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謝肖珩喝了半醉,脾性比尋常暴戾不知多少倍,在床上下了狠勁,直教林忘昏死過去,他才抱着人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是被熱醒的,準确而言是抱着的林忘體溫實在過高,燙得謝肖珩猛然驚醒,一摸,林忘全身滾燙得吓人,額頭上都是冷汗,面色慘白,紅潤潤的唇變得幹巴巴的,整個人呈現一種脫水的狀态。

謝肖珩腦袋突突跳了幾下,尖銳的疼,沒能喊醒林忘,慌張的大喊常恩的名字。

常恩一夜都在外頭守着,乍一聽謝肖珩的叫喚,瞬間就清醒了,急忙忙站在門外詢問謝肖珩有什麽吩咐。

謝肖珩大喊,“傳太醫,要快。”

他懷裏抱着人,林忘身上都是昨夜他留下來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還有血絲,謝肖珩回憶起自己的不知輕重,難免後悔,但轉念一想是林忘先激怒他,便強行将心頭的愧疚壓下。

讓宮人打了水來替林忘清理,小馮子腿腳雖不便,一聽林忘出了事一瘸一拐提着熱水進屋想為林忘清洗,謝肖珩本就不待見這個奴才,自然不肯讓他動手,竟是纡尊降貴親自為林忘擦拭穿戴。

但床榻弄得一塌糊塗,謝肖珩看着心煩意亂,想了想,幹脆直接将沉睡不醒的林忘抱了起來,小馮子一見,不怕死的迎上去,瞥見林忘的面色,難受的險些掉淚,連語氣都大不敬有幾分怒氣,“陛下,讓奴才來吧。”

謝肖珩看一眼他的小身板,昔日林忘對這小太監的上心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便冷冷的看了小馮子一眼,想責罰也顧及着林忘的身體,最終只是抱着林忘出了屋子。

林忘只覺自己在水與火之間煎熬似的,耳邊亂糟糟的響,只依稀聽見有兩個聲音在對話,一個恭敬,一個透露着不耐煩。

“公子身子骨弱,發熱是在所難免的,想來……想來那處也傷着了,陛下不讓臣看,臣無法對症下藥。”

年輕的聲音沉吟片刻,咬牙道,“你膽敢多看一眼,朕要你腦袋搬家。”

“是,是。”

“如何?”

“回陛下,公子得修養上至少半月,這半月,房/事就得免去了,禁吃辛辣,易上火的也不能吃了。”

“還不快去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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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聲音戰戰兢兢,“臣這就去。”

林忘聽得恍惚,只是那把年輕的音色雖悅耳,但卻十足的讓他膽戰心驚,頃刻間,有苦澀的液體送進他口中,林忘舌尖一觸及那苦物,便如同孩兒一般往外吐,如此反複幾次,聽得青年怒道,“朕來。”

殿內的宮人都垂着眼不敢看眼前的景象,只見年輕的帝王将床上纖瘦的男子摟在懷着,一手端了藥碗,繼而往嘴裏含了一口,捏着男子的下颌強迫男子張開雙唇,便低頭堵住男子的嘴,将苦澀的藥往男子口中送。

男子似是極其排斥這等接觸,掙紮了幾下,到底沒什麽力氣,被謝肖珩輕而易舉的控制住了,一碗藥喂得兩人衣襟都濕透才是罷休,看得殿內幾個宮人都羞紅了臉。

林忘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體像是散架了般,連動一動都費力氣,他病得神志不清,腦海走馬觀花般将這幾月翻天覆地的日子都過了一遍。

“你便是林忘,林成的大兒子?”

“聽老奴一勸,既是進了宮,便不要妄想不該想的事情,這古往今來有幾人進了這高牆還能完好無損的走出去?”

“這是天大的福澤。”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往後只要你不再以下犯上,安分守己的待在宮裏,朕可以對你的過錯既往不咎。”

“陛下是明君。”

“今日乃祭天大典,陛下将閑雜人等帶到宴會上來,不合禮數。”

“他不過一個給朕斟酒的小寵,不礙事。”

“你一輩子都別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林忘猛的睜開了眼,劇烈的喘息使得他胸口不停的起伏,耳邊不斷回響着一句“你一輩子都別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一輩子都別想逃……

林忘胃裏一陣翻滾,撐起身子趴到床沿哇的一聲吐了個昏天暗地,像是要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似的,林忘眼前發黑,半天動彈不得。

半晌,一雙黑金長靴緩緩走至他面前停下,他費力的擡頭去看,只見謝肖珩居高臨下神色冷凝的看着他,林忘頓時心口像被人割了一刀子,疼得他渾身戰栗。

他想不通,為何謝肖珩總是在他心存一點希冀之時又殘忍的将他拉回現實,他連瞪謝肖珩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慢吞吞又躺回到床上。

這才發現,他已經身處他處,但他不想細究。

謝肖珩靜靜站了一會兒,淡淡的命令宮人打掃幹淨林忘吐出來的穢物,林忘配合的漱了口,繼而像是不存在謝肖珩這個人一般,轉身拿背對着謝肖珩。

宮人噤若寒蟬,林忘昏迷了快一日,這一日謝肖珩只離開了一個時辰便又回來,原以為謝肖珩對林忘應是極其上心,林忘醒過來該是好事,但眼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宮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出,手腳麻利的收拾好退到了一旁。

自古伴君如伴虎,他們可不想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林忘能察覺到謝肖珩灼熱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背上,像要把他燒焦一般,但他只是緊緊閉着眼,全然當不知曉。

昨夜謝肖珩瘋了一般,幾乎要把他折騰得斷了氣,曾經用過的沒用過的手段一樣樣在他身上試了個遍,縱然他有一身傲骨,到頭來也被折磨得哭喊求饒,林忘屈辱不已,只覺得全然無了尊嚴。

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寵,謝肖珩高興了逗弄兩下,不高興了想如何發難都可以,他哪敢再去責怪當今天子?

過了好一會兒,林忘聽見謝肖珩禀退了宮人,他霎時戒備,身體都繃緊了,謝肖珩緩步走來,只是坐到了床上。

“林忘……”謝肖珩的音色難得的放柔。

林忘沒理他,又聽得謝肖珩似是下定決心道,“是朕醉酒糊塗了,讓朕看看你,好麽?”

回應謝肖珩的依舊是沉默,他盯着繃直的背影,有點忍不住的伸手去碰了碰,林忘劇烈一抖,繼而猝然回過頭來看着他,像是受驚至極的動物,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次給林忘造成多大的陰影,但到底悻悻的收回手,看着林忘毫無血色的臉,謝肖珩沉吟半晌,決定暫時放下自己的身份,說道,“太醫說你的手傷得極重,身子也弱,一時半會好不了,別動怒。”

林忘睜着一雙眼看他,不說話。

謝肖珩自認已放低姿态,這是從未有過之事,林忘的不領情讓他有些下不得臺面,但瞥見包裹在寬大素白亵衣裏的單薄身影,難得耐心,“朕與謝淳羽不合,你是知道的,你心向着他,朕難免惱怒,這才傷了你,你若是覺得委屈,想要什麽補償,朕都給你……”末了,連忙添一句,“除了出宮。”

林忘沉靜的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謝肖珩,無一處挑得出毛病,偏偏心是冷的,事到如今,話裏話外依舊是林忘的不對,林忘通體生寒,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天子便沒有錯的時候,不是嗎,肯施舍兩三句軟話他人就要感恩戴德,自古以來的道理。

林忘只覺可悲,謝肖珩聰穎過人如何,坐擁江山又如何,在林忘看來,沒有心的謝肖珩,比誰都可憐,他不懂得情的可貴,更不知曉人心這東西不是可以收買的。

謝肖珩見林忘久久未出聲,心裏也沒有個底,甚是覺得無奈,也不知道該怎樣哄得林忘開口,只好說,“朕等你好些再來看你……以後,朕不會讓你被人恥笑了。”

林忘一雙眼泠泠的看着謝肖珩起身離開,盯着謝肖珩挺直的背影,許久,凄然一笑,——謝肖珩真可憐,沒有人會愛他。

——

謝肖珩:媽我也想要有人愛哇嗚嗚嗚

親媽:就你這情商,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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