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傅瑩等了許久,方才等到太醫來永壽宮。

太醫來了之後,烏拉那拉皇後命傅瑩躲在帷幕後面,只伸出一只胳膊方便給太醫切脈診治。故而這太醫長得什麽樣子,傅瑩也沒有看得太清楚。

太醫将一塊帕子搭在傅瑩的手腕上,凝神許久,方才讓傅瑩将手收回,又問詢了傅瑩身邊兩個丫鬟一番。問過之後,太醫對傅瑩所生何病也就明了了。

畢竟夏日炎熱,加上大婚程序繁瑣,太醫來之前就懷疑傅瑩是中暑之症,如今把過脈,又問過丫鬟,便已下定論。

太醫回過烏拉那拉皇後,說傅瑩是中了暑。皇後聽罷,不禁害怕起來,遂命太醫趕快開方備藥,敏惠和敏懿兩位公主亦為她憂心。

傅瑩這會兒更加難受起來,頭暈目眩的。但聽太醫說自己是中暑,以為這不過是小病,就像現代那樣喝點藿香正氣水之類的就會痊愈,壓根兒就沒當回事。

心裏還吐槽,宮裏看病就是麻煩,想她在富察府時,哪裏需要像這樣回避醫生。

等太醫走了之後,傅瑩從帷幕後走出。烏拉那拉皇後嘆氣道:“本想留你在我宮中,與兩位公主好好玩一日,既然太醫說你中了暑,你還是回到‘阿哥所’好好休養吧。我和皇上還熹妃說明你生病之事,也好免去你日日請安之勞。”

傅瑩雖然難受着,但想着中暑着實是一小毛病,因為這點“小毛病”然後就“逃避”請安,難免會給人留下新娘嬌氣的印象。

于是笑着回烏拉那拉皇後道:“中暑小事不敢勞煩衆長輩如此惦念,晨昏定省乃是後輩之禮,怎可有違?”

烏拉那拉皇後聽傅瑩這麽說,不由搖頭道:“中暑豈是小事?你且好好養好病,等病好之後再請安也不遲。”

皇後說完之後,一旁的敏惠也勸道:“阿沙,你先回去吧。額娘說得有理,中暑非小事,等養好病之後再來請安罷。”

傅瑩本來也不想日日請安,心想着這回是皇後發了話,那自己就不“逞強”了,于是謝烏拉那拉皇後道:“傅瑩謝過皇後恩典。”

烏拉那拉皇後擺手道:“你快回去吧。”

玉淨和玉枝聽傅瑩竟然中了暑,自然也為她憂心。在回去的路上,玉淨對坐在明轎中的傅瑩說道:“福晉,這回中暑定是與勞累分不開的,沒想到皇家結婚竟如此麻煩。”

傅瑩蒼白着臉,将團扇頂在頭上,道:“你這麽說話也不怕引來麻煩,要知道現在進了宮,不比在富察府,一句話說得不對,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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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個擡轎的小太監回頭說道:“恕奴才多嘴,福晉說得有理,這宮裏最要不得的就是多言。若說錯一句,又豈是玉淨姑娘你一人之事?只怕到時候還會連累主子們吶。”

聽說會連累到傅瑩,玉淨立刻不敢再多說什麽。

玉枝沒太聽懂他們說的話,她只見烈日當空,心想傅瑩又中了暑,便讓擡轎子太監盡量往陰涼處走。

不料這幾個太監俱是漢人,玉枝說滿語他們也是一知半解,最後還是玉淨給他們翻譯過來。

見這幾個小太監不懂滿語,她方才想起自己入宮這兩日,好像還沒碰到過滿語說得流利的太監,即便是弘歷的貼身太監李玉,也只是懂些基本日常用語。

她本想問這宮中為何滿人太監不多見,奈何自己現在又是頭暈又是惡心,根本不想說話。

等回到乾西二所,若初得知傅瑩中了暑,也是吓了一跳。她讓玉淨和玉枝先扶傅瑩進屋躺下,然後讓玉淨去打一盆涼水給傅瑩擦拭,又讓玉枝脫去傅瑩的外衣,并給她時不時扇風。

若初道:“福晉中了暑,等四阿哥回來之後請個太醫來瞧瞧方才是正事。”

脫去外衣之後,傅瑩覺得自己稍稍好受些,聽若初說要請太醫,忙道:“剛才我在皇後宮中,皇後娘娘見我不太對勁,已請太醫瞧過了。方子已開出,只等太醫将藥送來此處。”

聽皇後已派太醫給傅瑩瞧過,若初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宮中請太醫規矩多,即便她是皇子福晉身邊的大宮女,那也不能随便去請太醫回來給看病。

于是若初高興道:“皇後素來體恤人,如今先替福晉請了太醫,不知要省去多少事。”

平心而論,傅瑩今日的遭遇确實讓她産生了些許懷疑,懷疑自己之前對烏拉那拉皇後的映象,是否是一種偏見。

但傅瑩并不是一個別人對自己好,自己就肯輕信旁人的人。畢竟有着多年的社會生活經驗,她對任何不太熟悉的人都會有所保留,否則就憑“小豬蹄子”弘歷這幾日對自己的所言所行,自己恐怕早就感動不已,把之前的種種“不良映象”抛諸腦後了。

盡管不完全相信烏拉那拉皇後,傅瑩還是實事求是地說道:“皇後娘娘不光給我請了太醫,還憐我在病中,将日日請安之事也一并省去,囑咐我在家中修養。”

玉淨一邊用蘸了涼水的帕子給她擦拭胳膊、額頭,一邊說道:“皇後娘娘真是心善,想必為這宮中上下所稱頌吧。”

若初笑道:“那是自然,不說後宮嫔妃們感恩戴德,就連皇上也挑不出皇後娘娘的錯。”

若初這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傅瑩不得而知,畢竟這裏的宮女們都很精,即便心裏真有不滿,也絕對不會當着她這個算主子的人說出來。

經若初這麽簡單的處理一下,傅瑩精神了點,感謝之餘忍不住問她道:“若初姑姑懂得不少,雖然沒喝藥,但此刻比剛剛好受了些。”

若初站在床邊道:“這算不上什麽,夏日中暑之事也是常有的,我見多了,也就知曉了些應急之法,但這病好與不好還得看福晉自己了。”

傅瑩想想也對,而後又好奇地問道:“那不知像姑姑這樣的宮女生病之後,又是如何診治?”

她想這些宮女肯定是不會讓太醫過來診斷的,但是人總避免不了生病,宮女太監也是人,總得有個給他們看病的地方。

若初回道:“像奴婢這樣的人病了之後,總有些經驗老道之人用個應急之法,或者用些偏方來醫治,若還是不好,且主子不憐惜的,便發落到內安樂堂聽天由命了。”

傅瑩雖不明白這“內安樂堂”是何處,但聽若初說“聽天由命”這四個字,不由得吓了一跳。

畢竟她是從現代社會過來的人,知道現代社會醫療條件是有好壞區別,可除非絕症之外,極少有小病就“聽天由命”去,大部分還是有病就醫的。

看來這古代宮裏的宮女着實可憐,難以想象自己若是穿到一宮女身上,生活得有多悲催。

除了再次感謝老天了外,她還是有些慚愧。雖說自己婚禮這幾日确實受累,但自己的兩個丫鬟比自己更辛苦,也沒見她們二人病倒,于是對若初說道:“是我太不中用了些,旁人也累,也沒見似我這般嬌弱病倒。”

若初忙道:“福晉乃是金貴之體,旁人怎可相比?”

玉淨也忙道:“可不是嘛,福晉你嫁給四阿哥之前,剛剛大病得愈。後來結婚又是整夜不睡,又是到處請安磕頭,加上那喜服厚得能把人捂出痱子來,不病倒才怪。”

傅瑩聽玉淨這麽說,忍不住搖頭道:“你還是不聽我之言!這樣亂說,非得吃了大虧才知宮中不可亂語。”

說完,又對若初道:“我這婢女在我身邊随意慣了,還得勞煩姑姑多加管束。”

若初笑道:“福晉言重了,教導宮婢乃是奴婢職責所在。玉淨姑娘性子是活潑了些,但還是處處為福晉考慮的,福晉莫要責備她。至于這諸多規矩,奴婢自會教她。”

玉淨聽若初說自己本是為傅瑩考慮,正感謝若初通情達理,知曉人意,哪知又聽若初說“自會教導她”,心中剛消去的對若初的畏懼感又回來了。

傅瑩難受着,也不想說太多的話,又想着若初還要管這裏的其他事情,便命若初先離去,留下玉淨和玉枝照看自己。

等到晚膳時間,傅瑩也沒有多吃,她現在看到食物就惡心,躺在床上就盼着自己能早點入睡,至少她覺得睡着之後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畢竟還是勞累,傅瑩躺在床上,感受到玉枝扇子扇出的陣陣涼風,覺得舒暢之外,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她在夢中,看到弘歷走過對她笑着說:“之前你不是說你病了,現在可真病倒了。”

傅瑩不知自己是在夢中,她聽弘歷這麽說,猜測他已知道自己之前裝病之事,于是慚愧道:“四阿哥你且聽我說,我之前裝病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麽苦衷?”夢中的弘歷抱着雙臂,一副看穿謊言,卻又好奇她會“編”什麽理由的樣子。

傅瑩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将實情說出,慌亂之下道:“我……總之,我是為了對得起自己良心。想我一個……遵道守德之人,肯定是不能對四阿哥你有所……亵渎。”

傅瑩平時“巧言善辯”,此刻卻慌不擇言,只覺得自己耳根發燙。

“對得起自己良心?”夢裏的弘歷放下雙臂,一邊逼近她一邊說道:“你扪心自問你所做之事,可對得起自己良心?”

傅瑩被他質問地連連後退,最後終于退無可退靠到了牆邊。哪知他雙臂突然支到牆上,将傅瑩圈在他的雙臂間。

傅瑩見此,心中驚訝道:“原來乾隆皇帝竟也會玩‘壁咚’?”

還沒等傅瑩驚訝完,夢裏的弘歷就靠近了她道:“話不能亂說,病也不可亂裝,你之前騙我,今日便不能再放過你了!”

“四阿哥,弘歷,別……”傅瑩情急之下叫出了弘歷的名字,試圖阻止他。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宮裏女子看病确實比較麻煩,而且太醫出診也有記錄、時限,總之是很麻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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