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萱草情3
一大清早,某高檔小區的居民樓樓下就蹲了兩個背着書包的男孩。
兩個男孩穿着校服,大約是六七歲的模樣,一個笑臉,一個冷臉。已經是冬季了,兩人穿得單薄,但他們卻絲毫沒有感到冷。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人當然是謝必安和範無咎。
不知道等了多久,謝必安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朝範無咎說道:“戚文差不多該醒了,走,咱們上樓。”
範無咎點點頭,起身跟着謝必安往電梯間走去。
範無咎看着謝必安按下去的上樓的按鈕,有些擔憂地問道:“我們就這樣貿然過去,該怎麽解釋?”
“沒事,你在旁邊當花瓶就行。”謝必安笑道。
看到謝必安沒有絲毫緊張感,範無咎知道他心裏有譜了,也就放下了心來。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遲早有一天弄死你。”剛出電梯門,男人的謾罵聲就傳到了黑白二人的耳中。
循聲而至,正是從戚文家傳來的。
範無咎将耳朵靠近防盜門去聽裏面人的對話,一個柔弱的女聲說道:“你小點聲,被鄰居聽見了以為咱們虐.待兒童,報警了怎麽辦?文文,快給叔叔道個歉。”
接着戚文抽泣道:“不道……就不道。我為什麽要給他道歉。”
巴掌聲傳來,男人咒罵道:“你個拖油瓶,你怎麽沒和你那個倒黴爹一起死啊。快給老子道歉。”
“我不……”
“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男人吼道。
因為擔心戚文遭到毒打,謝必安趕緊敲響了門。
Advertisement
按門鈴的效果可能會更好,但謝必安踮起腳尖來也沒有夠到,只能敲門。
聽到有人敲門,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開門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神情有些戒備,應該是戚文的媽媽了。
“小朋友,請問有什麽事嗎?”看到來人是兩個孩子,女人暗暗松了一口氣。
“阿姨好,我們是和戚文一個班的同學,昨天放學前我們約好了趁着今天上學路上和他讨論老師布置的小組學習的任務。”謝必安非常乖巧地說道。
戚文雖然對謝必安的說辭有些納悶,但是這兩位同學來得确實很是時候,戚文也沒有拆臺,問出一些不該問的問題。
女人笑着對黑白二人說:“文文真是的,也沒有提前跟我說。你們快進來吧,文文也剛吃完早飯,正要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呢。”
謝必安換好鞋子走進客廳,方才打罵戚文的男人正歪在沙發上,翹了個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根牙簽剔牙。看到黑白二人,男人撇了撇嘴,“啧”了一聲,然後用很痞的聲音說:“戚文的同學是吧,桌上有水果,來吃?”
謝必安連忙擺擺手:“不了,謝謝叔叔。”
男人小聲嘟哝了一句方言,謝必安沒有聽懂,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逃脫了一頓暴打的戚文快速收拾好了書包,逃也似的離開了家。
“今天謝謝你們。你們兩個為什麽會來我家。”進了電梯後戚文忍不住問道。
謝必安朝他一笑,說:“你猜啊,猜對了就告訴你。”
“張老師讓你們來的?”戚文猜道。
謝必安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說:“你說是就是咯。”
戚文也沒再糾結。
學校離戚文家的小區不是很遠,出了小區走個幾百米然後跨過一座橋再走上幾分鐘就能看見學校了,所以一般情況下戚文都是自己走路上下學的。謝必安懷疑戚文遭遇不測,大概也是在去學校的路上。
“你家裏的那個男人是誰?”走到橋中間,謝必安忽然問道。
戚文答:“他是我媽媽的男朋友。他不去工作,每天都在家裏躺着混日子,花我爸爸留下的錢,還打我。”
“你.媽呢?他不管”範無咎問道。
戚文搖搖頭:“我媽聽他的,有時候會攔一攔,但沒什麽用。”
說話間就到了學校。
一上午過得很平靜,小學二年級的孩子精力多得過分,吵吵鬧鬧間就到了下午。
中午戚文在學校吃小飯桌,不回家去。學校夥食很一般,範無咎被謝必安養得很挑嘴,不願意去吃,兩人就站在教室門口閑聊。
“七爺,你有什麽夢想嗎?”範無咎問。
謝必安:“八爺,你是選秀節目的評委老師嗎?”
“不是,就是你有什麽一直沒有機會完成的心願嗎?比如去哪個地方玩一圈啊,比如嘗嘗什麽美食啊之類的。”範無咎解釋道。
謝必安想了想,道:“我很久很久以前曾勾過一人的魂魄,我和他一見如故,黃泉路上我們兩個聊了很久人生。後來我偶然看到史書,發現他竟是個很厲害的英雄,故而一直想去他墳前祭拜一下。但一直沒有得閑,明日複明日,現在人間就只有他的衣冠冢了。”
八爺不開心,八爺本來想玩點浪漫的東西,但七爺卻當着他的面回憶別的男人。
八爺想錘爆那個男人的狗頭。
“……除了這個呢?”八爺憋屈地問道。
見範無咎如此窮追不舍,謝必安明白了他是想搞點小動作,呵,直男。
謝必安随口道:“想看夏天下雪。”
……八爺快被為難哭了。
兩人又扯了些有的沒的,已經有幾個人吃完了飯坐在了教室裏。謝必安朝窗戶看去,戚文也已經坐到位子上了。
“回去吧。”謝必安說。然後兩個人就回到了教室。
下午上課的預備鈴很快就響了起來,午休結束了。周圍的同學們睡得昏昏沉沉,很多還沒有徹底從睡夢中醒來。
突然,坐在戚文前面的男生回頭對戚文喊道:“是不是你幹的?”
吵鬧的教室一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戚文。
男生感受到了同學們的目光,更加來了底氣,一手舉起塑料杯子,另一手指着戚文朝全班同學說道:“他往我杯子裏放了藥片,你們看,水都黃了,杯子底下還有半塊沒有融化幹淨的藥。”
戚文漲紅了臉,争辯道:“我沒有,你憑什麽說是我幹的?你有證據嗎?”
“你中午來的最早,你的嫌疑最大。肯定是因為前幾天我沒有借你抄作業,你懷恨在心故意報複我。”男生嚷道。
這時有個瘦弱的眼鏡男插嘴道:“我中午來得也很早,進教室的時候正巧看見戚文在梁高逸的位置上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什麽。”梁高逸就是戚文前座的男生。
“你胡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戚文急了,“我回到教室以後一直在看書,根本沒有往梁高逸的位置上去。”
“別吵了,我去叫班主任來。”班長說。
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戚文班的教室樓下,大概兩三分鐘,班主任張老師就到了班裏。
戚文、梁高逸和眼鏡男把剛才的話又跟張老師說了一遍。
小孩子一着急就會把話講得語無倫次,張老師有些不耐煩起來,他看了一下教室裏的鐘,然後說:“這件事暫時不要再讨論了,放學以後你們三個來我辦公室一趟。”
“七爺,我們放學以後要去幫戚文證明清白嗎?”範無咎在座位上悄咪.咪地問道。
謝必安小聲回道:“萬一這藥真的是他放的呢?”
範無咎被問住了,萬一真的是戚文下的藥呢?萬一真的是他懷恨在心故意報複梁高逸的呢?畢竟他是無間地獄的鬼,雖然阿傍說戚文是因為無處可去才被關在那裏的,可阿傍的話真的能信嗎?
放學後三個人乖乖地去了辦公室,因為校園裏人來人往,謝必安和範無咎不方便在門口偷聽,于是只能坐在辦公室對面的花壇邊緣等着戚文出來。
眼鏡男和梁高逸很快就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卻唯獨不見戚文的影子。此時校園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因為是冬天,天色暗得也有點早。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範無咎問。
謝必安半眯着眼睛,倒不怎麽擔心:“這是在學校裏,他在老師辦公室能出什麽事情。除非,那老師不想繼續混下去了。”
“在辦公室裏猥.亵學生,也是有的。”範無咎說。
“那八爺你去看看?”
範無咎點點頭,直接過去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開門的人是張老師。
謝必安意識到不對了,如果只是在了解情況,好好地在辦公室鎖門幹什麽?
“老師,時候不早了,戚文還不能走嗎?”範無咎問。
張老師推了一下眼睛,然後說:“可以走了,我正想順路把他送回去,你們要是一起走的話注意安全。”
走出校門後,戚文對謝必安和範無咎說:“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去我朋友家裏一趟,昨天和他約好的。”
謝必安不好死皮賴臉地跟過去,只能跟他道別,然後和八爺一起偷偷在後面尾随着戚文。
戚文在同學家裏待到了七點多鐘,然後又一個人從小區裏出來準備回家。
黑白二人就一直遠遠地看着他。
“七爺,有人和我們一樣在跟着他。”範無咎突然沉聲說道。
“當真?”
“八點鐘方向,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
謝必安朝範無咎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連帽衫,戴着一副口罩。身材高高瘦瘦地,有些像戚文媽媽的男友,和張老師的身形也有幾分相似。
會是這個男人嗎?
戚文走到橋邊,忽然轉過了身。
借着橋邊的路燈,謝必安清楚地看到戚文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世界變成了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