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老天或許真的對封茗很殘酷，從他離開丁木家時起，就嘩啦啦下起了傾盆大雨。
望着窗外的瓢潑大雨，坐在辦公室裏的封睿此時，也像是有預兆似的打了個寒戰。
那個孩子到底跑哪裏去了呢？
昨晚原本要陪馮朵朵去聽音樂會，結果沒想到接到通知，說封茗逃家，不知所蹤。
這下他哪裏還有心思聽音樂會，急忙派人尋找，還跑回自家去等着，希望封茗沒有去處會回到他的那個地方。
但一晚上過去，封茗的下落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抽屜裏的電話，原本留的都是封茗打來的未接來電，可現在已經反過來，變成他打出去被對方拒之門外了。
那小子到底……
“啊，請等一下！”
門外傳來一陣吵雜，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毫無預兆地被人推開，映入眼前的，是一只活生生的落湯雞。
“董事長，少爺他……”秘書有些為難地站在門口，封睿一見到來者，心裏的石頭總算是安穩地落到了地上。
“這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打發走了秘書，封睿急忙上前，一邊用幹毛巾替封茗擦頭上的雨水，一邊擔憂地抱怨着，“你昨晚去哪裏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知道大家找你有多着急嗎？下雨天亂跑還不打傘，你想生病嗎？”
“哥哥！”封茗忽然一把抓住了封睿的手，目光犀利，讓人難以閃躲，“回答我！那天，我被綁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什、什麽？”封睿顯然遲疑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心虛，這讓封茗的心忽然揪了起來。
“哥哥，這件事是有人為了董事長的位子，刻意陷害我，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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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不想再發飙，不想再怒吼，只是冷靜地，仔細地觀察着封睿，觀察着這個自己一直以為像天使一樣的哥哥。
不想錯過什麽，讓自己永遠被蒙在鼓裏。
“這……這樣……”封睿不由心慌了起來，眼神閃躲，“你想說什麽？”
“哥哥，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跟這件事完全沒有關系！”封茗捧住封睿的臉頰，讓自己準确無誤地落入對方眼眸中。
那雙漂亮眼睛裏，此時滿是不安，透露着他的主人的心虛和惶恐，讓封茗極度失望。
“我……其實……”封睿躊躇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躊躇。
明明和以往一樣，裝出一副什麽都不清楚的樣子，置身事外就可以了，但現在，那完美的外殼卻有了裂縫，一不小心，內裏那可怕而自私的本性就會暴露出來。
“你都知道？你也參與了這件事？你讓人綁架我？”封茗的嘴唇有些顫抖，手指用力，像是要把對方的下巴捏碎，“為什麽……為什麽？”
“封茗，放開我！”感受到對方的怒氣，封睿急忙掙紮，“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麽冷靜！”封茗狠狠地抓着封睿，将他推到牆角，“從小到大，我都将你看成最珍惜的人，對你千依百順，沒有哪裏對不起你，可是你……你又是怎麽對我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很抱歉，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想綁架你，否則……”
“否則你就會阻止了嗎？”
“我……”面對封茗的質問，封睿一愣，又急忙辯解道：“我會阻止！相信我，我一定會阻止他們！”
“就算你會阻止這一次，那下一次呢？你們的目标不就是要陷害我嗎？你跟那個姓馮的老頭到底做了什麽交易？你把自己賣給他女兒了？你說啊！回答我啊！”
封睿沒料到封茗竟然能知道這麽多，事情似乎有點脫離他的掌控。
一切恐怕都瞞不下去了，可是自己又何必繼續僞裝呢？自己又為什麽要這樣委曲求全地向對方解釋呢？
原本，不就是封茗憑空而降，搶走了屬于自己的一切嗎？錯的人，不應該是這個身在福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的大少爺嗎？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想，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封睿忽然低聲嘀咕道，使勁兒掰開封茗的雙手，将他推開。
“你承認了？”封茗咬着下唇，痛苦地看着封睿，“為什麽要這樣做……”
“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被我的親生父母賣給了義父，當時我好恨抛棄我的父母。不過，幸好義父待我如親生孩子，把我當成封氏繼承人來培養，讓我覺得自己至少對義父是有用的，直到你的出現……他要我把原本屬于我的一切親手送給你，只因為你身上有他的血脈……呵呵，那樣的話，對他而言，我又算是什麽呢？”
封睿看向了封茗，封茗頓時感到一陣寒意，他從未見過封睿如此冷漠的眼神，仿佛一瞬間，有什麽人替代了他的哥哥，讓那原本聖潔的天使瞬間堕落成魔鬼。
“原來把我當成絆腳石，不甘心被我搶走了繼承權，”封茗苦笑，他壓根就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你表面上很疼愛我，其實內心卻十分憎恨我？”
“當你已經為自己規劃好人生道路，正打算踏實地走下去時，忽然有人将你的道路全部打碎，讓你陷入一個毫無陽光的地洞裏……這種忽然失去一切的滋味兒，十六歲的我可是品嘗了個透徹，那時候我就決定，要奪回失去的全部！”
“你在心裏恨透了我？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一直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封茗泫然欲泣，眼圈通紅，眼裏滿是絕望。
他的哥哥，他最愛的哥哥，怎麽可以對他如此殘忍！
“一開始，我的确很恨你，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麽長時間下來，說沒有感情那肯定不可能。”
不但很有感情，而且這份感情越來越濃烈，濃烈到封睿自己都感到害怕。
“封茗，我不恨你，也不想害你，我只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對不起！”封睿終于恢複了冷靜，這也是這些日子來他再三思考的回答。
不是一味地憎恨，也不是一味地內疚，他只希望在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同時，能夠得到封茗的諒解，因為他亦不想失去封茗的感情。
魚和熊掌想要兼得，封睿知道自己是個貪婪之人，可是封茗對自己的感情如此之深，他相信事情總有好轉的時機，總有他将功補過的機會。
“我明白了……”封茗動了動嘴，退後一步，“說到底，我對你而言不過是個礙事的棋子。”
“不，封茗，你是我很珍惜的‘弟弟’，就算我如願繼承董事長的位子，我也不會把你趕走。”封睿輕輕握住封茗的手，認真地說道，“我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就和以前一樣，好嗎？”
“和以前一樣？”封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般的笑，“吶，封睿，告訴我，現在的你能不娶馮朵朵嗎？”
“這……”封睿皺了皺眉，如果他回絕了馮朵朵，馮老爺子那邊肯定是不會饒了他的。
“不娶她你很為難？”封茗甩開封睿的手，反而将他壓制在牆邊，捏着他的下巴問道。
“就算我娶了馮朵朵，也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态度！”封睿直直地看着封茗，“你大可放心！”
“放心？你還想讓我天天為你牽腸挂肚，和馮朵朵争風吃醋？呵呵……”封茗無奈地冷笑，笑得人心裏發毛。
“啪！”的一聲，封茗忽然揚起手，出人意料地一巴掌甩在封睿的臉上。
封睿站立不穩，狼狽地跌坐在牆邊，捂着臉頰，不可思議地看着封茗。
他打他？他居然對他出手？
“封睿，你他媽真是個混蛋！”封茗氣得肩膀發顫，“別以為你可以一直利用別人的真心，随便踐踏別人的感情！”
“我沒……”
“我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在你面前我可以什麽尊嚴都沒有，因為我的世界裏只有你一個人……可是你呢？”封茗沖着封睿大吼道，“你的世界，有馮朵朵，有權利財富，還有各種陰謀詭計！你扪心自問，你對我公平嗎？這還不算踐踏侮辱我的感情？”
“我……”封睿回答不上來，被封茗這樣一指責，他心中一窒。
“我對你太失望了，封睿，我怎麽會喜歡上你這樣混蛋的人！”封茗罵完，轉身就走，語調冷酷得與平日完全不同。
“你要去哪裏？”封睿急忙追上去，抓住了封茗的胳膊，“已經很晚了！別……”
“封睿，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不過，我再也不會被你騙了！”封茗略顯厭惡地刷開封睿的手，用一種十分陌生的語氣說道，“你保重，再見！”
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封睿都有種想要再沖出去拉住封茗的沖動。
可是他膽怯了，他害怕剛剛封茗流露出來的厭惡，更害怕被對方揭露出更加醜惡的自己。
他的心口隐隐作痛，放棄權利地位，他不甘心，但是放棄封茗，他更辦不到……
這種進退兩難的困境，難道真的沒有辦法突破嗎？非要他在這兩者之中選擇其一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