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忘原先身子骨便弱,被謝肖珩這麽一折騰,加上被囚禁在深宮中的心結,自然是要大病一場,太醫來看過兩回,開了好些補身子的藥方,又吩咐這幾日需得好好調養,讓小馮子細心伺候着。

他以為自己一病,便能逃過見謝肖珩,結果到了第二日夜裏,謝肖珩還是來了他這兒。

林忘剛喝下藥,藥裏下了安神劑,昏昏欲睡之間便察覺到有人坐到了他的床邊。

他沒睜開眼,一副疲倦的模樣,往裏轉了個身,低聲道,“小馮子,我無事,你快些去歇着吧。”

等了一會,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小馮子哪裏會坐到他的床上來,林忘的背僵了僵,決定假裝無事發生,但閉着的顫抖的睫毛卻洩露了他的緊張。

“當真無事?”傳來一聲似笑非笑。

林忘把雙唇抿緊了,兩只手也用力的握在一起,他腦袋混沌,本就沒有精力再去應付謝肖珩,卻沒想到謝肖珩卻伸出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頓時如同被滾鐵燙到,整個人極快的往裏彈了進去,繼而忍着不适坐起身來,怒視着謝肖珩。

謝肖珩的手頓在空中,不悅的看向林忘。

燭光映出林忘憤然的神情,他沒有束發,柔順的一頭墨發随意散落在穿着潔白的亵衣,襯得他膚色極白,就如同被包裹起來的一顆圓潤的珍珠,等着有心人去采摘。

林忘的眼睛雖因病而難以聚焦,但眼裏的光芒卻不同尋常,像是積攢了多日的不甘終于一朝迸發出來,這使得和平時溫潤的他大相徑庭,謝肖珩甚至覺得這樣的林忘很是陌生,陌生得他難以在林忘眉眼之中找到林延一點半點的影子。

但眼前的林忘卻讓謝肖珩饒有興趣,就好像逗弄的一只貓忍不住張牙舞爪的反擊,而他只要輕輕的把這貓的後頸提住,就能讓這貓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裏。

他的不悅煙消雲散,把手伸了回來,好笑的望着林忘,想了想,竟然開始脫起了靴子來,林忘頓時被踩中了尾巴般,怒目圓睜,不顧眩暈就要爬下床去。

他沒想到謝肖珩這樣無恥,連他生病都不放過。

謝肖珩三兩下把他壓倒在床上,狹長的丹鳳眼含笑睨着他,“去哪兒?”

林忘咬牙切齒,罵道,“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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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是被謝肖珩逼到盡頭之人,哪裏還管眼前的人是什麽一國之君,只想着把心裏的悲憤表達出來,一雙眼裏閃着的盡是屈辱。

謝肖珩翻身将他壓牢了,好整以暇,“再罵。”

林忘折服于他的不要臉,颠來倒去的說,“昏君,荒淫無度,無恥至極……”

謝肖珩任由他罵着,他抱着逗弄寵物的心态誇獎道,“伶牙俐齒。”

林忘憋了半天,再多的也罵不出來了,只能徒勞的和謝肖珩對視着,他胸口劇烈起伏着,被困在謝肖珩懷裏使得他渾身都被謝肖珩身上淡淡的檀香包裹着,仿佛如何都掙脫不開。

許是因為氣惱,又生着病,林忘的臉顯出一股淡淡的潮紅來,謝肖珩盯着他臉看了半晌,竟是把持不住的附身在他嘴角親了親,林忘躲了一下,謝肖珩的吻擦過他的唇角,又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謝肖珩有點惱,多少人對他前仆後繼,偏偏眼前人避他如猛虎,他扳過林忘的臉,見他眼裏有着水光,像是一潭清泉,他霎時回憶起年少不得勢時林延望着他的眼睛,也是這樣泛着光,讓他在難挨的歲月之中有了些許溫情。

想到林延,謝肖珩又愛又恨,他只能把這種複雜的情緒附加在林忘的身上,捏着林忘的下颌堵住林忘的唇,輾轉吻着,又想到林忘和林延身上留着同樣的血脈,于是吻得越發深沉,直将林忘肺腑裏的氣息都抽取,漲紅了整張臉才肯結束。

好不容易可以呼吸,林忘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卻被謝肖珩抱進了懷裏,聽見謝肖珩有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附在他耳邊說,“別離開我。”

這前後反差太大,林忘怔在原地,謝肖珩緊緊摟着他,将他按在胸前,他甚至能隔着衣物聽見謝肖珩心髒的律動,一時之間不禁有些迷惑。

“今晚不動你,睡吧。”謝肖珩摸了摸他的頭,又在他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林忘聽見此,心裏的石頭終于落地,睡意又卷起,他想趕走謝肖珩,但想了想無奈的閉上了眼,謝肖珩只是摟着他便再也沒有了動作,像是在抱着什麽珍貴的物品。

林忘到底撐不過身體的疲倦和藥物的作用,在有些緊張不安的情緒之中緩緩睡去,他不禁想謝肖珩今夜為何肯給予他這片刻不同尋常的溫柔,但究竟未能想明白。

他還不能知道,謝肖珩的反常皆不過将他當做了另外一人罷了。

——

次日想來,床邊已經空無一人,身上倒是蓋得嚴嚴實實的,林忘又躺了一會兒便掙紮着起床,身上還是沒什麽力氣,喚來了小馮子。

小馮子把早膳端了進來,伺候林忘洗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林忘知曉他心裏在想什麽,昨夜謝肖珩頭一回留宿于此,也難怪他想歪了,但他不想解釋,橫豎他在這宮裏的身份已經夠為尴尬,又何必再做無謂的辯解。

用過藥後,林忘照常去花圃裏修剪花枝,但夏日一來,外頭的陽光頗為熱烈,他身子骨未好,受不住這日光,只待了一小會便進了屋。

午後,閣樓忽然熱鬧了起來,林忘聽見聲響出去看,十來個宮人捧着大盆小箱陸陸續續從外頭進來,低眉順眼站在庭院裏,而為首的是常恩。

一見這陣勢,林忘不禁怔住,常恩給他行了禮,笑眯眯的說,“公子好福氣,這些都是陛下的賞賜,您過來清點清點?”

林忘一聽,血氣險些上頭,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自古以來,只有皇帝的妃嫔才有此等待遇,可他是一介男子,雖說做了謝肖珩的禁脔,但絕非想要享受到所謂的福澤。

日頭照得他眼前一片白,他深吸了幾口氣,手指頭都在抖,用盡全力道,“我不要。”

常恩吓了一跳,這哪裏有人敢拒絕天子的賞賜,他急急忙忙走到林忘面前,壓低聲音好生勸說,“公子,陛下登基時日不久,如今後宮更是空無一人,您可是獨得陛下的恩寵,快些把方才的話收回去,別辜負了陛下一片心意。”

林忘氣得頭暈目眩,他猛的看着常恩,語出驚人,“你若是想要這恩寵,你自個享受去。”

常恩表情一變,心想林忘未免太不知好歹,這天大的福澤竟然也敢拒絕,況且這可是聖意,難道他不知道抗旨的下場麽,常恩不經意對上林忘的眼,在心裏冷笑,也就仗着這兩只眼睛了。

林忘說完這話,再無臉面在外頭面對宮人的打量,他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庭廣衆之下無地自容,他拂袖進了屋,砰的一聲将常恩隔絕在外。

常恩受了他的臉色,面色陰沉的往庭院走,一巴掌便是打在小馮子臉上,怒罵道,“廢物。”

小馮子被打了臉,也不敢吱聲,倒是小路子笑嘻嘻的迎上去,“常公公,這些賞賜不如先由奴才收進庫房。”

常恩冷笑,“他既是不要,何必強人所難,我只将他的話回禀陛下便是,用得着你來多嘴。”

小路子原先是先拍馬屁,卻沒想到拍到了馬尾上,讪讪的住了嘴。

這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常恩雄赳赳的帶着宮人又原路返回,小馮子急忙忙想去看林忘,聽見小路子在後頭幸災樂禍的聲音,“遭殃咯遭殃咯,他自己不想活,可千萬別連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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