失魂落魄的，而且不久之後就被人害死了。他的夢中沒有表現出這女孩兒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只是每次夢到都會讓他心痛的似是被無數鋼針穿過，這夢中人雖然有着和蘇慕雪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他可以肯定這蘇慕雪就是那個夢，就是他這麽多年的那個執念。
蘇慕雪卻是被他的行為犯到了，她本身就有些心神不寧，自己本想一個人好好想想的，也正好拿了床下的東西研究一番，但這康玄夜就是不走不離開，他一句話不說，自己仍然是感覺到了別扭得很，只要想到他還在就不能靜下心來，原本控制的很好的淡漠的表情上凝聚起了一些煩躁。
蘇慕雪突然想到了什麽：“楓靈去把我帶來的東西收拾了，然後讓這王府的下人，把我旁邊的房子按之前在寧國公府裏的構造收拾出來，一件東西都不要多，一件東西也不要少。”
“什麽樣子？”
蘇慕雪沒有理他，楓靈解釋道：“是連城姐的房間，連城姐說只需要桌椅和讓她休息的地方就夠了。”
康玄夜點了點頭，繼續盯着蘇慕雪，依舊不說話。
蘇慕雪則是越來越煩躁，楓靈在回來的時候被蘇慕雪充滿了煩躁的眼神吓到了，從一邊取來了畫具，蘇慕雪找到事情做了，心情也好了一點，寥寥草草的畫了一個人的線條，放下了手裏的炭筆思考着，康玄夜看着她突然說道：“畫自己。”
“王爺這是命令嗎？”
“算是。”
蘇慕雪皺了下眉頭！這轉世後的白楓竟然是如此的讓人煩躁，既然你那麽肯定就是我，定然是這夜游神讓他夢到了很清晰的前世，不過他夢到的是什麽呢？是他的罪嗎？那麽既然如此，自己就來刺激他一下！
蘇慕雪思考了一下，然後滿滿的細細的畫着，從自己經常穿的衣服戴的飾品每一個都細致得很，腰間的佩劍也是畫的細致。只有臉部留成了空白，始終沒有畫上去。
“不畫了？”
“休息一下。”
康玄夜看着坐到桌子邊喝茶的蘇慕雪，畫中的人雖然沒有畫上臉，但是就是這樣康玄夜卻也認出了她，英姿飒爽，腰間挂着寫了‘靈’字的玉佩，只是這康玄夜卻不知道這五百年前的字到底是什麽字，他夢中也是只能看清她一人。
蘇慕雪走了過去，補上了那張臉，康玄夜的目光被她擋住了，看不到她畫上了什麽表情，蘇慕雪放下了手裏的筆，拿起了桌上的紅色顏料，一下潑了上去，然後走到了桌邊，繼續平淡的喝着茶。
康玄夜趕忙湊了上去，心一瞬間就揪痛了起來，這女孩的左眼是黑洞，從這黑洞正留下紅色的眼淚，右眼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瞎了一般，空洞無神，蘇慕雪剛剛潑上去的紅色顏料，飛散在畫上，就像飛濺的鮮血。
康玄夜回過頭，皺着眉看向蘇慕雪，蘇慕雪睜大了眼，慢慢的眨了一下，看着他笑了，眼眸明媚，和那畫中是截然不同的。但這個笑和剛才那個一樣這是挑釁。康玄夜，把桌面上的畫推到了一邊。
“原來，她最後是這樣的嗎？”
“呵呵，王爺，你讓臣妾畫的自己，現在卻說得是她，終究臣妾只是那夢中人的替身，王爺将臣妾一個活人比作夢中虛像，臣妾已經心灰意冷，自請下堂出府，以免臣妾這心灰意冷的人，讓王爺心情不好！”蘇慕雪雖然說着這話，但是卻沒有半分真心想下堂的樣子，楓靈看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有些擔心。
“你就是她！”
“呵呵，楓靈，随我去門外走走吧，讓王爺在這兒睹畫思夢好了。”蘇慕雪挑釁的看了一眼康玄夜。
康玄夜看着準備出門的蘇慕雪一把扯住了她，她只是在否認，就像是在逃避，為什麽逃避，為什麽不承認？承認了不僅沒有壞處啊。蘇慕雪拂開了他的手，繼續向門外走去，康玄夜的聲音中有些惱火：“不許出去！”
“呵，這寝室原來是個沒有鐵籠的天牢啊！”
兩個人又僵持住了，楓靈在一邊手足無措的而且她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寒毛都站起來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呢？主子一向是很果斷的，而且冷若冰霜，很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現在遇到了這靜安王竟然一反平常，張牙舞爪的不說，還總是陷入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默中，不妥協也不進攻，明明一副翻臉的樣子卻在即将翻臉的時候收了氣勢。
楓靈怎知這蘇慕雪心中所想，也不知這蘇慕雪真的除了逃避再無別的選擇。蘇慕雪想把這康玄夜和蘇慕緣一樣處理，但是偏偏這康玄夜的夢中有他們的事情，而且似乎還是兩個人最相濡以沫的那段回憶，而且夜游神讓他做得噩夢應該是他虧欠自己的畫面吧，把有着這樣記憶的康玄夜當做仇人她做不到，只能拼命的刺激他，用言語刺激他，希望他先出手做什麽，希望他給自己一個傷害他的理由，可是兩個人只有沉默……
蘇慕雪站累了，幹脆從一邊的書架屏風上随便拿了一本作為裝飾的書，也不管是什麽內容，只是躺倒床上翻書去了，一個字都沒進去，只是出神的想着什麽。她需要一個突破口，在她徹底迷失前。那麽這個突破口只有一個人！蘇慕绫！
蘇慕雪沒有注意到，自己腰帶上那個玉佩才是讓她糾結萬分元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