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剛剛林姨娘還道, 舒兒遠行不告, 恐怕在林姨娘眼裏,天大的事兒也沒孝字重。既然如此,父母重病,三小姐回來一趟也說得過去。”魏荀芬輕瞥了眼顧宵, “相爺官居要職,生病誤事。我這個嫡母三小姐向來不敬重, 讓三小姐回來太牽強了些。”
林吟風由哭轉笑, “夫人,妾身裝病!妾身裝病!”
“裝病?宸王身染重疾,林姨娘卻要裝病?這傳出去可是欺君之罪, ”魏荀芬輕輕抿了一口茶,顧寧月得放到自己身邊才放心,省着癡心妄想, 打擾舒兒。
林吟風遲疑了,“夫人,只要不傳出去, 就無礙的, 妾身身邊的丫鬟都是嘴緊的人, 夫人為月兒着想,想來也不會讓這事兒洩露出去。”
茶杯被魏荀芬放下, 發出“磕噠”的聲音,“這事兒事關顧家一族的安危,欺君之罪可是鬧着玩兒的!世上哪兒有不透風的牆, 想當初舒兒剛出嫁的時候,外面總有風言風語。”
魏荀芬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吟風,心中有一絲快意,“本夫人身邊的丫鬟也是嘴緊之人,林姨娘說,這話是誰說出去的?”
林吟風這下明白了,魏荀芬就是想借機懲治她,若是顧宵出面,也許能把顧寧月接回來,但魏荀芬不許!
“林姨娘考慮清楚,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就派人去王.府接三小姐回來。這宸王這病沒個定性,萬一趕不及了,三小姐不得生生世世留在王.府。”魏荀芬心中暢快,“好了,林姨娘回去吧。”
林吟風求助地看着顧宵,顧宵不發一言,甚至避開了她的視線,林吟風失魂落魄地叩頭跪安。
大概過了兩刻鐘,丫鬟過來傳話,“夫人,林姨娘不小心失足掉進湖裏,現在兇多吉少。”
顧宵擡起頭,卻沒有說話,魏荀芬問了一句,“這湖離她院子那麽遠,怎麽這般不小心,請了大夫嗎?”
“未曾。”
“相府又不是連個大夫都請不起,當初診出舒兒有孕的大夫不就是林姨娘請來的嗎,何必做這假惺惺的樣子看。請個大夫,順道讓人去宸王.府通知三小姐。”
等丫鬟走了,魏荀芬沖着顧宵笑了一下,“也不知宸王.府放不放人,三姑娘若是回來了,也不知怎麽安置。”
“若宸王真出了事兒,妾身是可以豁出臉面去求個恩典,讓三姑娘留在家裏。只是留着嫁過人的寡婦,恐對四姑娘的婚事不利。相爺可想好了怎麽安置她?”魏荀芬靜看着顧宵。
顧宵一直未說話,嗓子有些發啞,“咳,咳!把她送回雲安,等風頭過了,在當地找個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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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着嫁人,魏荀芬放柔語氣,輕聲道,“這不妥,妾身看三姑娘這性子,都是在閨閣裏一朝一夕養出來的,若是直接送回雲安,指不定還會惹出什麽亂子來。若她還眼高于頂,以後受累的還是當父母的。”
“都是怪妾身未盡教養之責,把三姑娘養在一個姨娘身邊才養出和她姨娘一模一樣的性子來,一點高門貴女的風度都沒有。不如這樣,等三姑娘回來,白日來妾身這裏學規矩,晚上回去照顧林姨娘,改改性子,以後興許還能謀個好人家。”
顧宵一想也不無道理,他把手放到魏荀芬手上,“那就辛苦夫人了。”
魏荀芬不動聲色地抽出來,用帕子拂了一下,“相爺這是哪兒的話,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顧寧月最不耐的就是學規矩,遇事也總想着撒撒嬌擠兩滴眼淚就躲過去,這世間命數就是這麽奇妙,她最不愛的以後會陪伴她一生,顧寧月心比天高,命卻比紙還薄。
“若是三姑娘還如以前一般撒嬌抹淚不學呢。”魏荀芬問。
“她的事兒交予你,其他人一概不許插手。”顧宵道。
“若是求到相爺身上呢?”
“本相也算在內。”顧宵常想,他對顧寧月一直縱容寵愛,到底是為她好還是害了她。薇兒也是庶女,還沒月兒出挑,如今也謀了個不錯的人家。現在還來得急,好好改改,或許還有救。
魏荀芬心情不錯,她端着茶盞抿了一口,顧寧月那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着她痛改前非,癡人說夢。
宸王.府,宸王妃看着顧府的家臣暗暗出神,顧寧月留在這兒也是禍害,“既然如此,那接顧姨娘回去吧。王爺有本妃和兩位側妃照顧,顧姨娘也能放心。”
顧寧月還在月子裏,紅牆給她罩了一件披風,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屋子裏,臉色越發蒼白,站在那兒,一陣風都能吹倒,顧寧月回頭望着宸王.府大門,她來這兒才多少天,現在已經恨不得離開了。
顧寧月把披風裹緊了些,回過頭,輕嘆一口氣,“紅牆,我們走。”至于林吟風落水生病,顧寧月根本沒當一回事兒,她只當這是個幌子,就算真病了,也是小病。
她走出這一片天地,根本不知等着她的是什麽。
顧寧月一離開,青黛就回沁芳軒回話,屋子裏全是嗆人的藥味,宸王妃渾然不在意,“顧寧月回顧府了,府上的侍妾本妃都拿銀子打發了。這好好的時候一個個纏也纏上來,你出事兒了,避之不及,躲瘟疫一樣的躲你,唯恐沾到什麽髒東西。”
宸王躺在床上,雙目瞪得溜圓,他嘴上起了一圈的幹皮,水泡是喂藥時燙的,他啊啊兩聲,就沒再出聲音。
宸王妃轉過頭,“你說你這不人不鬼的,下地獄之後也沒人認識你,對了,世子同世子妃明日便出發去豫州了,還好他們好好的,”她手裏用勺子攪着藥汁,讓它慢慢放涼,聲音卻不似這般溫柔,“你也要多活幾日,等世子他們走遠了再咽下最後一口氣。”
次日一早,五輛低調古樸的馬車停在秦王.府大門前,中間的那輛大一些,顧寧舒眼睛比平日裏亮一些,她穿着一身茜素青色的素錦羅裙,頭發用一根銀釵簡單地挽了個髻,耳飾也取下了,一身樸素的很。
秦禦身着青灰長袍,腰間無半點裝飾,兩人就像民間普通夫妻一樣,一無錦繡衣袍,二無華麗配飾,顧寧舒偷偷瞅了兩眼,秦禦這樣也挺好看的嘛,就像家裏的秀才,特別有氣質。
秦禦也看了兩眼顧寧舒,然後忍不住又看了兩眼,這麽一來一回,好像誰多看一眼就賺到一樣,顧寧舒沒秦禦那般厚臉皮,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紅着臉道,“走啊,上馬車,你老看我幹什麽!”
秦禦忙伸手扶住,“你慢點來。”
馬車裏面別有洞天,座能拆卸,下面全是抽屜,能放随身用的東西。若是想躺着就把座箱拆開放到一邊,剩下的地方足夠兩人睡覺。
顧寧舒新奇地很,裏面鋪了好幾層棉被,她上了馬車就把繡鞋給丢了,踩上去特別軟。秦禦一眼都不敢離,“你小心點。”
“我知道,”顧寧舒乖乖坐好,去看車窗,能推能拉,車頂還有天窗,坐下的抽屜裏放着吃的和茶水,這是什麽絕世寶車呀,豪車,絕對的豪車。
秦禦也把鞋子脫了,跟顧寧舒的放到一起,他多看了兩眼又給擺了擺,覺得連鞋子都是般配的。
顧寧舒瞅着秦禦傻樂兩聲,又摸摸自己的頭發,秦禦說路上行走,這樣放便一些,她明白,就比如強盜,山匪,肯定會打劫衣衫華麗,看着就像有錢人的。秦禦肯定不會被劫了的,這就成了扮豬吃虎。
“傻笑什麽,做十多天馬車,我怕你過幾天就乏累了。”秦禦揉揉顧寧舒的頭。
顧寧舒也沒躲,還蹭了兩下,“才不會呢,長風,咱們什麽時候能遇到劫匪啊?”
“劫匪?我們走官路,沒有劫匪。”秦禦不明所以地看着顧寧舒。
顧寧舒撥開秦禦的手,去搗鼓車窗,“劫匪?我沒說劫匪啊……”
她搗鼓了兩下,“長風你不知道,我懷孕呢,腦子不好使,很可能前面說的話,後面就忘啦,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胡言亂語沒有邏輯,”顧寧舒一本正經道,還摸摸肚子以證清白。
她都沒敢告訴秦禦,孩子五個月了,這兩個至今都沒動過,齊周一直說沒事兒沒事兒,顧寧舒也沒敢問。
秦禦蓋上顧寧舒的手,“我也忘了,剛才什麽也沒說。”
顧寧舒松了一口氣,剛才好尴尬啊,她多嘴問這個幹什麽,還好秦禦不追根究底嘲笑她。
“就算有人不識好歹去官路打劫,我也不會讓他們把我的漂亮夫人讓他們劫了去,夫人放心。”秦禦目光柔和。
顧寧舒挺感動後面的話的,可是秦禦真的不能把前面的話忘了嗎,她是在裝傻又不是真傻,“哈哈,那真好。”
“夫人,”秦禦喊了一聲。
“啊?”顧寧舒知道是在喊自己,可沒有回答的意識。
“出門在外,你不能叫我世子,有外人在,也不好喚我的字,我喊你夫人,你該喚我什麽?”秦禦問。
顧寧舒覺得叫夫君有點怪怪的,她愣着沒說話。
秦禦深吸了一口氣,心砰砰地跳,“那夫君和相公,你選一個。”
似乎叫相公更更奇怪,就她們兩個,顧寧舒難以啓齒,“咱們就不能你啊我啊這麽來嗎?”
“不行。”秦禦十分果斷。
“那你捂住耳朵,我試着叫一聲,我感覺好奇怪啊,從來沒這麽叫過你,”顧寧舒看秦禦不動,催促道,“快快,捂上耳朵,讓我熟悉一下。”
秦禦虛虛地捂住耳朵,顧寧舒嘴張了張試了兩下,夫君,夫君,她試試哪個更容易接受一點。
“相公,相公?夫君,夫君?”顧寧舒小聲念着,臉色赤紅,哈哈,果然哪個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秦禦:都可,夫人太好騙了。[偷笑.jpg]
二更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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