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朝一日刀在手(19)
系統不讓她殺燕南風,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她要護着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反派活過前期。
但後來陸玉想明白了,她不能拿反派下手,卻可以殺盡魔教之人。
魔教傾覆,燕南風不過一個光杆司令,自然立不起來。
燕南風的心跳漏了一拍,回過神之後,又緊緊盯着陸玉:“你也覺得魔教上下,人人該死,人人得而誅之?”
他一直以為陸玉不是那種人,盡管她出身名門正道,為人卻并不過分剛直。
世間的黑白曲折,是非分明,有時候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辯別清楚。
成人的江湖,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有很多灰色地帶。
陸玉不作聲,燕南風便更進一步:“正道之中同樣多的是僞君子,他們手上難道少沾了無辜的血,那他們呢,你打算一個個殺他們滿門嗎?”
面對燕南風的質問,陸玉總算開了口:“我未曾這麽想過。”
她碰了碰指尖的斬龍刀:“有多大的力量,做多大的事情,我只想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要走的道。”
她是人,不是神,沒有權利去左右任何一個人的選擇,也對操控旁人的生死沒有興趣。
只是在江湖這講究叢林法則之地,對方殺到她的頭上,她自會毫不留情取人性命。
從謀殺她的死士,血魔老祖,或者是後來上羅浮山的刺客,她只是不夠心慈手軟,而非嗜殺。
“你既然覺得魔教不該死,那方才為何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自然是因為你是天道的棋子,承擔着善惡的平衡走向。
陸玉靜默片刻,方道:“如果你引導他們往正确的道走,他們自然不會死。江湖之中,殺人就要有被殺的覺悟。你若是不答應,他們是因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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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子弟,各個手染鮮血,她殺他們,世人只會誇她替天行道。
燕南風不怒反笑:“好一個因我而死。”
這擺明了還是威脅,只不過和小人背地裏的算計不一樣,陸玉用的是陽謀,光明正大地把條件擺在他面前,由他來選。
燕南風一口老血含在喉嚨,和陸玉對視半晌之後,他終究是輕嘆一聲:“你比我狠。”
陸大小姐心若磐石,初見時便要殺他滅口,他早該知道的。
答應了陸玉之後,燕南風連夜查出了想坑害他的那個兄弟是誰,幫陸玉把藏在溫泉山莊之中的魔教子弟抓了出來。
這幾年魔教內部鬥争厲害,無暇顧及中原武林。
至于這些所謂的正派江湖人士,對上魔教,大部分時候也就是以多欺少。
除了極個別幾個野心家,只要魔教不整天想着侵略,大家還是喜歡圈起三分地,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
都是安安分分小老百姓,真正喜歡殺戮的人到底是極少數。
對燕南風這個從小在魔教長大的人,一眼就能夠看出,混在小老百姓之中魔教之人。
他追查過去,果然試圖讓他死在正道魁首手裏的,就是他的便宜兄弟之一。
過了沒幾日,摘星閣閣主風南,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死在了魔教子弟的手中,兇手正是魔教教主之子,燕隼。
死了的風南以燕隼的名義托人給陸玉送了一封密信,上頭只有一行字:願不負君之所托。
燕隼的确是魔教教主的子嗣之一,也是剩下幾個為數不多的聰明人,只可惜,他還是比受世界氣運眷顧的大反派嫩了一點。
這幾日揭露燕南風“身份”的事情,看着是在陷他于不義之中,其實都在燕南風的算計之內。
那小老弟身邊早就安插了燕南風的人,他不過是将計就計。
只是陸玉是燕南風計劃裏意外的一環,他的确沒有想到,自己早在陸玉這邊暴露了身份,而陸玉明明可以殺他,卻還是放他離開。
燕南風并不敢賭陸玉對他的容忍度,便命人殺了燕隼,再把兩個人的身份對換,來了個金蟬脫殼,魚目混珠,不對,是珠混魚目。
等燕南風回到了本該屬于他的地盤,系統才鼓起勇氣問陸玉:“要是他真的亂來,你真的要殺盡魔教中人嗎?”
它的宿主這樣做,未免也太兇殘了吧。
“當然不。”
陸玉細細地用軟布擦拭着斬龍刀,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用過這麽殘忍的方式。對燕南風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騙他的。
魔教手上的确各個手染鮮血,但是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普通人。況且在魔教的庇護下,還有一些尋常百姓,對這些人而言,魔教和某些正派人士并無多少區別。
其實要不是注定會有燕南風這樣的反派凝聚一群危險分子,血洗江湖武林,正邪之間自有平衡之道。
陸玉又不是殺戮機器,除非兩軍開戰,一将功成萬骨枯,否則她不可能真的屠魔教滿門。
但燕南風看不透她,只知道陸玉的确是個狠心腸的女子,這些年來,殺起那些敵對的殺手來,也是和割韭菜似的一波接一波。
作為一個聰明人,燕南風自然會做出對他有利的選擇。
不是就好,系統小小松了口氣,卻又憂心忡忡起來:“那要是他騙你,咱們要怎麽辦啊?”
反派就是個騙人精,天生一肚子黑水,他在系統心裏,信用根本就是負數。
陸玉擦刀的動作頓了頓:“若他當真走了原定的軌跡,等到那個時候,我就把他抓回來關起來。”
反正讓反派沒有橫死,她做到了,讓反派成長為足夠承擔天道惡的力量,燕南風自己也做得不錯。
到底是讓整個魔教覆滅,還是放棄自己的野心,這也是燕南風自己做出的選擇。
實在不行,她再造個為反派量身定做的小黑屋。
以前年紀太小,身邊的人也都是将她當個孩子,但如今她已然成年,也會擁有絕對屬于自己的勢力,關個人也不是難事。
真到那麽一日,她也不會折磨他,只好好養着,然後時不時給個魚餌勾住他。
燕南風這麽惜命的人,只要給予他希望,他肯定會努力好好的活下來,直到壽終正寝。
就是真淪落到這個結局,她得親自在這個小世界壓着。
在魔教內部,易容成燕隼的燕南風突然打了個冷顫。
他擡起頭,看向冷風吹進來的窗戶,一輪圓月挂在柳梢頭,黃澄澄的,看起來就像他和陸玉一起吃過的月餅。
說起來還有兩個月就要到中秋佳節,可惜今年中秋,他成了燕隼,怕是沒辦法和陸大小姐一起賞月了。
早知道他動手的速度應該慢一點,當初就不能給燕隼一個痛快,現在對方屍骨無存,哪能讓他千刀萬剮解恨。
魔教內部悄無聲息地發生着權力的更替,而陸家內部,陸玉也有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因為傳送身份的過程出了意外,那個真正的小姑娘陸玉身死的時候,陸玉并沒有接受到她的記憶。
不過她當時年紀小,又遭遇此等大變,爺爺叔父之類的也不叫,直到斬龍刀傳承的事情出來,一直都沉默寡言。
陸家人只顧着憐惜她,哪裏會想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
後來陸玉遭了算計,又屢次遭遇刺殺,自然懷疑起當年陸玉生父的事情并非意外。
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了,當年的證據,早就被毀滅得幹幹淨淨。
陸玉曾經在五年去過最初自己被帶走的地方找尋證據,的确找到了蛛絲馬跡,也可以斷定那不是一場意外,正是她那便宜二爺爺所為,但她也拿不出鐵證來證明對方就是當年殺害陸玉一家的兇手。
等到英雄會結束之後,陸玉便召集了陸家宗族上下,把這些年殺手刺殺她的證據,直接摔到了陸戈的臉上:“對于陸鈞,陸戈,屢次謀害于我,欲取我性命之事,諸位叔伯有何看法?”
陸鈞便是陸戈祖父的名字。
有人試探地問了一句:“這,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陸玉諷刺一笑:“此次英雄會,陸戈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我身邊人都栽贓陷害一遍,我離開陸家之前,陸家多個兄弟同我切磋,只陸戈頻出殺招。還是說,族叔你在其中也參與了一筆?”
那族叔立馬表情讪讪的閉了嘴。
陸鈞道:“你想如何?”
“當年我的父母,也是由你所殺,我不想如何,不過一命換一命,僅此而已。”
陸戈求饒說:“可你不是沒死嗎,你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那些族親也站出來說話:“是啊,你明明沒有死,而且當年你父母的事情,你也拿不出充分的證據。”
其實在場有些人,已經心知肚明,證據也有,但不是那種可以形成完整證據鏈的鐵證。
陸玉揚起手中的斬龍刀,手起刀落,陸鈞的腦袋便落了地,咕嚕嚕滾到陸戈的面前,死的時候,他還很震驚,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顯然沒想到陸玉不和他分辯,選擇直接動手。
望着那頭顱,滿堂震驚。
“你……你”有人的舌頭打了結,話都說不清楚。
陸玉的斬龍刀出了鞘,刀尖深深地插入地面之中,一道縫隙從刀落地之處蔓延開,不斷的擴大,陸鈞分離的屍身掉入了深深的裂縫之中。
年輕女郎清朗冰冷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宗祠響起:“望各位腦子清楚一點,我能活着站在這裏,不是因為一批又一批的殺手對我心慈手軟,放了我一條小命。而是我比我的敵人,包括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