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進展

沈令宸說和雲伽南做不成朋友,衛靈均理解為他這人一貫如此,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也就沒想着引見。

她幾次費盡心思接近雲伽南,雲伽南對她不讨厭但仍是淡淡的。衛靈均倒是有耐心,前世與他夫妻幾年,她知道他這個人的脾氣秉性。他像一個河蚌似的,外面看似堅不可摧,但裏面卻是柔軟的。只要她找準機會撬開這層硬殼,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衛靈均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出去時心懷期待,回來時容光煥發。沈令宸卻是一天比一天沉默,他的目光又恢複到剛認識他時的陰沉漠然。兩人一天到晚也說不上幾句話。

這日,連日淫雨霏霏的秋零湖難得見了晴,陽光明媚,湖光潋滟,湖上畫舫緩行,漁船穿梭。衛靈均正憑欄遠眺,沈令宸難得主動跟她說話:“是不是想去游湖?我勉為其難帶你去。”

衛靈均的目光盯着湖面上的漁船,微微一笑拒絕了:“不用了,我決定自己去。”

沈令宸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他沉默片刻,道:“你會劃船嗎?小心別掉到湖裏便宜了魚鼈。”

衛靈均:“……”

她不再理會這人,轉身離開,回到房間去換衣裳了。

衛靈均換了一身水綠色的衣裙,衣裳很十分合身,愈發顯得她腰肢窈窕纖細,她步履輕盈的下樓,頭上綁了一根淡綠色的綢帶,臉上略施脂粉,整個人仿佛一根行走的水草,柔美、招搖,帶着一股靈靈的水氣。沈令宸靜靜地看着她,原先莫名的怒氣倏地一下消失了。但是,随即,一絲新的怒火又悄悄竄了上來。他不知道自己在怒什麽,反正就是不高興。

衛靈均并沒有察覺到沈令宸的異樣,換做以前,她應該能細心地察覺,可是如今,她滿心想的都是雲伽南,其他的一切都自動忽略了。

她歡天喜地地跑到湖邊,與船家講定租船的價錢,然後輕巧熟練地上了小船,雙手持漿,小船聽從了她的指揮,像一條魚似的向湖中央駛去。

衛靈均滿湖的轉悠,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時辰後,她終于看到了雲家的畫舫。

衛靈均并不急着靠近,她一邊欣賞着湖光山色,一邊輕聲哼着歌兒。

她哼唱的是一曲吳地民謠,聲音軟糯清甜,像一支羽毛似的,撩動着人的心房。

雲伽南也聽到了衛靈均的歌聲,他站在船頭循聲望去,見又是她,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這些天,他們總是不期而遇。

衛靈均見自己成功地引起了雲伽南的注意,便自然而然地搖船過來打個招呼:“雲公子也來游湖了,今日的天兒真是難得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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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伽南禮貌地回了一句:“是很好。”

他說完這句就沒話了。但衛靈均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她用手搭篷,輕聲抱怨道:“不過,太陽還是挺烈的,我帶的水都喝完了。”

雲伽南便吩咐雲山去取水來,衛靈均忙制止他道:“不用麻煩,我自己上船去取就好。”

說着,她扔出一條纜繩,将小船系在畫舫上,手撐着船舷,輕輕一躍便上了畫舫。

客人上船,雲伽南只好讓人去準備清茶和點心。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話,多數時候,是衛靈均在說。她巧妙地引導着話題,不至讓兩人冷場。

雲伽南每次與她交談都會不自覺地産生一種錯覺:他們以前好像認識。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那樣,能準确無誤地捕捉住他的想法,深入到他的內心。他雖然心裏震撼,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他默默地打量着對面的衛靈均,她無疑十分美麗,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一張豐滿得恰到好處的嘴唇。

衛靈均早察覺到對方在看自己,她大大方方地任他觀看。那雙靈動的、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睛時不時地與雲伽南對視片刻後再略顯羞赧的躲開。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一直淡然沉靜的雲伽南此時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他張口欲言:“衛姑娘……”

衛靈均目光專注地望着他,安靜地等他說下去。雲伽南剛要開口,突然咳嗽起來,先是輕咳,接着是劇烈地咳嗽,他說聲抱歉,直身離開了。

接着,裏面艙房裏傳出連續而克制的咳嗽聲,接着是雲山去水關心的問候聲。

衛靈均突然想起來,伽南的身體也不算好,他一到入秋就時不時地咳血,直到後來遇到合适的大夫開了對症的藥方才漸漸好轉。

他在裏面咳嗽,衛靈均在外面心急如焚。她一急就亂了方寸,這會兒也顧不得許多,起身就往裏面闖去。

雲伽南正坐在榻上閉目歇息,看見衛靈均不經通報就闖進來,不覺吃了一驚,趕緊站了起來,“咳……你怎麽進來了?”

衛靈均眼中的關切焦急溢于言表:“你是不是又咳血了?我知道有個方子特別适合你的病症。”

主人三人一起默然地看着衛靈均。

衛靈均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吓着三人,只好自嘲地笑笑,主動說道:“我把方子寫下來,你們再去問問大夫,對了,白城有一個大夫擅長醫治這種病,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刷刷地寫下方子,她久病成醫,而且,那個方子又是雲伽南前世常用的,是以,她記得很清楚。

寫罷方子,衛靈均也不再逗留,微微一笑,飄然離開。

她正要離開時,突然,船身一陣猛晃。幾枚飛镖打了過來。雲山和雲水拿起兵器飛身出去。

衛靈均也想跟着出去,但她又放不下雲伽南,她一個箭步竄回到雲伽南身邊,攙着他的胳膊,同仇敵忾地跟他站在一起。外面,刀劍铿锵相撞,各種暗器來回飛舞。雲伽南揮起衣袖打落幾次暗器,衛靈均也甩了十幾根毒針。她用毒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用眼睛看,只憑感覺便能準确無誤地擊中敵方。凡是被她打中的人,很快就支撐不住,不是被打傷就是自行落水。這自然而然地幫雲山去水減輕了一些負擔。

兩人很快肅清來犯的敵人,飛身進艙禀報。

“公子,我們沒有捉到活口,看武功來路應該是前次的那幫太湖水賊。”

雲伽南輕輕地嗯了一聲:“知道了。”說着,他不自覺地又咳了一聲,他去拿手絹,衛靈均眼疾手快地遞上自己的手絹,雲伽南接過去背臉将血吐在手絹上。衛靈均一陣心疼,情不自禁地用衣袖子去擦試他的嘴角,柔聲說道:“入秋了,你的病會重的,趕緊去看看我說的那個大夫。”雲伽南訝然地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四相相對良久,她才猛然意識到這樣不妥,遂趕緊抽回手,看向別處,說道:“雲公子,我該走了。”

說罷,她快步往外走去,解了纜繩,跳上小船,一口氣劃出好遠。

雲伽南緩步走出艙房外,目送着那條小船漸行漸遠,直到變成一個黑點。

他轉過身,突然問雲山和雲水道:“我們以前見過她嗎?”

兩人一起搖頭。這位姑娘讓人印象深刻,如果見過一定會記得。

雲伽南頓了一下,又輕聲吩咐:“你們去查一查。”

……

從這天起,一連數日,衛靈均沒再見到雲伽南。她盡管擔心焦急,但仍耐着性子等着。欲速則不達,欲速則不達,她最近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在感情的世界裏,缺乏耐心是萬萬不行的。

五天後,她還是沒見到雲伽南,但見到了雲山。他是來送請帖的。因為十月十五是雲伽南父親的五十大壽,衛靈均也在被邀之列。

衛靈均按捺住喜色,十分禮貌的表示自己一定會到。

雲山笑了笑,拱手告辭。

雲山一離開,衛靈均再也假裝不下去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大笑三聲:“嘿嘿嘿。”

她剛笑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三聲冷笑,衛靈均氣結,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沈令宸慢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那雙銳利的眸子緊盯着衛靈均問道:“這麽快就要見父母了?你果然有自信的資本。”這是在諷刺她下手夠快嗎?

衛靈均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見識,她笑着答道:“那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喽。”

沈令宸冷笑道:“你還是想想怎麽應付你那個未來的公公吧。畢竟他可不是你爹。”

衛靈均是一點也不擔心這個未來的公公,說來也奇怪,當初,雲伽南帶她回雲家時,兩人都以為勢必會遭到雲父的阻撓,她萬萬沒想到,雲父見到她十分親切,之後,義父義母也來拜訪雲父,兩家沒多久就開始商量婚期,事情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婚後,公公也對她一直很好。

衛靈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決定帶着孫玉章去買祝壽的禮物,另外再給自己添幾身新衣裳。

因為要去祝壽,自然得穿得喜慶些,衛靈均給自己一共買了五套衣裳,給孫玉章也買了兩套。她忽而想到沈令宸,似乎應該買些什麽東西送他。但是,能送他什麽呢?

她問孫玉章:“你給不是情郎的男人都送什麽禮物?”

孫玉章面無表情地搖頭:“我從來沒送過男人禮物。”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插進來一個冒然的聲音:“冒昧地打擾兩位一下,——要送男人禮物莫過于送酒。”

兩人一齊回頭,就見一個風流倜傥的年輕公子,正手搖紙扇笑吟吟地看着他們。

衛靈均一見這人,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雲家的世交之一,段家的獨生子段清風。為人好爽大氣,常自命風流。估計這次應該是為了慶祝雲老爺子的五十大壽而來。

衛靈均大大方方地招呼道:“原來是段公子,幸會幸會。”

段清風沒料到會被衛靈均認出來,他不禁雙眼一亮,好奇地問道:“姑娘認得在下?”

衛靈均恰到好處地恭維道:“這世上有哪個女人不認得段公子呢?”

“哈哈。過獎過獎。”了

兩人寒暄數語,衛靈均便真的聽了他的建議去買了兩壺酒給沈令宸,一壺上好的花雕,一壺竹葉青。

沈令宸即便收到禮物也仍是那副臭臉。

他看着衛靈均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想喝酒?”

衛靈均道:“請問你哪天心情好過?”

沈令宸緘默不語,臨窗而坐,自斟自酌。

衛靈均正歡天喜地地準備着赴宴的事情,孫玉章走過來說道:“師父和師母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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