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卷情舒又一次陷入長眠,卷明倫坐在他身邊,靜靜地守着他。
卷明倫看着卷情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來。
他把睡夢中卷情舒抱進懷裏,輕輕撫摸他茶色的頭發,垂眸輕輕吻上男人的嘴唇。
一滴眼淚輕輕地滴落在卷情舒蒼白的臉上。
卷情舒醒過來的時候,窗外下着雨。他撐着雨傘,來來回回地走在雨裏。
卷明倫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卷明倫想起,在東南亞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雨天,他在樓上看着樓下的卷明舒在雨裏狂奔,身後是一群拿着鐵械追着他的打手。
那麽狼狽的天氣,只有卷情舒,他仍是那麽清俊。那時候的卷情舒,他的眼神是那麽冷,那麽冰,仿佛他眼裏的一切都是沒有溫度的。
卷明倫松開手中的傘,任由雨傘滑落在地,任由雨點打落在身上,他一把抱住雨中的卷情舒,他說,“情舒,我愛你。”
卷情舒沒動,只是把雨傘靜靜地擋在兩人的頭頂。
次日,卷情舒從睡夢中醒來,旁邊已經沒有卷晴倫的身影,他起身走到餐廳,看到兩大盤個頭飽滿的蝦,一盤麻辣,一盤清淡,還有一顆最大最漂亮的,單獨擺在中間的盤子裏。
旁邊放着一份股權轉讓聲明和一張紙條。
卷情舒打開紙條,上面寫着:
情舒,我把我名下所有的卷氏股份送給你。你留他一條生路吧。
卷情舒放下紙條,坐在桌邊,細細地吃着那只最漂亮的蝦子。
卷明倫果然沒有騙人,這是卷情舒這一生吃過的最好吃的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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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卷明倫的20%卷氏股份,再加上卷情舒以前收購的一些股份,卷情舒一躍成為卷氏持股52%的控股者。
卷情舒成為卷氏真正的董事長。
卷季南顯得很平靜,他或許會責罵卷明倫胡來,但最後,他都放下了,一切都淡了。
卷情舒是他的兒子,卷明倫是他的兒子,卷氏是他的兒子,他的家,還在。
日落十分,卷氏最高的辦公室裏,歐行雲看着卷情舒,無聲輕嘆,任誰也不會想到當年那個瘦小的孩子會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衆生。
只是·····
歐行雲還在思索着什麽,就看見卷情舒簽字的手停住了。
卷情舒眼前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卷情舒大約知道,他是徹底失明了。
“歐律師,告訴我應該在哪裏下筆。”卷情舒說。
歐行雲離卷情舒近了,才看見卷情舒失焦的雙眼,他輕輕握住卷情舒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要簽字的位置。
“謝謝。”卷情舒說。
歐行雲有許多疑問,但他沒有問。他知道,他問了,卷情舒也不會給他答案。
卷情舒把他名下所有萊恩集團的股份贈給了唯申,把所有的卷氏股份贈給了金氏集團。
“這是最後一份了嗎?”卷情舒問道。
“是。”歐行雲應道。
“你出去吧。”卷情舒對歐行雲說道。
歐行雲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聽到門口傳來關門聲,确定歐行雲已經走遠了,卷情舒放下手中的筆,抽出紙巾,掩着口鼻咳嗽起來。
紙巾被扔進垃圾桶的時候,上面沾着許多血跡。
卷情舒躺倒在椅背上,蜷着身子,眉頭緊鎖,一滴一滴冷汗出現他的蒼白的面容上。
卷情舒沒有出聲,只是時不時的咳嗽一下,鮮血染紅了他淺色的嘴唇,看起來十分豔麗。
根本沒有離去的歐行雲覺得,卷情舒大約是活不久了。
卷情舒太能忍了,細致如歐行雲,也從來沒有看出卷情舒生病了。
病态的卷情舒顯得那樣脆弱,茶色的眼眸,茶色的發,蒼白的皮膚,這只精美的瓷器就要碎了。
歐行雲靜靜地看着男子,他從來沒有離男子這麽近過,這個清俊的男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讓人無法亵渎。
所有人都下班了,公司斷電,卷情舒也依然沒有離去。
昏暗中,歐行雲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只夜色裏充滿魅力的精怪。
卷情舒大約是發了高燒,蒼白的臉上現出潮紅,緊接着,歐行雲便看見卷情舒的身上亮起點點的微光,透過他的白襯衫,若隐若現,不過一會兒,歐行雲才看見,那是一朵被困在荊棘中的花朵。
那是一種獨特的紋身,紋滿卷情舒的全身。
歐行雲清晰的看見卷情舒胸前淡色的兩點點綴其中,形成花朵的花蕊,躲在花心中,任人采拮。
歐行雲捂住嘴巴,擋住自已差點脫口而出的驚訝,有人把卷情舒做成了藝術品。
黑暗中,卷情舒發出了低聲的喘息,他極力壓制,卻還是有些微的低喘從嘴角漏出。
這個時候,卷情舒的眼眸裏,還是沉靜的。他大約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時間。
卷情舒伸手捂着腹部,又咳嗽了幾聲。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去洗個冷水澡,壓下身上的滾燙,但他不想動。
他打開手機音樂,放着他和卷明倫那天一起彈奏的夢中的婚禮,卷情舒一遍一遍聽着,仿佛這音樂有了魔法,可以緩解他身上的難受。
在音樂聲中,在昏黃的夜色裏,歐行雲清楚地知道卷情舒捂着嘴巴的紙巾上全是血跡。
一切都是無聲的,除了緩緩的音樂和間雜其中的壓抑咳嗽。
手機響起了鬧鐘的聲音,正是晚上十點。
歐行雲看見卷情舒動了,他拉開椅子,把推拉門拉開,走到陽臺上。
之後,歐行雲便看見卷情舒沒有絲毫猶豫地從陽臺上跳了下去。
一切都是那麽不真實,等歐行雲反應過來沖過去伸手抓卷情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歐行去從上往下看去,他只看見卷情舒倒地時模糊的身影和刺目的鮮血。
上午時,卷季南收到卷情舒發的一條短信,上面寫着:晚十點,卷氏辦公樓下見。
卷季南覺得卷情舒得到了一切,終于原諒自已了,打了個好字發送過去。
卷季南顯得很高興,他專程去店裏買了身新的衣服,希望看起來更精神一些。他開車要走的時候,正巧碰到季明倫,季明倫不放心卷季南一個人,以為卷情舒還要對他不利,便一定要跟着他。
卷季南想着反正是一家人,兩個人見面和三個人見面都是一樣的,就沒有拒絕卷明倫。
兩人提前到了幾分鐘,這時路上已經沒什麽行人,兩人便點了三份飲料,坐在花壇邊邊喝邊等。
十點的鐘聲響起。
卷季南沒有看見卷情舒走過來,卻親眼看見卷情舒從樓下飛下,在自已面前變得血肉模糊,鮮血四溢。
連時間都暫停了。
季明倫站在他身邊,手中的飲料緩緩落地,四散。
“卷情舒······”卷明倫聲嘶力竭的喊道。
他飛奔到卷情舒身邊,瘋狂地叫着卷情舒的名字,但卷情舒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
卷明倫扶起滿身是血的男人,向周圍的人喊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他還活着,他還有救,他還活着,還有救······”
卷明倫哭喊着,但誰都知道那個跳樓的人已經死透了。
卷明倫不知道他是怎麽進的醫院,也不知道他在醫院裏都做了些什麽。
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就像他不知道卷情舒為什麽會跳樓自殺一樣。
卷季南一直顯得很平靜,直到他在醫院裏吐血倒地。大家才驚覺卷季南是強壓着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