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來的路上,宋蔭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宋蔭都還是一副不在線的樣子。然而就在路為珀覺得他必須要問一下怎麽回事的時候,宋蔭開口了。

“路為珀。”

“我在。”

宋蔭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路為珀毫不猶豫:“愛過。”

“啊?你說什麽?”宋蔭沒聽懂。

路為珀壞笑:“沒事,當我沒說,你問吧。”

宋蔭本來有些忐忑的心理,被路為珀剛剛的插科打诨給沖散不少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點,然後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這樣,你會怎麽辦?”

路為珀聽聞,深邃的眼神看過來。

就在宋蔭以為對方看穿了他的時候,路為珀捏了一下宋蔭的腰:“怎麽?你想說你其實是個女孩子嗎?”

宋蔭:“……”

他擒住路為珀不安分的手:“我不是開玩笑。”

路為珀說:“我也沒有開玩笑啊。你再變能變成什麽樣?除了性別,哥還真想不出,你能變成什麽樣,會讓我覺得驚訝。”

宋蔭心說,這件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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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為珀看着宋蔭,似乎的确不像是要開玩笑的樣子,他收起笑容問:“到底怎麽了?想說什麽就說。”

宋蔭考慮要怎麽開口,才能讓他接下來說的事情,不那麽像信口開河。

路為珀見他一副很難開口的樣子,便想給他留點時間,于是随口問起別的:“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了沒有?”

“嗯?什麽事情?”

“榆木腦袋,帶我回家的事啊。”

宋蔭讪讪:“你不是開玩笑的嗎?”

路為珀氣的想敲面前人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什麽,想了想沒舍得又改成揉頭發,他道:“我哪句話對你不是說真的?”

宋蔭道:“我還沒考慮好……如果有機會的話。”

“沒多少時間考慮了寶貝。”路為珀說。

“什麽意思……”

“大戰在即了。”路為珀一向不正經的人,此時語氣也變得有些滄桑,“二區那群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宋蔭正在練習用左手拿餐具,此時使用還沒有太穩。聽見了路為珀的的話之後,他手上一頓。

“你說什麽?什麽大戰?”

路為珀說:“不會超過兩個月,反亞聯盟和亞特星的大戰就要開始了。我們準備了一個世紀的戰争。”

宋蔭擱下餐具。

路為珀問:“吃飽了?”

宋蔭問:“難道不能用平和的方式解決矛盾嗎?”

路為珀說:“再吃一口。”

宋蔭知道他不說自己吃飽了,路為珀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他道:“我不吃了。你剛剛說的大戰,難道不能避免嗎?”

路為珀反問:“你覺得呢?”

宋蔭說:“我覺得可以争取一下。兩個星球的星際大戰會死多少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路為珀語氣淡淡的說:“這種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但是總要試試。”

路為珀看向宋蔭,試探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當初既然加入了聯盟,對于這場戰役大家便都是默認态度,有分歧的只是時間問題。

宋蔭說:“已經過了一個世紀,無論是怎樣的仇恨,也早就被時間磨滅了。”

路為珀道:“愛會因為時間而被淡忘。但是恨,不會。”

宋蔭心裏如遭雷擊,他看着路為珀的眼睛,本來準備說出來的身份,現在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他問:“仇恨到什麽樣的程度,才會執着一個世紀都不肯放?”

路為珀說:“你問問自己的內心。”

他伸出一只手越過桌面,覆上宋蔭的右手,然後捉住放到他心髒的位置。

“反亞特聯盟因為仇恨而建立,因為仇恨而壯大,最後也會因為仇恨而隕滅。”路為珀說,“但絕對不會是在這場戰役中。”

“聯盟背水一戰,那些戰士們雖然失去了父母,情人,兄弟,朋友,但走現在,他們絕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背後的還有信念。這便是最強大的東西。”

宋蔭沒有想到,原來他離毀滅自己的星球,已經這麽近了。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到來,那個時候,他要如何自處。

“那你呢?”宋蔭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對亞特星的恨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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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聞回了五區,忙不疊的就去聯系路為珀,然而卻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

陳聞在下午的時候,已經知道宋蔭現在肯定是七區的合法身份了。

考慮到最後,陳聞重新打了一個電話。

然後電話剛響了一下便被挂掉。

陳聞摩挲着下巴,喊了一個手下進來:“把你的信號頻道借我用一下。”

電話重新打過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

“您好,艾登·維布倫,哪位?”

“我是陳聞。”

艾登剛想繼續把電話直接挂斷,就聽見陳聞說:“不要挂電話。”

陳聞:“我多的是手下,也多的是沒用過的頻道信號。除非你能做到永遠也不接陌生電話。”

艾登聲音裏聽不出感情:“陳科長,這次又有什麽事?我們應該沒有交集了吧?”

陳聞道:“上次你幫了我,我很感謝你。”

“如果你專門打電話來,是想說這些話,那不好意思,我的時間很寶貴,我要挂電話了。”

“等一下,”陳聞道,“你應該知道我上次去七區的目的吧。”

艾登沒有說話。

陳聞直說:“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宋蔭。”

“和我有什麽關系?”

“艾登醫生,你實話告訴我,他出現在七區和你有沒有關系?”

艾登說:“你不是一直在懷疑我嗎?”

陳聞道:“那你承認嗎?”

“我承……”

“先別急着承認,艾登,”陳聞打斷,“你知道我是在什麽情況下見到他的嗎?”

艾登不語。

陳聞道:“在巡邏處。他是抓我的人——”

“你現在還承認嗎?”

艾登冷笑:“我既然可以幫你進來,既然也可以想舉報就舉報你。宋蔭現在已經是七區的人,抓你有什麽問題?”

陳聞有條不紊的說:“如果我下午沒有看錯的話,宋蔭的胳膊似乎有不小的問題。出于醫生職業素養的考慮,我不認為你會讓這樣一個身體都沒有修養完全的人來抓我。”

聽見陳聞的話,艾登不免想到了宋蔭之前的狀況。

他皺了皺眉頭,道:“宋蔭的出院手續是在我眼皮底下辦好的,他有沒有問題不是憑你一雙眼睛說了算,陳科長。”

陳聞沉默半晌,拳頭上青筋冒出:“……你硬要這麽說,我也沒辦法。”

艾登道:“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他既然已經到了七區,就不再是原來的犯人。你又何必要一直追查下去?”

“我也不懂,”陳聞說,“你為什麽要一直護着他?”

聽見這句話,艾登突然想明白了宋蔭為什麽會在巡邏處出現。

一直護着宋蔭的人,不是他。

是那個叫做路為珀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既然那個男人那麽在意他,宋蔭還會受那麽重的傷?

陳聞說:“知道八成是沒機會抓他了,我心裏的确很窩火。不過,我相信你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所以有些話我要和你說。”

陳聞:“三區的那些犯人沒有被放走。”

艾登一聽,并沒有覺得驚訝。

陳聞繼續用波瀾不驚的語調說:“那些人都死了。我們只找到一部分屍體,還有一部分,估計早就被扔到地面上了。”

這些話,是艾登沒有想到的,他握着筆的一只手微微收緊。

“吸取教訓,我現在不妄下定論,說是他做的。但這件事,他脫不了幹系。你能保證他在七區不會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可以看住他?”

艾登推了一下眼鏡說:“你說你不會妄下定論。”

陳聞語結,愣了一下,然後說:“好,我們就假設不是他做的!但是這件事,肯定是哪個混蛋幹的吧?不是人幹的,難道是鬼幹的?那些死刑犯一個個的覺得自己反正已經活不了了,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然後他們集體自殺之後,還知道偷偷跑到地面上,不給咱們浪費土地?你能問答我這些問題嗎?”

陳聞一口氣說了一堆,艾登最後只能回答他:“這些事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

聊不下去,陳聞想什麽也不管,直接挂電話,但他還是強忍着繼續說:“話我就說到這裏,你好好想想。七區的人,比三區五區的精貴,死了一個都是你保不住的。不過我有一個建議,你把這小子弄到二區去,把那些老頭一個個好好修理了。”

艾登挂電話最後一刻,聽見陳聞說:“也不知道兩個月之後,還能剩下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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