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莊裏的神秘書生
這是衛靈均達到絕塵山莊的第一個夜晚。
張狂的春風搖晃着樹枝,樹枝抽打着窗棂。
衛靈均無心睡眠,信步來到屋外,擡頭欣賞天上那輪朦胧的春月。
她嫌離月亮太遠,索性輕輕一躍到房頂,沐浴着月光靜坐冥想。
今夜,她不想的別人,只想一個人,雲伽南。
雲伽南,這三個字就像一首詩,一幅畫。
事實上,雲伽南真的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腦中立即閃現出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那一天,她剛好閑來無事,索性就一直跟在他後面。
行了數步就被對方察覺。
他回過頭,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掏出一塊碎銀給她:“拿去吧。”
衛靈均定定地看着他,義正辭嚴地解釋道:“我雖是丐幫弟子,可是并不參于乞讨事務。”
雲伽南說聲抱歉,收回銀兩,施施然離開了。
衛靈均迅速跟上他,主動建議道:“這位公子,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如請我喝一杯吧。”
雲伽南:“……”
酒到底還是沒喝成,但衛靈均從此以後開始注意起雲伽南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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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他的消息一波一波地傳進她耳中。
人們說他如清絕絕塵,似神仙中人,多少江湖女俠、大家閨秀為他朝思夢想。
對于這一條,衛靈均是深有體會。因為幫中有個兄弟中了唐門弟子的毒針,他們百般求解而不得,最後還是衛靈均靈機一動,假扮雲伽南找唐門的女弟子,騙得了解藥。有一就有二,衛靈均嘗到了甜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她先後騙了十幾個人。
第二見面時,雲伽南給了她一張銀票。
衛靈均一臉大義凜然:“本人在幫中地位如日中天,真不缺錢。”
雲伽南淺淺一笑,輕聲說道:“雲某只是想讓你拿人手短,以後切莫再假扮我。”
衛靈均嘿嘿一笑,坦然接過銀票。她決定接受他的賄賂,從此不再借他的名頭行騙。
第三次見面,第四次見面……
衛靈均如數家珍,一點點地回憶起兩人的過往,心頭莫名地湧上一股暖意。其實最讓人懷念的還是他們成親後的時光……
衛靈均正想得入神,腳下一滑,只聽腳下一聲響動,一片瓦掉落了下去。原來這房頂上有個洞。
她趴在洞口朝下望去。就見屋子裏點着一盞油燈,旁邊坐着一個書生,他的頭發被一根繩子系着,吊挂在房梁上。書生手拿着一本書,嘴裏念念有詞。
這是在頭懸梁不知道他會不會錐刺骨?
衛靈均趴在屋頂,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那位書生。
書生默念了一會兒書,突然擡起頭來,沖上面嚷道:“兀那房上君子,夜寒風冷,何不來在下房裏閑談?”
衛靈均不想跟他下去閑談,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在房頂。于是,她捏着鼻子學了聲貓叫糊弄過去,然後腳尖輕點,迅速離開了房頂。她剛剛落下地,就見面前站着一個人。
這人身材清瘦,發髻散亂,他沖衛靈均拱拱手,斯文有禮地說道:“這位姑娘,為何偷窺在下?”
衛靈均恍然,原來就是方才那位頭懸梁的書生。
既然被人堵到這裏了,衛靈均只得承認:“抱歉,本人在房頂望月懷遠,不料無意間撞見公子。”
“無妨無妨。”
書生說罷回房去了。
次日清晨。衛靈均在山莊又遇到了這位書生。他的長相很是符合她的猜想:身材清瘦,面容清癯,膚色白中帶黃,身着一襲青色儒衫。這厮目中無人,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她問左右的人,這人是何來歷,姓甚名誰,并無人知曉。
衛靈均找個地方吃過早飯,接着便出了門。絕塵山莊是一個很奇特的所在,進來不易,不過可以出去。出去也不用跟誰打招呼。不過,一旦出了山莊的大門,便沒有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了。所以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的、仇家衆多的人一般不敢輕易外出。
衛靈均也不太想外出,但是,她必須要外出。因為,今晚,她的病又要犯了。
她的病不知何時得的,反正從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小時候病情尚輕,只是一年發個幾回病,發病時身上忽冷忽熱,頭痛難忍。這種病普通的大夫醫治不好,不普通的大夫太難尋了,就跟絕色美人一樣,數年才出一個。不過,當世倒也有一個神醫,只是這神醫性格極其古怪,其神秘飄忽之名堪與絕塵山莊莊主沈令宸齊名,父親在世時,曾想盡各種辦法請他卻無果。她與這個神醫僅有一面之緣,當時,她已陷入昏迷,父親抱着她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趕上了行蹤不定的神醫。據說他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說道:“我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說罷,飄然離去。
父親抱着她一直站在那兒,從早上站到了正午,直到她被臉上鹹鹹的濕意驚醒了。
她張口問道:“爹,天上下鹹雨了嗎?”
父親微微一笑,說道:“傻孩子,鹽那麽貴,老天怎麽舍得下,那是爹流的汗。”她當時信了,後來想想,那時正值冬天啊,父親怎麽會流那麽多的汗。
父親臨終前,對她說道:“如果有一天,一個從來不流淚的男人為你流了淚,你就可以嫁給她。”後來,她遇到了雲伽南,盡管,他并沒有為她流過淚,但她還是嫁給了他。
以前,她犯病時,先是有父親護着哄着,後來有雲伽南在身邊陪着,如今的她只能獨自忍受着。她想念父親,想念雲伽南。
就在她疼痛難忍時,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影,她伸出手想去觸摸,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幻覺。
當她的手即将觸到那個身影時,影子倏地一下閃開。她的頭頂想起一道溫潤好聽的聲音:“這位姑娘,我是你隔壁的鄰居,你吵到我讀書了。”
衛靈均擦了擦臉上的汗,勉強擡頭說道:“對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
書生借着微弱的燈光頗有興趣的打量着衛靈均一會兒,突然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第一美人。”
衛靈均生怕這人對她想入非非,微微喘息了便出聲否認道:“我那是為了進莊找的借口,我、我其實長得很一般。”書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就是想親口聽你承認而已。”
衛靈均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把臉一板認真地說道:“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就拉着你一起在床上打着滾兒叫。”
書生果然被吓唬住了,
衛靈均話音一落,一陣劇烈的疼痛驟然襲來,她難以自禁地輕吟一聲,她專心致志地對付她的痛苦,再也無心跟書生鬥嘴。
這時,書生又開口了:“你叫得實在太銷、魂,擾亂人心,我給你個助眠的荷包,你安靜地睡吧。”
他說着話時,已經将荷月遞到她鼻端,一股好聞的香味萦繞着,她的意識一點點地模糊下去,漸漸陷入昏睡。
難得一夜好眠,衛靈均次日醒來,不覺神清氣爽。她拿着那個暗綠色的荷包去找它的主人,結果主人竟然不在,問周圍的莊客,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這個書生性格孤僻,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衛靈均一直帶着這只荷包,它又讓她睡了好幾晚好覺,她好奇裏面的藥材各類,便将荷月拆開了研究,裏面是藥粉,衛靈均久病成醫,對藥材也有所涉獵,尤其是對氣味十分敏感。可她沒弄不清楚這裏面的藥粉到底是怎麽配成的。
她一直留着這只奇怪的荷包,一直到半個月後,她才在另一個身上聞到了類似的氣息。那個人是絕塵山莊莊主沈令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