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從進了娛樂圈，沈輝最常說的話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多年過去，這句話他都已經說倦了。
如今他躺在床上，身上壓着他一米八多的哥們兒，周圍圍着一票男男女女，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子，教他們如何激情的啃對方的嘴皮子。
沈輝翻了一個标準的白眼，再再次嘆道：“人在江湖啊。”
周亦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小小的房間被圍的水洩不通，其中有幾個，分明是應該守在片場門口的保安，他無奈地問道：“導演，能清場嗎？”
劉導推了推眼鏡，道：“可以。”
在工作人員收拾的空擋，周亦琛小聲問道：“我沒壓着你吧。”
“就當為藝術獻身了。”沈輝挪了挪身子，道：“待會兒認真點，争取一次過。”然後他露出壯士扼腕般的表情，雙手一伸，“來吧，我準備好了。”
周亦琛嫌棄地撇了撇嘴，道：“我前幾天去外網觀摩了一下歐美動作片，有一個男演員跟你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你還真去看了？”沈輝小聲嘀咕道：“我開玩笑的……”
說是清場，劉導卻還是堅持留了下來，他本身就矮小，窩在攝影機後面，乍一看還看不太出來，他伸出頭，說道：“你們随時可以開始。”
聽完這句話，沈輝和周亦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尴尬。
這麽多天，他們倆幾乎天天抱着親來摸去，但躺在床上還是第一回 ，一時間，誰都沒動。
早死晚死都得死，早點動嘴，說不定還能快點下班。
這麽想着，沈輝擡起了下巴，嘴唇微張，朝着周亦琛挑了挑眉毛，示意他快點動口，畢竟劇本上可是他主動。
周亦琛咽了一口口水，在寂靜昏暗的房間裏，這個聲音顯得尤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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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将嘴唇貼在了沈輝的嘴邊，唇齒相接，舌尖交纏。
在劇本中，沈輝扮演的鄭淵先一步愛上了周亦琛扮演的喬笙，這麽一來，鄭淵注定成了游戲裏的輸家。
劉導要求在這場戲中，沈輝和周亦琛要完整的表現出兩人從勢均力敵，到鄭淵開始弱勢，再到後來水乳交融的大和諧畫面。
沒要求一鏡到底，已經是劉導最後的溫柔了。
沈輝摸着周亦琛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有點心猿意馬。
周亦琛的動作突然大了起來，他将沈輝緊緊地按住，幾乎是不允許他做出任何的反應。
眼前的昏暗的燈影照在沈輝的眼睛上，明明空氣流通，沈輝卻意外地感覺有些缺氧，嗡嗡的耳鳴聲讓沈輝的腦子轉的有點慢。
周亦琛擡起頭，一雙眼睛黑的發亮，他突然笑了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齒，特像一頭餓極的狼，讓沈輝沒來由的心裏發毛。
他們僞裝某項運動已經有二十多分鐘了，劉導卻一直沒喊卡，沈輝覺得自己大腿內側的皮膚已經被蹭紅了。
他大口喘氣，半真半假地應付着周亦琛，然後裝作不經意地朝鏡頭看了一眼，他很确定劉導已經不再攝影機後面站着了。
他們倆奉命拍着戲，號稱每一個鏡頭都一定要親自把控的導演卻半途溜了出去，最重要的是，這麽一個大活人走出了房間，他們竟然誰都沒注意……
沈輝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拍了拍周亦琛的腿，想提醒他導演失蹤，他倆可以結束了，卻不料在周亦琛會錯了意，親的越發激烈……
終于結束拍攝的沈輝穿了件長袍，起身往化妝間走去，打算換衣服回賓館補覺，卻在半道上看見了和工作人員打撲克的劉導，沈輝忍了再忍，還是問道：“劉導，您走之前都不喊卡嗎？”
“這不是看你們氣氛正好，不想打擾嘛。”劉導出了個對子，頭也沒擡。
周亦琛走在後面，輕咳了一聲，對沈輝說道：“我待會兒還有戲，你先回去吧。”
沈輝擡了擡手，進了化妝間，換上了一身休閑裝，戴上了墨鏡，和劉導打過招呼後，坐着助理開的車，回到了賓館房間。
期間，吳桐大少爺發來賀電，不懷好意地問沈輝拍攝的感想。
沈輝翻了個白眼，用油膩到爆的聲音回擊道：“周亦琛哪兒能和咱們吳少爺比啊？”
吳桐呵呵一笑道：“你就繼續嘴硬吧。”
“你在百忙之中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損我？”
“那倒不是，我剛收到消息，陳曦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聽到陳曦這個名字，沈輝愣了一下，“結婚？這麽快？”
“快個屁，陳曦姐跟你同齡，今年37了，擱到普羅大衆那邊算是妥妥的晚婚。你收到請帖了嗎？”
沈輝苦笑了一聲道：“我怎麽可能收到請帖？哪有人結婚的時候把前男友叫去的？”
“倒也是，”吳桐又說道：“她後天結婚，你要是想搶婚可得抓緊。”
“你要沒事兒我就挂了啊。”
“你最近有聽過高彤的消息嗎？”吳桐突然沒來由地問道。
“高彤？”沈輝想了一下，道：“她年紀上來了，地位也算是穩固，不過你也知道，娛樂圈這樣重男輕女的地方，高彤的地位比起同齡的男星還是差一點。你突然問她幹嘛？打算和她合作了嗎？”
“怎麽可能？”吳桐嗤笑道。
沈輝聽出了吳桐語氣裏的不屑，勸道：“對人不要太嚴苛，高彤雖然私生活有點亂，但人還是不錯的，只要人家沒犯法，找誰睡覺是人家的權利，你又不是紀檢委，這種事情有什麽看不慣的？”
“我是問你高彤最近有沒有參加什麽特殊的派對。”
沈輝皺眉道：“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事兒？”
“年底龍圖騰周年慶，老頭兒把這活交給我了，這兩天在拟邀請名單，但你也知道，最近上面查的緊，我可不想咱們公司跟毒蟲扯上關系，高彤是圈內派對的常客，我最近收到了點消息，她似乎和香港的一個富商走得很近，那個富商不幹淨。這種事情你的消息最靈通，你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龍圖騰如今是華語娛樂圈第一大公司，即使是一個周年慶，都得辦出年度盛典的規模，明星自然必不可少，在沈輝這個年齡段的女星中，高彤排不到第一，也能排個第二。
沈輝含蓄地說道：“高彤去的地方我從來不去。”
“哦，明白了。”
沈輝忍不住說道：“要擱你這個篩法，百分之八十的明星都別來了，這種事情在圈裏太普遍了……”
吳桐不耐煩地打斷他，“知道了，你一渣男，充什麽聖母。”
挂斷電話後，沈輝覺得有點奇怪，吳桐童星出身，成名已久，雖然20出頭，但說他是殿堂級的演員也不為過，再加上何三少一副要把公司傳給他的樣子，圈內人都默認，一旦何三少退下來，他就是圈子裏未來的掌舵人，也正是因此，才有了他太子的名號。
這個人雖然一向嚣張，但還真沒見他針對過誰，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一直對高彤有意見。
難道是當年青澀無知的時候，被高彤欺騙了感情？
吳桐那副樣子，也不像是能被騙色的人啊。
正琢磨着，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助理的短信：沈哥，尹姐叫我去拿個東西，我一會兒就回來，晚餐我放冰箱裏了。
沈輝打開冰箱，裏面放着一小盒黃瓜，一小盒西紅柿…
沈輝默默地關上冰箱門。
他決定趁着助理小哥沒回來，去樓底下的自助餐潇灑一把。
一開門，正撞上剛回來的周亦琛。
他維持着拿房卡開門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一陣詭異的沉默從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沈輝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無論有多尴尬，都要說話，要是裝作沒看見忽視過去，只會更尴尬。“今兒回來挺早啊，你不是有一晚上的戲嗎？”
“拍攝順利，就提前走人了。”
這下又該沈輝說話了,适當的誇獎有助于緩和氣氛，于是沈輝故作輕松地說道：“剛戲不錯。”
周亦琛癱着一張臉，眼睛卻瞟向一旁，仿佛酒店走廊的白牆，是個什麽新奇物件。
他在不好意思？
‘我去！你別不好意思啊！’沈輝在心中咆哮道。
沈輝內心慌得一批，但面上還是穩若泰山，他一定要找一個話頭，将這個氣氛打破，“額……那個……”
“我還有點事，先回了。”周亦琛草草地說道，然後進屋關門一氣呵成，一點也沒跟沈輝挽留的機會。
這下，沈輝連打野食的心情都沒有了。
本來如果不出意外，他和周亦琛很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一個性冷淡，一個沒人要，當鄰居當到地久天荒，說不定哪天沈輝翹鼻子了，屍體還要靠周亦琛發現……
現在把關系搞得這麽尴尬，實在不利于日後入土為安。
早知道就不接這麽個電影了。
真是要命啊。
小助理回來，提着一袋子保健品，打開冰箱後，發現那兩小盒蔬菜一口沒動，他急忙問道：“沈哥，你怎麽沒吃飯？不會又下去偷偷買吃的了吧？”
“我是那種人嗎？”
“這個……”小助理老實地答道：“尹姐說……你是。”
沈輝拍案而起，“你到底給誰幹活！？”
“按照合同來看，給尹姐。”
沈輝長嘆一口氣，被這麽一提醒，他确實有點餓了，“把那兩盤草給我，我要吃晚飯。”
“不行，”小助理眼疾手快把兩個保鮮盒往冰箱裏一推，“你已經吃過了，再多吃什麽都是發胖，沈哥，咱現在還在拍電影呢。”
“可是我還沒吃飯呢！”沈輝急忙叫道。
小助理睜着一雙大眼睛，真誠地問道：“沈哥，咱們別來這套了，好嗎？”
“……我真沒吃飯呢。”
小助理揮了揮手，“沈哥，別鬧，尹姐發現了，會扒了我的皮的。”
“你把我餓着，我也會扒了你的皮。”
小助理嘆了口氣道：“沈哥，尹姐說你要是還鬧着吃東西的話，她就把你喝醉酒，染粉色頭發的照片發到網上去。”
“……這是10年前的事情了吧。”
小助理笑而不語。
沈輝坐回了沙發上，“小夥子有前途啊，”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