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長生訣5
“姐姐,你今天下午去裁縫鋪挑選婚紗,能帶我去嗎?”夏靜洲扒着夏靜荷的梳妝臺,眨着大眼。
夏靜荷正對着鏡子在塗一只蜜絲佛陀的粉色口紅,看見弟弟趴在自己身旁,一雙鳳眸滿是笑意,朱唇輕啓,說:“好呀,但你得聽我和蕭朗的話,不準亂跑。”
夏靜洲滿口答應,然後心滿意足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間的一剎那,方才還天真爛漫吵吵鬧鬧的孩童,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在臉上留下了一抹微笑。只見夏靜洲口中念叨了些什麽,然後放松地眯上了眼睛,坐在床邊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孩童當然是謝必安,此刻他正用千裏傳音同範無咎商量對策。此時離夏靜荷與蕭朗的婚禮已經不足一月,距離蕭朗出意外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但他們不知道意外具體發生在哪天,所以只能時刻緊盯着。
範無咎現在的身份是孟軒的哥哥孟二公子,在教育部任職,為了能時刻注意蕭朗的動向,他已經決定從明天開始裝病請假,喬裝打扮後跟蹤蕭朗了。
“八爺呀,教育部好玩嗎?”謝必安的兩條小短腿在床邊晃着,中午的陽光從正對着床的窗戶射丨入,剛剛好照在了他的臉上,将臉上的細小絨毛照得清清楚楚。
範無咎剛剛在辦公室吃了午餐,此刻正享受着安逸的午休時間,拿着一杯咖啡在讀報紙:“我情願跟你換換,每天除了開會就是在辦公室喝咖啡讀報,實在是無聊至極。”
“珍惜當下吧,從明天開始你就得寸步不離地跟着蕭朗了,到時候說不定還不如現在,你後悔都來不及。”謝必安嘲道。
範無咎設想了一下,從明天開始半個月的時間,自己要像個變态跟蹤狂一樣日夜跟在蕭朗身邊,不由地汗毛倒豎。
“小洲,你還在午睡嗎?”謝必安的房門被叩響,聽聲音,來的人正是兩人正在談論的蕭朗。
“說曹操曹操到,蕭朗來了,大概是來喊我一起去給夏靜荷選定制婚紗的,先不說了。”謝必安飛速地交代了範無咎幾句,然後随手将頭發抓得亂糟糟的,又把被子踢成了一團,這才跑去給蕭朗開了門。
“蕭朗哥,有事嗎?我剛醒。”謝必安又恢複成了關門前的天真模樣,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朝蕭朗奶聲奶氣地說道。
蕭朗本來就喜歡小孩子,看到謝必安頂着雞窩頭說不出的可愛,于是笑着說:“你姐讓我來叫你起床,預約的下午兩點去訂婚紗,我喊帶你的傭人來幫你梳洗一下,不要晚了時候。”
“晚了的話會怎麽樣呢?”謝必安歪着腦袋,眼睛盯着蕭朗問道。
蕭朗看着謝必安,用手抓了抓他的頭頂,笑出了聲:“不會怎樣,晚了就晚了吧,晚了也照樣去。”
蕭朗果然同孟軒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如果換了孟軒,大概會說,晚了你就不要去了這類的話。如果蕭朗能好好活下去,他會是個好父親的,謝必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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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梳洗完畢後被蕭朗牽着下了樓,送他們出門的汽車已經停在了花園裏,夏靜荷撐着一把陽傘正靠在車上與夏夫人說說笑笑。看見“母親”和“姐姐”,謝影帝掙脫了蕭朗的手,朝兩人跑去。
夏夫人蹲下丨身将謝必安摟在懷中,拿出了手絹給他擦幹了剛剛奔跑時出的汗。謝必安父母早逝,對父母的印象一直都非常模糊。夏夫人見對夏靜洲如此疼愛,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絲感動。
夏靜荷訂的裁縫鋪就在黃浦江邊的商業街上,是家新開的鋪子。老板是個剛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年輕設計師,受了些西洋的教育,有很多新奇并且大膽的想法。
一見到夏靜荷,老板就不住地贊嘆她的美麗,拿出了好幾條新做的禮服讓她試穿,甚至提出了聘請她當店裏的模特的想法。現在的夏小姐還從未踏入過社交圈,更非遠近聞名的名媛,突然受到陌生人的贊美,還有些受寵若驚,只是紅着臉連連搖頭,拒絕了老板的請求。
趁着夏靜荷試各式的禮服,夏夫人也沒有閑着,她在忙着幫女兒挑選婚禮要穿的禮服,可挑了半天也沒有決定好到底要哪件,最後還是試完衣服的夏小姐親自拍板,選了一套白色婚紗和一套深色的旗袍。
夏家是名門大戶,夏小姐的婚禮形式采用的是民國初年最為流行的方式,分為上下兩場。上午在大華酒店擺宴,舉辦當今最摩登的西式婚禮,下午則在自家設宴,新郎新娘拜堂成親,只邀請關系最密切的親朋參加。
老板幫夏小姐量了尺寸,夏小姐又在禮服的設計中聊了些自己的想法,才下了定金準備離開。
“蕭朗哥,你為什麽不和姐姐一樣也挑一下衣服?”一走出裁縫店,謝必安就問道。
“西裝和馬褂我又不是沒有,省點錢給你和你姐買東西不好嗎?”蕭朗一向是糙慣了的,雖然是大家族的少爺,但他常年混跡于行伍之中,并不喜歡打扮自己,平日裏對衣服的要求也是穿着舒服即可。從蕭朗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夏靜荷,畢竟夏靜荷是他的初戀,對男人而言,初戀總是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訂完禮服後已經太陽西斜,幾人也沒有繼續在外面停留,直接坐車回了夏公館。吃過晚餐,便意味着夏靜荷的一天已經基本結束了,彼時的夏靜荷根本不知道,對幾年後的她而言,華燈初上才意味着新一天的開始。
第二天謝必安一睜眼,就收到了範無咎的消息。
“七爺終于醒了。”範無咎此時正戴着一副黑色的圓框墨鏡,頭上戴着寬檐的帽子,穿着一身樸素的中山裝,混在蕭朗身後的人群中。
謝必安打了個哈欠道:“你已經在跟着蕭朗了嗎?”
“跟是跟了,可是七爺,我有一點是不明白的。”範無咎斟酌了一下,确定自己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既不弱智也不無聊後,才接着說道,“七爺,你讓我跟着蕭朗。可是夏靜洲說過,蕭朗是車禍身亡的。如果他真的遭遇了車禍,我就算當時在車上,也不一定護得住他。”
謝必安一拍腦袋,心道,大意了,身體變成小孩,頭腦怎麽也跟着變回去了?解釋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原是忘了我們的法力都被菩薩封住了,還尋思着讓你一揮手指,把撞他的車給掀飛呢。”
範無咎剛想嘲笑七爺,卻看見有一輛汽車直直地朝着蕭朗撞過來。而蕭朗正在從街邊的報童那裏買報紙,并沒有注意到有車過來。
“小心——”範無咎一邊喊一邊朝蕭朗撲了過去,蕭朗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已經和範無咎兩人一同倒在了街邊的路牙石上。
“方才真是多謝了。”蕭朗說,“噫,孟二哥,你不是身體抱恙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範無咎這才想起來,蕭孟兩家是世交,蕭朗自然是認識孟二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說:“剛剛那輛車明顯是沖你來的,這裏不安全,那邊有個銀行,我們不如先進去再慢慢聊聊?”
差點被車撞到,蕭朗也感到了心驚,便答應了範無咎。
與蕭朗并肩走着,範無咎偷偷聯系了謝必安。
“呼叫七爺,呼叫七爺。”
“七爺收到,七爺收到。噗哈哈哈哈,八爺你又犯病了?”謝必安正在家庭教師的指導下練習小提琴,但百忙之餘還是忍不住嘲笑一下八爺。
“七爺我暴露了。方才有車撞向蕭朗,我跑去救他,忘記了他是認識孟二的。”範無咎有些委屈。
謝必安安慰道:“沒事,暴露就暴露了吧。”
“剛剛那車在街上開得好好的,卻突然直直地沖着蕭朗開過來,我懷疑蕭朗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範無咎說,“可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跟蕭朗解釋我為什麽會跟着他。”
“傻八爺,你大可編個原因。這麽着,你跟他說,你懷疑有人想暗殺他,但沒有證據,于是暗中想保護他。”
“可蕭朗他能信嗎?他要是問我為什麽要保護他,我該怎麽說?”
“不會,他不會問你,反而會很感動。我和他相處了這些天,越發覺得他是個頭腦簡單的人。對于這樣的人,你只要能給他一個解釋,他就會接受,至于這解釋合不合理,對他而言都不重要,因為他會自動地腦補出合理的理由。比如你告訴他你要保護他,他就會自動腦補出你是為了賣蕭家的人情才會暗中保護他的。”
“可萬一你猜錯了呢?”八爺有點不太相信七爺的話。
七爺卻滿臉無所謂的态度:“猜錯就猜錯呗,大不了你把他綁架了,直到婚禮那天在把他送回去。不過這樣他一定會覺得孟二暗戀他多年,為了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不惜綁架了他。”
“這樣多不好呀。算了,我盡力騙他吧。”
範無咎和謝必安一路上都在用神識交流,但在蕭朗眼中,今天的孟二卻過于嚴肅了:“孟二哥,你今天有心事?為什麽一路上連話都不說一句。”
範無咎也不知道該怎麽會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到了銀行大廳,兩人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二樓的貴賓室,蕭朗還吩咐工作人員泡兩杯美式咖啡,自在地仿佛在自家後院一樣。
咖啡到了,蕭朗翹起二郎腿,朝範無咎問道:“二哥有話直說吧。”
“我前幾日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說有人要暗殺我們兩個。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若信上寫的是真的也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我假裝生病請了假,本來今天打算喬裝打扮去問問你是否知情,沒想到半路上就撞見了方才的一幕,也讓我相信了匿名信上的話。”情急之下,範無咎突然福至心靈,想出了一套更加合理一些的說辭。
作者有話要說:
小透明寫文,果然要佛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