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朝一日刀在手(20)
陸玉的眼神掃過這些擅長言語狡辯的老東西,他們依着血脈親情,占着那點高輩分,倚老賣老。
就是這些人,在明晃晃的證據面前,各種扯皮,一次又一次的因為利益在失去兒子兒子的老人還有失去至親父母的小女孩面前捅刀。
陸玉冰冷的視線刺痛了在場除了嫡系之外的每一個人的眼睛:“我陸玉,不願意擔任陸家家主,是不想用我的力量,來保護殺害我父母的劊子手。”
有些人在她的目光下心虛起來,慢慢垂下了腦袋。
這裏很多人,沒有直接殺害她的父母,只是選擇了包庇兇手,甚至為兇手站街,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已。
見到陸玉得了天下第一,他們又像是吸血的牛虻一樣貼上來,想借着她的威名得到更多的利益。
但此時此刻,這群人才意識到。陸玉并不像她的祖父,他們對這個小輩沒有太多的憐愛之情,陸玉同樣也對他們無半點感情,甚至可以說的上厭惡。
江湖習武之人,是會動手殺人的。
陸玉在擂臺上同人切磋,皆是點到為止,他們便也忽略了她的兇殘。現在仔細一琢磨,那些被陸鈞派出去的殺手,為什麽沒有一個能回來,是因為都死在了陸玉手下,做了斬龍刀的刀下亡魂!
陸鈞的腦袋還躺在裂縫裏,睜着個眼睛,一臉死不瞑目。
陸玉的脾氣實在是有夠不好的,說都不說一聲就動手。
因了陸鈞這只被拿來儆猴的雞,明明心中有所不滿,覺得小姑娘陸玉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可是沒有任何一個陸家人,敢在她的面前發出半點反抗的聲音。
哪怕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也還惜命的很,想着自己興許能再活個十年二十年呢。
陸玉用刀尖挑起了陸戈的下巴:“我父親死的時候,你的年歲也不大,你祖父做的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放過你。告訴我,你想活着嗎?”
冰冷的刀尖過于鋒利,盡管陸玉的動作很輕,但是斬龍刀身上的罡氣還是割傷了陸戈的下巴。
鮮紅的血液順着割破的皮膚流下來,滴落到斬龍刀的刀身上,那個位置還粘着陸戈祖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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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凝固完全的血液散發着令人惡心的血腥味,陸戈覺得自己想吐,卻因為過于恐懼,吐不出來。
不是所有人在面臨生死的時候,都會有那種強大的自控能力。
至少陸戈沒有,他本來就是那種容易沖動,嫉妒心強的人。但凡他豁達一點,也不至于一直把陸玉視作眼中釘。
“我……我想活下來!求求你,不要殺我!”
陸戈實在是太害怕了,求饒的聲音都已經變了調:“我才只有二十多歲……”
習武之人,壽命更為長久。
陸三刀已經七十多歲了,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他這麽年輕,還有好多年可以活,怎麽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死在這裏。
陸玉的聲音毫無溫度:“我剛過了十五周歲的生辰,你的祖父殺死我至親的時候,我只有七歲。”
同她說年齡,實在再可笑不過。
讓她去憐惜兇手,那又有誰來憐惜當年死去的那個小女孩。
陸玉收了刀:“把當年你祖父藏着的那些罪證找出來,我便不殺你。”
陸戈看了眼自己的祖父,生前的祖父對他慈愛又溫柔,可是他死去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扭曲猙獰,腦袋和身體分離的樣子更是無比醜陋。
他是真的不想死,不想變成祖父這副可悲的樣子。
“若是你反悔那又怎麽辦?”
陸玉:“以我死去的父母為誓,只要你能找得到。”
生命威脅暫時解除了,從那一可怖的狀态中脫離,熱淚順着青年的眼睑滾落下來,他淚流滿面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又狼狽:“我給你找,這就去找!”
作為陸鈞最看重的孫子,陸戈當然能夠猜到祖父平日裏把重要的機密放在哪裏。
陸玉直接盯着,就算某些人想要及時的轉移機密,或者是殺死陸戈都不行。
她充當了陸戈的臨時保護傘,一直到他把陸鈞藏的那些罪證全部找了出來。
陸鈞是個很謹慎的人,不管是他當別人的刀,還是借刀殺人,和旁人牽扯一起,他定然要在身邊留下一份檔案,否則空口無憑,他哪裏能拿捏那些人同他在一條船上待着。
若是給他多一些時間,他未嘗不可能想出其他法子。
可惜陸玉壓根一點時間都沒有留,斬龍刀砍下來的動作兇殘得要命。
陸戈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來往的信件和信物都扒拉出來,用袖子擦了擦沾了滿臉的灰塵:“祖父他藏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這些證物陸玉看都沒有看一眼,悉數一腳踢給了自己的祖父和叔伯。
謀害族長,中飽私囊,坑害陸家庇護之地裏無辜的百姓,這些年這些蛀蟲做的事情,都在今日被揭了老底。
陸家嫡系,武力擔當便是陸三刀和陸玉,爺孫兩個坐鎮,在場參與其中的,一個也逃不掉。
因了這些證據,陸家內部來了一場大清洗。
陸三刀當然不可能讓這些人都去死,但該除族的除族,該送官的送官。
他們雖是武林世家,卻也不是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有些族內不好處置的,丢到官府去。陸三刀吩咐打點好了,衙門自然嚴格按照律法來斷案。
沒了家族的庇護,又得了陸家嫡系的厭惡,這些人便是不死,日後也少不了要被其他人扒掉一層皮。
陸玉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也不想看那些讨人厭的面孔,而且她現在雖說是天下第一,可是武道上止步不前,遲早會被人超越。
想要真正的飛升,就要将斬龍刀的第十二層練到大圓滿。陸玉如今不過十一層,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她選了個極其山清水秀,靈氣充足的地方,繼續練她的刀法。
深山之中,人煙寥寥,原始而樸素的生活,最适合她這個返璞歸真的階段。
陸玉閉關練功,陸家內部則是刮骨療毒。
而在英雄會上冒了一次頭的魔教卻安安分分的,一點來攻打正派的想法也沒有。
事實上,魔教內部高層已然競争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死了一個燕隼,魔教還有四個人同燕南風争那個位置。
現任教主看着雖狠毒,卻對自己某個兒子有着特別的慈父心腸。那個幸運兒當然不是燕南風,而是上一任魔教聖女為他生的孩子。
不管是燕隼,燕南風,都是他用來磨練自己最心愛兒子的磨刀石。
聰明人之間相互算計,咋一看都是和風細雨的過招,但句句裏都埋着陷阱,說錯一句,便是血雨腥風。
每日也同在連接萬丈懸崖的鋼絲繩上跳舞,行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饒是燕南風向來謹慎,夜路走多了,也難免一兩次踩濕鞋。
氣運之子,哪怕是遭遇了最糟糕的情況,那也能夠逢兇化吉。
不過和命定的主角不一樣,大多數主角通常是順風順水,而反派卻得吃上不少苦。
燕南風心性堅定,天生骨子裏就是黑的,知道生父無情,兄弟不義,也并未因此生出哪怕是一點傷心之情。
情感上天道不能給他制造磨砺,但是肉體上可以。
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燕南風底下的人叛變了,反陰了他一把。
魔教之中,絕大部分都是只顧着自己的自私鬼,平日裏表現得再恩愛,在人性的抉擇面前,一個個都選擇保全自己。
癡情女子薄情郎,燕南風怕身邊人受感情影響,為了情人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所有受他重用的,都是極其愛惜自己性命,涼薄至極的男人。
奈何上天要玩他,這群人裏就是出了個性格變态的癡情種子,臨到關鍵時候陰了他一把。
盡管燕南風當場就把那個家夥給利索捅死了,但這也不能馬上挽回他被人逼到絕境的局面。
他布下的勢力還在,便是他今日命喪此處,那幾個人也絕不會輕易的上位。
可他還不想死呢,自己苦心經營的東西,憑什麽平白無故地讓出去。
燕南風狼狽的躲藏了起來,從狹窄的山洞望出去,天上挂着的月亮只差一點點就要變成滿月了,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他還想着幹完這票去吃月餅呢。
要是雙黃蓮蓉的月餅,陸玉喜歡吃蓮蓉,不吃蛋黃,他就可以多吃兩個鹹蛋黃。
山風吹來,燕南風嗅到了煙火的味道,伸長脖頸一看,果然,有舉着火把的追兵追趕而來。
他的勢力絕對不可能在這個點趕得到,此時找來的人,定是想要取他性命之人。
燕南風把身上最後一把止血的藥粉往傷口一撒,确定短距離內不會滴落血跡,強忍着疼痛立馬往隐蔽的地方逃。
黑夜裏,山風習習,樹影婆娑,還随時有可能碰到劇毒的蛇和兇猛的野獸。
“我看到他了,燕南風就在前面那個山頭!”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而前頭突然樹葉簌簌抖動,然後一頭巨大的黑熊,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這個時候,燕南風已經沒有力氣去和強壯的黑熊厮殺了,他的武器不在身邊,內力幾乎耗盡,還深受重傷。
正當燕南風心生絕望,卻還是握緊匕首,打算進行殊死一搏的時候,巨熊轟然倒地。
一個相對巨熊而言十分嬌小的身軀站在了它的身上,前一刻燕南風還惦念着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陸玉的表情略帶疑惑:“燕南風?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應當不是魔教的所轄之地才對。
洶湧澎湃的喜悅席卷了青年的心髒,他手裏的匕首啪嗒一下落了地。明明瘸了腿,在這一刻,他卻像山間輕盈的小鹿一般飛奔向陸玉。
沖過去之後,他卸了渾身的力氣,軟軟地往陸玉的身上一倒,用初見時那種委屈至極的語氣說:“過幾日便是中秋,我想和你一起吃月餅,雙黃蓮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