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弘歷,別……”傅瑩突然從夢中驚醒。

玉淨和玉枝聽傅瑩在夢裏叫出弘歷的名字,皆忍不住掩面笑了起來。

見傅瑩醒過來,玉淨笑着說道:“福晉在夢裏都念叨着四阿哥的名字,可見已離不開四阿哥了。只可惜四阿哥要去尚書房,不能時時陪着福晉啦。”

聽玉淨這麽說,傅瑩心裏連連喊冤,她啥時候離不開那“小豬蹄子”了?

又羞又惱之下,她在玉淨臉蛋上擰了一把道:“你這丫頭連我的玩笑也開,等待會兒若初過來,得讓她好好教你規矩去。”

果然一提到若初,玉淨就安靜起來。若初是這裏的掌事宮女,包括玉淨這個陪嫁丫鬟也不得不服從她的管束。況且若初不比傅瑩随和,故而玉淨敢和傅瑩玩鬧,卻在若初面前相當拘束。

看到玉淨秒慫的樣子,玉枝忍不住又笑了。

玉淨見玉枝笑,心中不服,欲要欺她漢語不好,便用漢語說道:“你可別得意了。若初管我,她也管着你,等你啥時候犯了錯,我就在一旁添油加醋,讓若初好好罰你去。”

哪知玉枝卻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回道:“我……認真,姑姑不會罰。”

玉淨沒想這回玉枝還真聽懂了,于是一下子懵了。

看到玉淨發懵的樣子,這回輪到傅瑩笑了。她朝玉枝點點頭道:“你漢語進步不小呢。”

玉枝不好意思地用滿語回道:“這宮裏說漢語的多,若是我漢語說得不好,恐怕是不行。”

玉枝的這份進取心,傅瑩也是很佩服的,但敬佩之語也只能藏在心裏,免得玉枝又要說“承受不起”。

她想,既然自己已經穿越到古代,那還是對古代人的某些思想觀念理解一下吧。雖然她自己不一定接受,但她素來追求“求同存異”,也不會強迫古人接受自己的現代思想。

更何況給一個丫鬟灌輸“人人平等”的理念,只怕到頭來反而會害到她。

于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只是對玉枝說:“你以後在我面前放心說漢語便是,只有多說,才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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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點頭,用漢語回道:“奴婢明白。”因這句子簡單,她這回說得相當流利。

傅瑩想起自己提到了若初,便坐在床上左右環顧了一番,見屋中并沒有若初的身影,忍不住問道:“若初不在屋中嗎?”

玉淨本想回答,哪知玉枝搶先用漢語回道:“姑姑在……藥”。她一時不知“煎藥”這個詞怎麽用漢語說,就只說了一個字。

玉淨見她說不出來,忍不住替她回道:“煎藥,若初姑姑監督人去煎藥了。剛剛太醫院的人将福晉的藥送了過來,若初姑姑便讓人給福晉煎藥去了。”

這話說完之後,玉淨就轉頭對玉枝說道:“話說不流利,就不要搶着說了嘛。”

玉枝自知自己表現不好,羞愧地低下了頭。

在現代的傅瑩,小時候為長輩打擊自信不少苦惱過,故而最厭惡打擊別人信心之語,于是用蒙語鼓勵玉枝道:“別聽玉淨的,大膽說就是,不說的話,就更加說不好了。”

見傅瑩如此鼓勵自己,玉枝感激地點了點頭。

而後傅瑩又看着玉淨,用漢語問道:“我們剛剛說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玉淨搖搖頭道:“我又不懂蒙語,哪裏知道福晉你在說什麽。”

傅瑩道:“是了,你爹娘是漢人,你自小就會漢語本就是情理之中。玉枝父母是蒙古人,和我母親兄嫂等人接觸又常常需說滿語,甚少用漢語,她不會漢語也在情理之中。讓現在的玉枝像你那般流利地說漢語,不比讓你去說蒙古話簡單。”

傅瑩說得極有道理,玉淨一時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可批評玉淨也不是傅瑩的本意。她用三人皆懂的滿語,對她們兩人說道:“我嫁給四阿哥,身邊只有你們二人是我府中的舊人,正是因着這份情誼,你們二人才更應該在這裏好好相互扶持,而不是相互嘲笑。”

聽了傅瑩此言,玉淨和玉枝很是贊同。于是兩人點點頭,互相看了一眼,皆視對方為這裏除傅瑩外最可信賴之人。

傅瑩問了她們時辰,根據昨日情況,估計弘歷快回來了。雖然她不把弘歷當外人,但大白日穿着裏面的紗衣躺在床上,自認為也未免有點太随意了些。

于是強撐起來,讓玉淨幫着自己穿上外衣。這外衣雖說比她之前穿過的喜服輕薄了不少,但她穿上去立刻感到就像是夏日鑽到棉被裏,難受得不行。她知道這是因自己生病之故,才會有如此誇張的感覺。

古代自然是比不上現代,有各種降溫的手段。沒有空調、風扇倒也罷了,可沒有現代那各式各樣的清涼夏裝,這就讓傅瑩覺得比較苦悶了。大約古人,特別是女子,露肉是會被當成一件沒有廉恥之事,這只能讓傅瑩更加懷念現代。

果然,自己穿好衣服沒多久,弘歷就急匆匆地進來了。

由于無人告知,在尚書房的弘歷還不知傅瑩生病一事,等他高興回來欲要找自己的福晉時,卻從小太監那裏得知傅瑩中了暑,于是慌慌張張去尋她。

見弘歷進來,傅瑩起身搖搖晃晃地打算行禮問安,卻沒想他直接走到自己面前,一手握着自己的右手,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

傅瑩本來發着燒,但凡接觸到比自己體溫低的物體,都會有一種清涼感,弘歷這兩只手中的“涼意”她自然是感覺到了。

那邊弘歷摸到傅瑩的額頭發燙,加上看她的臉色神态,确定她是生病無疑,忍不住嘆了口氣,責備道:“今早我見你話少,就已覺察到不對,問你你卻說無事,故而放下心來。哪知你不過是為了讓我心寬,故意逞強。這樣撐着終究不好,若有個急症,得不到醫治,後果不堪設想。”

傅瑩夢中之境仍記憶猶新,剛剛見弘歷進來,就又是抓手又是摸額頭,也是吓了一跳,怕他發瘋,對她做夢裏所做之事。後來見他只是查看自己是否生病,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着又聽他說自己裝病逞強,傅瑩心裏連連否認。她雖然早晨起來是感到有些不适,但确實不知自己生病,不過看他那樣子,即便自己将實情告訴他,恐怕他也會認為自己是在“狡辯”。

想着中暑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疾病,傅瑩強撐着笑道:“我不過是身體微恙,休息幾日便好。”

“中暑豈是小事?”弘歷看她那不以為意的樣子,不禁惱道。說完之後,便讓太監去太醫院,尋個太醫過來給傅瑩瞧病。

傅瑩忙攔下那請太醫的太監,将自己在烏拉那拉皇後那裏發生之事告知了他。

弘歷高興道:“額娘最是體恤人了。幸好是在額娘那裏發現你中了暑,不然你又得耽誤許多。”

聽弘歷這麽評價烏拉那拉皇後,傅瑩更加懷疑自己對皇後之前的認知,可她還是要保留态度,畢竟當初自己“朝見”時,皇後确确實實是一種強顏歡笑的樣子。她看在眼中,心裏肯定不舒服。

弘歷又對她說道:“你既然生了病,就該在床上躺着休息。”說完讓玉淨幫傅瑩把外衣褪下,然後命她扶傅瑩到床上。

這衣服穿上再脫雖然麻煩,但傅瑩自認為還是很有必要的。雖說自己因身份不把弘歷當外人,畢竟認識人家才幾天啊,講究禮數一些終究是沒錯的。

到底還是躺床上舒服些,傅瑩雖然還是難受,但總比坐在炕邊強撐着要好。

弘歷讓人搬來一紫檀直棂坐墩,坐在床邊看着她,忍不住攥着她的手道:“你大病未愈,加讓這幾日辛苦,難免會中暑。明日我去和汗阿瑪說一下,你也不必帶病去請安了。”

傅瑩其實蠻喜歡這樣被他抓着手的,因為覺得他的手很“涼”。後聽他說要去雍正那裏給自己“請假”,因皇後已幫他做了這件事,于是道:“四阿哥對我關切之意,我已知曉,只是皇後已免去我請安之勞,四阿哥也別再多此一舉了。”

弘歷點頭道:“額娘行事向來面面俱到,那會兒我已猜測額娘如此安排,只是你說出來也好确認。”

他話剛說完,若初就領着小宮女将熬好的藥端來。見了弘歷,若初行過禮之後,便将熬好的湯藥端到傅瑩床邊。

弘歷摸了摸那藥碗的碗壁,覺得有些燙,便忍不住埋怨道:“藥這麽燙,福晉怎麽能喝?”

若初想着藥是趁熱喝,方才效果更好些,弘歷這麽說,她也只能讓玉枝給湯藥扇風降溫。過了一會兒,弘歷摸着碗壁溫熱,方才讓若初服侍傅瑩喝下湯藥。

因剛穿過來那會兒,她被富察府上下當成個病人,所以沒少喝這苦湯藥。這回生病倒也不覺得這中藥苦澀難喝,更何況有弘歷在身邊,她也不好連連叫苦。

喝完藥之後,傅瑩複又躺下。這回弘歷将他的手放在她臉上,相比夢裏他對自己又啃又摸的樣子,這樣簡直不要太溫柔了。

想到他昨日“寫作業”一事,傅瑩怕他因自己生病耽誤了學習,于是說道:“四阿哥,我既已喝了藥,想必也無多大礙了,你若有功課需完成,還是去書房吧。”

弘歷确有功課要做,但他更憂心傅瑩之病,便道:“無妨,我在這裏陪你多呆一會兒就好。”

傅瑩最是怕麻煩人,她有些承受不住弘歷那種憂心忡忡的神色,于是道:“四阿哥你且去吧,中暑不過是小病,我休息休息便好。”說完,心裏還想着自己明日就可“無病一身輕”了。

弘歷拿開他的手,搖頭道:“中暑豈是小疾?當年汗阿瑪就中過暑,一場病折磨許久方才痊愈,自此對暑熱便有所忌憚。往年入夏,汗阿瑪就到圓明園中避暑,今年因我大婚,所以才從圓明園回了紫禁城。”

沒想到雍正竟然如此害怕中暑?知道弘歷不會亂給他爹編故事,她這才擔憂起自己生的這場病。

可擔憂也無用,該采取的措施她都采取了,至于這病什麽時候好,那就看自己了。

想弘歷呆在這裏也沒用,不過是白白替自己擔憂,她便三番五次地催他去書房。弘歷想她在病中,最好還是靜養,便聽她之言,去了“樂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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