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朝中不少人都被嚴首輔打壓過,原本不喜寧遠侯的人,但寧遠侯這麽一說,反而似乎有些道理。
但茂承知道寧遠侯說的都是歪理,茂承直接道:“天下分工各有不同,士兵打仗,農夫種田,婦人紡織,要是東南府的戰事,因遠在北方都城的皇後而耽擱,那我看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歸順了南茂不好嗎?”
衆人被茂承的話吓了一跳,但這麽一說還真的這個道理。
仗打敗了,還能怪深宮裏的婦人
這是什麽歪理。
寧遠侯還想說什麽,見陛下眼神銳利,知道陛下鐵了心要維護皇後。
此時再多說什麽是不行了。
寧遠侯悻悻離開,茂承看着寧遠侯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不耐。
這個寧遠侯,自己不去收拾他,竟然還敢主動找過來。
有着前世經歷的茂承,早就知道寧遠侯跟南茂隐隐有些聯系,如今不收拾他,只是想順藤摸瓜,揪出一派黨羽。
沒想到寧遠侯膽子這麽大,不低調做人也就算了,竟然主動來找皇後的麻煩。
等寧遠侯一走,剩下的人才開始讨論東南府一事。
這些事嚴清悅一概不知,但茂承并不打算瞞着皇後,嚴清悅聽了也只是揮揮手。
還沒等嚴清悅想對寧遠侯那邊做些什麽,第二天殷二夫人帶着殷皎月在宮門外求見。
這次來的殷夫人是殷皎月的親生母親,并非上次的親戚。
嚴清悅有些奇怪,印象中這位殷二夫人謹慎的很,怎麽會在自己回皇莊的頭一天就來拜見。
估摸着應該是有什麽事情。
嚴清悅對這家人印象都非常不錯,自然同意了召見。
沒想到這次召見,竟然給了嚴清悅一個絕佳的機會,整治寧遠侯。
殷皎月這次過來,似乎是被母親告誡過上次小宴上的事,對上皇後頗有些心虛,但明顯沉穩了許多。
嚴清悅知道上次小宴上恐怕也就殷皎月沒有什麽當妃子的心,但如今無論是誰想當茂承的妃子,嚴清悅估計都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自然對殷皎月沒什麽想法,反而覺得她可愛的很。
嚴清悅讓這二人入座,先是聊了些家常,見殷二夫人有話要說,屏退了宮人,讓殷二夫人開口。
見此殷二夫人卻直接跪了下來哭道:“還請娘娘救救我家月兒。”
母親跪下,殷皎月也跟着跪了,嚴清悅見此估計事情不小。
北茂的人都稱膝下有黃金,那日吳淑儀跪是故意惡心自己,今日這二人跪下,卻是明擺着有些走投無路。
嚴清悅想了想,讓二人先坐下。
殷二夫人擦擦眼淚說道:“娘娘,我這孩子傻的很,從來都是養在家裏,并不讓出門,前幾日剛巧有些事情,被人特別請了去宴會。”
宴會是寧遠侯孫子茂梁的女兒茂馨兒所辦,那日是茂馨兒生辰,原本茂馨兒是看不上四品官家的殷皎月。
但不知道是誰慫恿着給殷皎月下了帖子。
殷皎月生的極美,就算不刻意打扮,也壓過了衆人的風頭,茂馨兒看着厭煩,原本想要捉弄一番。
誰知道被茂馨兒的父親茂梁看見殷皎月的美貌,直接制止了此事。
原本殷皎月還有些心存感激,跟同在宴會上的母親殷二夫人說了此事。
殷二夫人下意識的看了一圈,只見那茂梁色迷迷的盯着殷皎月,殷二夫人心道不好,拉着殷皎月不讓随意亂走動。
果不其然,生辰宴沒幾天,茂梁就派了媒人過來,說是要納殷皎月為續弦。
那茂梁的小女兒比殷皎月還要大兩歲,殷皎月家中雖說官職不大,那也是金樽玉貴的養出來。
斷然不可能讓殷皎月去當一個快五十的茂梁的續弦。
一次求親未果,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門路,殷大夫人,也就是上次帶着殷皎月來宮中梅花小宴的那人,竟然受了茂梁的委托,上門再去說和。
但這次卻沒那麽客氣,話裏話外都是威脅。
如今年關正是各個官員評級的時候,若是這個時候殷皎月父親的官職出了什麽問題,那真的是走投無路。
殷二夫人突然想到那日皇莊上見到的皇後娘娘。
別人都說皇後娘娘跋扈,但殷皎月一家都對皇後頗有好感。
殷二夫人想的簡單,但她夫君侍讀學士就知道的更多了點,他這麽多年被打壓,都是因為當初跟嚴首輔走的很近。
但對于嚴首輔此事,侍讀學士是複雜的,一方面覺得當初先皇軟弱無能,全靠嚴首輔才能讓朝廷上下整肅,現在的陛下從嚴首輔手中接過的江山,更是整治後的海清河晏。
其中嚴首輔多少功勞,侍讀學士不敢說,但總覺得能培養出石家兄弟這樣堅定主戰派的首輔,似乎不像旁人說的那麽不堪,那麽主和。
特別是別人不知道,但侍讀學士是偶然碰見過茂承陛下跟嚴首輔談天說地,陛下對上嚴首輔像個小輩一樣,完全不像外面傳聞的,兩人勢不兩立。
這些事情都埋在侍讀學士的心裏,一句也不敢說出。
所以嚴首輔厭惡寧遠侯為首的這些人,那在陛下的心中是不是一樣讨厭呢?
如今關乎愛女的婚配,侍讀學士不得不賭一把,讓殷二夫人跟殷皎月進宮去求皇後娘娘。
若是賭對了,帝後二人真的不喜寧遠侯等人,那皎月的一生就還有救。
賭錯了,那這官還做什麽,這樣的皇親國戚,這樣的皇帝皇後。
還有什麽好效忠的。
可以說殷二家來皇後哭訴,已經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了。
嚴清悅雖然對政治遲鈍了些,但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寧遠侯這人,受祖父的影響,嚴清悅一直不喜他。
再加上這次給小産的孩子立為皇太子,寧遠侯又出來說三道四,嚴清悅雖然不在乎那些虛名。
可這寧遠侯都打臉打到自己頭上了,殷皎月這事,嚴清悅是說什麽都要管上一管的。
嚴清悅突然想到,既然如今自己跟寧遠侯的矛盾已經這麽大,再擴大些也無妨。
見皇後意動,殷二夫人想到丈夫說的話,試探道:“娘娘,我夫君當初承蒙嚴首輔指點,至今不敢忘嚴首輔之恩。”
嚴清悅猛地擡頭看向殷二夫人,似乎怕皇後不信,殷二夫人又道:“當初我丈夫來都城趕考的路上,若不是嚴首輔出手資助,早已沒科考的盤纏,嚴首輔對我家乃是再造之恩一般。”
這麽說嚴清悅倒是明白了,怪不得同樣是殷家兄弟,怎麽就一個是正二品的督察院右督禦史,另一個只是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
想必祖父去世後,被茂承打壓的人當中就有殷二夫人的夫君。
有着這曾關系,嚴清悅少不了要更盡心些。
嚴清悅有心想跟寧遠侯打擂臺,又有祖父的關系在,這下直接說道:“原來還有這層緣故,這麽說來,皎月跟我也是有緣,以後不如每日進宮陪我說說話可好?”
殷二夫人聽此驚喜的很,但驚喜過後又有些猶豫,畢竟皎月未嫁之身,跟皇後娘娘非親非故,這麽天天進宮,難免會被人以為是給皇帝選妃。
嚴清悅看着殷二夫人也不覺得她多事,天下父母,要是都如殷家夫妻這樣,不求女兒為自己家族帶來什麽,只求女兒嫁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過的順心如意就好,那該多好。
說實話,不管是當皇帝的妃子,還是年齡已經快五十歲的侯爺孫子續弦,放在不愛孩子的家中,估計歡天喜地的就送過去了。
但殷皎月的父母卻百般苦惱。
這點嚴清悅心中早有算計,她這麽久也算想明白,若是上輩子茂承無意傷害自己。
只是去東南府打仗的時候被人鑽了空子,那其中能對自己有威脅的也就是兩個人。
上輩子能自由在宮中的李飲月跟蘇暄妍,恐怕有最大的嫌疑。
到底是她們誰做的,還是說兩個人都有摻手,等讓她們一起進宮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嚴清悅笑着對殷二夫人說道:“宮中有幾個嬷嬷,品茶插花下棋彈琴無一不精,一會我讓人問問,誰家有女孩子願意過來學的,專門在未央宮裏給他們找個大殿,在裏面練習。”
轉而嚴清悅又對殷皎月說道:“既然來了這裏,就要用心學習,等你拔尖了些,我便會對外面說,皇後親自給你挑選夫婿,想必茂梁也不敢再來找你。”
這讓殷二夫人眼前一亮,有了皇後娘娘的話,這是真的放心了。
說完嚴清悅又對殷二夫人說道:“你家既然是我祖父之前庇護過的,以後若是說出去也要硬氣些,一切由我來給嚴家撐腰。”
別的話還好,等殷二夫人将這話原原本本的講給侍讀學士聽過後,這侍讀學士,反複從其中品出了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以前嚴家倒臺,皇後也未站出來做些什麽,怎麽到了今天卻說要替嚴家出頭?
侍讀學士自然不知道,當初嚴首輔走之前再三叮囑嚴清悅不許以嚴家的名義做什麽,更不允許嚴清悅結合嚴家黨羽跟茂承作對。
如今嚴清悅這麽做,顯然是有些違背祖父的意思。
但嚴清悅心中另有打算,這些事情就不是殷家能知道的了。
雖然一頭霧水,可殷家既然受了皇後娘娘的恩情,這種事自然什麽話也不說,聽皇後的吩咐來做。
跟在後面的殷皎月看着父親母親為她的事操心,哥哥也是無心讀書,一直為自己擔憂,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殷皎月心想,有時候真的煩自己這張臉,若是生的醜陋一些,是不是就沒這麽多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