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生訣6
蕭朗果然信了範無咎的說辭,将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輕輕地叩了一下,道:“竟沒想到有人會想對我和你下手,不過,敢動蕭家和孟家的人,算他有膽量。”
畢竟蕭父是政丨府要員,是當年跟着孫中山一起鬧過革丨命的,在整個上海都頗有分量。虎父無犬子,蕭朗雖然頭腦簡單,但也只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中的彎彎繞繞,并不傻。同樣是武将的後代,不同于夏靜洲從小的嬌生慣養,蕭朗從小跟在蕭父走南闖北,可以說是在軍隊中長大的,身上有一股子的匪氣。
平日裏與夏靜荷交往時,蕭朗将身上的匪氣藏得很好,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但此時聽到孟二說有人要暗殺自己,當即身上的戾氣就全部冒了出來。若謝必安在此,一定會發現,此刻的蕭朗和平日裏那個溫柔的鄰家大哥形象相距甚遠,雖然他穿着長衫,但仿佛一身戎裝,下一秒就會從胸前掏出一把□□,解決了惹他的人。
“不過,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動我們兩個?我們平日裏也沒什麽仇家啊。”蕭朗想了半天,卻沒有絲毫的頭緒。不過按照他的性格,除非想殺他的人自己舉手站出來說“是我想殺了你”,否則他根本不會懷疑到任何人,因為在蕭朗眼中,所有人和他的關系好像都挺不錯的,沒有人非要殺了他不可。
但蕭朗問錯了人,在推理和分析這一塊蕭朗倒數第二,範無咎倒數第一。平日裏範無咎做什麽都是有謝必安在一旁出謀劃策,七爺雙商在線,智謀無雙,八爺武力值爆表,執行力超群,這也是為什麽黑白無常總在一起行動的原因。
八爺剛想一臉茫然地回答不知道,卻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一肚子壞水的文人人設,是不該一問三不知的,只能回憶了一下謝必安平日裏的做法,硬着頭皮分析道:“也……也不一定是針對我們兩個人,說不定此人想要針對的是蕭家,但他動不了蕭伯父,因而只能拿你開刀,說不定連我都只是順帶。”
蕭朗聽了範無咎的話,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孟家是商人,沒有實權,與其說有人想害孟二,不如說是孟家站的蕭家的隊,孟二因此被連累。孟家小輩裏,除了不在國內的孟三,只有孟二與蕭朗關系最好。
但蕭朗并沒有去懷疑為什麽有人想對付蕭家,還非要拉上孟家。就恰如七爺的猜測,只要範無咎給蕭朗一個解釋,蕭朗就能腦補出整件事情的緣由,而不會去懷疑範無咎所說的話。
“七爺,我接下來該如何?”範無咎趁着蕭朗在一旁腦補,飛速地将自己剛剛與他的對話告訴了謝必安。
謝必安已經結束了小提琴的練習,現在正在臨摹毛筆字。字如其人,謝必安的字乍看柔和內斂,但細細品味卻能發現一筆一劃皆有鋒芒,就如同一顆蒼耳,遠看渾圓,湊近觀察卻能看到無數細小的鈎子。
“八爺你做的不錯,想找到是誰要害蕭朗,首先你要确定前世蕭朗的死并非意外。确定好是謀殺後,便從蕭朗的人際關系入手,蕭朗有沒有無意與人發生過矛盾,或者奪走過別人的東西,工作中,生活中,甚至是感情中,都有可能。”謝必安一邊研磨着墨汁,一邊耐心地引導着範無咎。
“七爺,其實我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範無咎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怎麽成天在我認真思考完問題之後想起來事情。
“等等,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我不信我能一直傻逼下去。”謝必安打斷了範無咎的話,認真的思考了起來。我遺漏了什麽,八爺能意識到的我也應該能意識到。可謝必安越想越不明白,他甚至都想起來了孟姜女五百三十二年前朝他借過二十萬冥幣至今未還,還是沒有搞明白自己到底漏掉了什麽。
于是七爺只能放棄:“八爺我輸了,你說吧。”
“你是不是還沒有歸還生死簿的權限,能不能查查到底是誰殺了蕭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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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一口老血噴出:“艹,還有這一茬?八爺,我真是愈發覺得你的關注點十分清奇。”說着,謝必安就打開了芥子空間——這是他目前發現的除了千裏傳音之外唯二可以用的法術,七苦書卷也是一直被他放在芥子空間當中帶到不同時代的。
謝必安打開手機,戳了半天,才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八爺,這個時代沒有網絡,我登錄不了生死簿的網站。”這裏就要感謝一下各位通曉互聯網的能人異士,他們死後看到地獄中仍處在信息革命之前的狀态,于是主動留了下來,幫助東西方地獄實現了互聯互通,讓死了幾千年的鬼差們也沖上了浪。不過此時,這群人的魂魄還在奈何橋排隊等着投胎,尚未掌握使用互聯網的高新技術。
“八爺你認命吧,自己慢慢注意着,好好分析分析蕭朗周圍人的嫌疑。實在不行就帶着蕭朗藏起來,至少讓蕭朗活過他的婚禮。敵在暗,你在明,拖的時間越長,對他越不利,他一定會露出狐貍尾巴的。”
“七爺,那小卷那裏可以查得到嗎?”範無咎依然不死心。
畢竟之前猜測七苦書卷被人修改過,謝必安不太相信還能從中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但範無咎既然說了,謝必安便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召喚出了小卷。
小卷沒有變成人身,就像它自己說的那樣,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想主動變成人類的模樣的。這是小卷作為一本書的傲氣,謝必安可以理解。
“小卷,能否查到蕭朗死後蕭家的情況。”謝必安問道。
“可以。”說完,小卷就翻動了書頁。
七苦書卷上對蕭家的記載非常簡略,僅有一句話:蕭朗死後,蕭家元氣大傷,蕭朗同父異母的弟弟蕭秉力挽狂瀾,最終繼承了蕭家家業。
“蕭秉?”謝必安的笑容不自覺地加深了三分,“居然讓我找到了,害死蕭朗的人應該就是他。”謝必安迅速掐了個訣,将蕭秉的事告知了範無咎。
“七爺你怎麽能确定是蕭秉幹的?”範無咎問。
“八爺你想想,蕭朗死後最得利的人是誰?蕭家的地位難以撼動,有誰會不自量力到去對付蕭家的繼承人?萬一失敗了可不是死這麽簡單的。除非,那個人也有繼承蕭家的可能。我查了一下,蕭家的嫡子只有蕭朗一人,蕭秉的媽媽是蕭老爺的一直養在外面的情人,也就是說他是除了蕭朗外唯一一個可以繼承蕭家的人。如果你是蕭秉,從小因為私生子的身份備受冷眼,明明自己也是蕭家的孩子,卻上不得臺面,自己的父親也并不寵愛自己,你會不恨蕭朗?一點也不想奪走屬于他的一切?不對,那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東西。”謝必安的聲音充滿了蠱惑。
八爺:“……不想啊。人各有命,富貴在天。”
就算是最恩愛的夫妻,也會有想掐死對方的時候,七爺,你要冷靜,不能揍他,謝必安想。
“總之,你們去找找蕭秉,試探一下。”七爺建議道。
“啧,不必試探了,就是他幹的。我去用愛感化他。”聽了範無咎的話,蕭朗掏了掏耳朵,“整天在我眼前裝孫子,沒想到他的野心那麽大,尋常的富貴根本滿足不了,竟打了整個蕭家的主意。”
“其實也不一定就是他幹的。而且,小朗,萬一真是他,你打算怎麽用愛感化他?”
“我有我的方法,孟二哥你不必擔心,你可以回孟公館靜候佳音了。”蕭朗說。
“不行,我得陪着你一起去。萬一他想和你玉石俱焚怎麽辦,多一個人也多一個幫手。”範無咎是真的不相信蕭朗能用愛感化蕭秉。
蕭朗說:“那就一起去吧。不過他不敢對我做什麽,畢竟一不小心把自己搞死了,他就享受不到榮華富貴了。他也就只敢在背後玩陰的,正面剛,他剛不過我。”
……
“所以你們之後幹了什麽?”謝必安有些擔心這兩個木頭把事情搞砸了。
範無咎用有些炫耀的語氣說道:“蕭朗就直接去問了,沒想到蕭秉這麽不中用,一問就什麽都招了。他聯合了蕭朗在軍部的副手,打算搞死蕭朗自己繼承家業。蕭朗把他暴揍了一頓,然後又威逼利誘了一番,最後我也在一旁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算是把他搞定了。”
七爺:mmp我以為你是個boss,沒想到你是條雜魚,這麽輕松就被搞定了,你當年究竟是怎麽弄死蕭朗的。
七爺還想跟八爺說點什麽,卻被喊他去吃午餐的傭人打亂了思緒。作為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七爺給夏靜洲定的人設),七爺自然是乖乖地跟在傭人身後去了餐廳。
夏靜荷和夏夫人都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夏将軍有公務要忙,故而中午從來不會回家吃飯。
“靜荷,你聽我說,孫姑娘比你想得要靈,還是有空去一趟吧,就算不為別的,圖個心裏踏實不好嗎?”夏夫人語重心長地勸着自己的閨女。
夏靜荷卻是滿臉的不耐煩:“媽,都說了我不信這個,要去你自己去。”
“你以為自己現在年輕,抓得住男人的心,過上幾年,他就會開始嫌棄你,在外面有了女人,到時候你連正室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住,那時你哭再也晚了。”
“可是他一旦愛上別人就會死,這種詛咒未免太狠了吧……”夏靜荷滿臉憂心,“人心總是會變的,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證我能愛他一輩子……咦,小洲你來了,你聽到我們剛剛說的話了嗎?”
“你們剛剛說什麽了?我沒聽清,什麽變不變的,姐姐你再跟我說一遍?”夏靜洲眨着他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滿臉無辜。
夏靜荷擠出一絲尴尬的笑:“沒說什麽,媽媽剛剛在問小洲怎麽還不來吃飯,快點坐下來吧。”
謝必安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原來如此,蕭朗的事,看來還有內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