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常恩一直在外侯着,沒多久就傳令下去讓宮人将午膳送至林忘這處來。
林忘住的閣樓是宮中相對偏僻之地,宮人到此處需要一定時辰,在此期間,林忘到裏間換下沾染到污泥的衣物,剛将幹淨的衣物穿上,便察覺到一道戲谑的目光,林忘受驚回過頭去,正是謝肖珩倚在屏風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急忙忙将扣子扣好,近乎有些手忙腳亂,謝肖珩也不動作,便只是注視着他,把他看得面紅耳赤,好不容易穿戴整齊,聽得謝肖珩揶揄道,“怎麽,怕朕對你做些什麽?”
林忘心思被揭穿,抿着唇不說話,謝肖珩三兩步走過來,凝視着他的眼,伸手捏住他的下颌,林忘想往後躲,反而被他摟住了腰,繼而雙唇便被堵住了。
謝肖珩把他壓在床邊親吻,撬開他的唇與他不安的舌糾纏着,手緊緊掐着林忘的腰不讓他退縮,盡情享受這個吻。
林忘無奈的閉了眼,被迫承受謝肖珩的掠奪,一只手握在床邊的欄杆上,用了極大的力度,瑩白手背上甚至浮起了淡淡青筋。
謝肖珩吻得興起,很快不滿足于此,他的唇慢慢往下挪去,徘徊在林忘光潔的耳邊,林忘渾身戰栗,謝肖珩的氣息将他層層包裹,他意識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終于忍不住開口,“陛下,現下是白天……”
謝肖珩聞言輕笑,湊在他耳邊講話,溫熱的氣息盡數打在他的皮膚上,“朕是天子,就是白日宣、淫又有誰敢說半句不是?”
林忘被他的荒唐話吓得不輕,他為人保守又輕欲,無法茍同謝肖珩的話,更不願意做了這白日宣、淫的主角,于是一再的往後縮,企圖脫離謝肖珩的桎梏。
謝肖珩不滿他的舉動,重重的在他頸子上咬了一口,林忘吃痛,伸手抓住了謝肖珩兩側的衣物,這一口下去,他的頸子頓時出現了一排淡紅色的牙印,仿若是謝肖珩在他身上烙下的印記。
謝肖珩盯着那紅印子笑得越發歡愉,盯着林忘的眼睛調笑他,“怎麽這麽容易留印子?”
林忘羞惱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外頭傳來常恩的聲音,“陛下,午膳已經傳到。”
謝肖珩又在林忘唇上啄了一口,這才是肯松開林忘,林忘一得到自由,幾乎是彈開了謝肖珩的身邊,他這個舉動讓謝肖珩的笑容微微一凝,但好在謝肖珩今日心情極佳,沒有發作。
林忘以為以謝肖珩的性子,即使是午膳也會極盡奢華,可桌上的膳食雖精致,卻并非大魚大肉,反倒有些尋常,都是林忘喊得出名字的。
他坐在謝肖珩身邊,常恩和小馮子在一旁伺候着,有謝肖珩在,林忘的心一直提着,極少動筷,只夾自己面前的清蒸石斑,埋頭吃飯,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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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恩是個有眼力見的,瞥見謝肖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當即走到林忘身邊,将禦筷塞到林勿手中,提點道,“公子,您該伺候陛下進食。”
林忘怔了一下,看向謝肖珩,只見謝肖珩正襟危坐,似是真的等他去伺候,不由有些無奈。
常恩在此,為什麽偏要他去伺候呢?
想歸想,他還是做主将瓷盤中已剝好的蝦肉夾到謝肖珩的碗裏,謝肖珩這才是肯動手進食,一頓飯下來,林忘自個沒吃多少,光顧着揣測謝肖珩的心思了。
謝肖珩的目光在哪盤膳食上停留了多久,哪樣食物只嘗了一口便不願再吃,他觀察細致,到後來幾乎沒有出錯,謝肖珩的臉色越來越舒展,對此很是滿意。
謝肖珩長在宮中,又是太子,自幼要求嚴苛,一舉一動都納入他人眼裏,連用膳都是慢條斯理挑不出一絲毛病,他的細嚼慢咽倒是苦了林忘,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謝肖珩才擺擺手示意林忘可以放下禦筷。
林忘暗暗長籲一口氣,已是午後,外頭豔陽高照,謝肖珩也得起身前晚禦膳房批改奏折,林忘起身恭送謝肖珩,謝肖珩卻在院前的花圃停了下來。
起初謝肖珩把林忘安排在此處,也是不想被宮人發現,畢竟強取豪奪重臣之子說出去到底不是什麽光彩之事,但這處未免太過偏僻,甚至連個院名都無,他每次來此都要耗費些時辰,加之這閣樓已經久未修葺,看着有些潦倒,未免顯得他苛責身邊人。
謝肖珩想了想,卻不經意見到站在一側的林忘,心裏為他換個住處的念頭反而被壓下去了,這人只是跟林延有幾分相像的人,他何必費這個心。
倘若在他身邊的是林延,莫說是換個住處,他怕是會把人悄悄養在養心殿,又何懼他人流言蜚語。
到底是個贗品罷了,謝肖珩思及此,好心情掃去一大半,連多看一眼都不願,遂擺駕離開。
林忘送走謝肖珩這尊大佛,提了許久的心終于緩緩落下去,小馮子上前詢問,“公子方才沒吃多少,要不要奴才讓小廚房上些點心?”
經小馮子這麽一說,林忘還真的有些饑餓感,人一松懈下來,胃口也好很多,他對小馮子點了點頭,又露出個笑容來,“勞煩你了。”
小馮子被這笑容晃了眼,半晌才回過神,連連應着往小廚房的方向走,林忘望着他的背影,想到在深宮之中還有為他着想的小馮子,不禁感到欣慰。
他擡頭望天,到處都是層層疊疊的宮牆,只有一小方天地,覺得自己又可憐又可悲,對往後的日子沒有一絲期待。
——
林忘在半月內前前後後送了四封信,卻沒有一封有回音,怕連累了林延,便逐漸放棄再給林延寫信。
這日,小馮子匆匆忙忙的從外頭跑來,林忘正在花圃修花,小馮子一腳踩在他剪下來的牡丹上,他心疼得急忙将花收好,又問,“出了什麽事,這麽慌亂?”
小馮子跑了一段路,此時氣喘籲籲的,半天才緩過勁來,“公子,奴才聽說……聽說林延大人的夫人昨夜生産了,是個大胖小子。”
林忘捧花的手一抖,迅速站起身來,激動的抓住小馮子的手,“你聽誰說的,母子可還平安?”
小馮子喘着大氣,“奴才今日去了庫房領物資,聽那兒的宮女說的,母子都平安。”
林忘難得的有一個極其璀璨的笑容,他這一笑,花圃裏的花都黯然失色了,他來來回回踱了幾步,嘴裏念叨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又馬不停蹄往屋裏趕,找出了紙筆給林延寫信。
林延的妻子趙氏與林延青梅竹馬,二人在十七歲時便成了親,鹣鲽情深,林延極其重視這頭胎,往日沒少念叨着等孩子出世要如何教導,常常纏着他要他這個伯父以後當孩子的老師。
林忘也很期待這個侄子的到來,早早在金鋪子打造了一對長命鎖準備當孩子的見面禮,但如今他身困在宮闱之中,自然是沒有辦法親自将禮物送上。
他把宣紙鋪開,頓時黯然傷神,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在紙上落下八個大字——年歲平安,喜樂安康。
又将收納長命鎖的地點一并寫了進去。
他喚來小馮子,滿臉喜色,“你替我将這封信送出去,若是送到了便好,若是送不到,”他頓了頓,又重重道,“定是能送到的。”
小馮子接觸林忘快一個月,頭一回見到林忘喜出望外的模樣,不禁被他感染,笑得傻裏傻氣的,附和着林忘的話,“奴才一定讓他們辦好。”
林忘親自送小馮子出了院子,臉色的笑容便沒有落下來過。
林延當了父親,他為林延高興,但願這個孩子能健康長大,成為跟林延一般優越之人,他越想越是開心,甚至忘卻自己身處宮闱,一整天下來都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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