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節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身都暖和。

“你真的好輕。平時不吃飯的嗎?”周宸一本來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和她開開玩笑,嫌棄她體重驚人,可真正背着她的時候,覺得實在沒法昧着良心說話。

“這叫苗條。”徐素一本正經地糾正他,然後伸出手,抓住一片雪花,出神地看着它慢慢消失在自己的掌心。

風越來越大,呼嘯過耳畔,幾乎淹沒了他們彼此說話的聲音。周宸一背着徐素,走得很暖和,身上和臉上都出了一層薄汗,他問她冷不冷,她說冷。

“脂肪少,貯藏不了熱量。”他總算找到了一個點來取笑她,聲音活躍而生動。

徐素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只胡亂地點頭說“嗯”。

一直走了很久很久,街上都沒有看到一個人。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特別安靜。徐素看到路燈下的雪花飛舞的樣子,像一只只白色的小飛蟲,湊在一起讨論着如何給世界變一個魔術。

昏黃的燈光、純白的雪花、漆黑的夜,還有徐素和周宸一,一同構成了這個世上獨有的風景,無法複制的一刻。

周宸一一直在和她說着話,天南地北的胡侃,徐素一開始應答着,後來聲音漸漸小去,似乎被北風吹散了。周宸一放緩腳步,轉了轉頭才發現,她靠在自己背上睡着了。

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揚——“真的把自己當成媽媽了。”

他背着睡着的她,繼續踏着厚厚的積雪往前走着,每走一步,就更加輕松一些,腳步也更加厚重。他想,她睡得那麽沉,應該是聽不見。

“要長胖一點,知道嗎?”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地說,“我會把你養胖的。”

那聲音不大,隐沒在這個靜谧的雪夜裏,和那些紛飛的雪花一樣,很快就不見了。

這是他們曾經無數次一同背着沉沉的書包,并肩走過的路,承載了他們無數的青春、時光和回憶。而在若幹年後的今天,他背着她,重新走了一遍。

他已經驕傲地成長為能用後背和肩膀支撐起她的少年。

周宸一知道她能聽得,就算現在聽不到,總有一天,會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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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

徐素常常會思考,這一年的這個夏天,在她的整個人生道路上究竟會留下多少軌跡。每個人的生命都如同一列高速行駛的火車,總有一些什麽在推動它前進,也總有什麽在某個瞬間、或是不知不覺中改變前進的軌跡。

徐素知道這列火車的起點在哪裏,但是不知道終點在哪裏。在起點和終點之間,隔了不知多少蜿蜒、曲折的路程,也正因為如此,生命中有很多意外,才值得期待。

這一年,大量的穿越小說開始流行,電視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現“穿越劇”這個概念,女主角醒過來發現自己到了古代的王朝,自以為憑着并不豐富的歷史知識能掌握時代的更疊、人物的悲喜命運,會過得如魚得水,誰知終究逃不過命運。

徐素一點都不羨慕這樣的人生,好像所有的結局都已經書寫好,再怎麽努力都永遠無法跳出那個堅實的框架。

樂天揚從題海中擡起腦袋,滿臉充滿幻想地說:“最好時穿越到十多年前,買幾套房悶聲發大財。”

徐素的新同桌路路嘲笑他“利益熏心”,樂天揚毫不在意,宣揚這是為“下一代創造財富”:“以後其他小屁孩還在一邊吐血一邊準備高考,我兒子絕對會感謝他老子的英明神武的!”

路路繼續和樂天揚鬥着嘴,梁瑞從廁所回來後,也加入到他們熱火朝天的讨論,一開始發起這個話題的徐素反倒轉了回去,繼續背語文古詩詞。

晚飯後、夜自修前的這段時間,總是最熱鬧的,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異常輕松,好像那場迫在眉睫的考試并不存在,然後在夜自修的鈴聲響起的瞬間,一切又恢複到緊張的狀态。

學校在夜自修加了一節課,語文、英語、理綜每周一二三,周四周五都是數學。各科的老師好像都默認了數學的地位,每天八節課,有三節都是數學,做作業的時間,有一大部分都是貢獻給數學的。

從一模、二模、到剛過去的三模,徐素的成績穩步上升,而周宸一一直驕傲地在第一名,傲視群雄,正如上學期物理競賽成績出來後他安慰她所說的——“上天硬要把狀元塞給他”。

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但是在慢慢縮小,在年級榜上的距離,越來越近。

徐素的心情越來越平靜,大考試考好了,也沒有特別的喜悅,小測驗失利,也不再沮喪。在教室裏的時候,即使很吵,她也能靜下心來背書做題,最近一次的考試,她的語文成績破天荒得了全年級第一。

徐素故意想氣氣周宸一,在他面前奚落了他一番,沒想到他自始至終都只是微笑,最後拍了拍她的腦袋,一臉感慨地說:“我們家女兒出息了。”

徐素當即翻了個白眼,再也不理他。

當然,在這一階段,她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消息,有好的,也有意外的。比如說佟佳顏競賽失利,參加了一所向來不中意的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最終保送;又比如,紀凡在家休息了三個月後,最終沒有去國家隊冬季集訓,放棄了國際奧林匹克競賽,突然打算出國。

徐素慢慢開始相信徐天所說的,每個人有不同的人生走向,你永遠無法判定,哪條路才是正确的。

或許某一天,佟佳顏會後悔自己沒有鼓起勇氣為自己的夢想拼搏一次,紀凡也會懊惱為什麽放棄了邁入別人做夢都夢不到的高等學府,但是至少在當下,他們做出了自己認為正确的選擇。

徐素第一次從周宸一的口中隐隐得知,紀凡這個人和他的家庭,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簡單。紀凡雖然平時是個随心所欲的人,但是做出這個決定,也是鼓足了勇氣的,算是和父母抗争了很久很久。正如當年的林江一樣,只是紀凡最後成功了,而林江妥協了一半。

徐素突然意識到,原來,所有的願望、理想和目标,都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的,這世上從來不存在“唾手可得”四個字,命運、機遇,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高考前的一個禮拜,學校給高三學生一個星期的假,據說這也是實驗的一個傳統。學生們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把最薄弱或者最重要的知識點複習一遍,也可以好好為即将到來的考試養精蓄銳。反正臨近戰前了,老師充分相信沒有人會糊塗到瘋玩一通,把正事忘得一幹二淨。

徐素和周宸一去了兩天圖書館,反常地沒有遇見任何相熟的同學,從前他們去那裏,總能碰到一群人湊在一起的。可能到了這個時候,大家的心境都變了吧。

兩個人期初還是互查知識點,按照周宸一制定的複習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到第三天早上,同時坐不住了,還不到中午就擡起了頭,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書包,離開圖書館。

徐素完全不知道去哪裏,她只是覺得腦子裏的東西滿了,再也塞不進東西,她也無法回憶各個知識點,她怕記憶的地圖到了某個點,就迷了路。

她機械地跟在周宸一後面,等公交車,下車,轉車。

第二次的車程很長,徐素中途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發現額頭上汗涔涔的,公交車的空調開了和沒開一樣,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伸麻麻的胳膊,問了問旁邊低頭看手機的周宸一:“這是到哪了?”

車窗外的風景陌生而靜谧,只看得到低矮的房屋和一望無垠的田野,一晃而過的路标上的字徐素沒有看清,但總覺得這條路,有點熟悉。

“我們去看爺爺。”周宸一擡起頭,對着徐素微笑,話語溫和,“你爺爺。”

徐素愣住了。從周宸一說了那句話,到最後他們下車,她一直在思考,他為什麽帶她到這裏。他們只來過一次,可是下車後他走在她面前,領着她走,那個樣子,好像對這裏了如指掌。再回想今天他的一系列表現,徐素覺得,周宸一早有預謀。

“我昨天晚上打電話給爺爺,說想去看看他。爺爺很高興,說地裏的西瓜和南瓜已經長到好大一個了,絲瓜藤爬滿了院子。”

徐素從來沒有在這個時候去過鄉下,因而完全想象不出那個場景,然而,她很快就親眼看到了。

綠皮的大西瓜圓滾滾的,橘黃色的南瓜又圓又扁,顏色鮮豔,徐素摸了摸一邊的絲瓜藤,看到上面爬着的小昆蟲,不僅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格外的可愛。

多好啊。爺爺枯萎的絲瓜藤,最終還是會長出絲瓜。

鄉間的氣溫比城市裏低了不少,遠沒有市中心那般酷熱,風吹到身上是舒爽的,送來一陣瓜果的香甜。晚飯後,爺爺給他們切了一個大西瓜,徐素和周宸一每人半個,一人一個勺子,坐在絲瓜藤下翹着二郎腿,懷裏抱着半個大西瓜。

夏天的傍晚格外漫長,天空中的晚霞長久發出溫柔而絢爛的光芒,長久沒有褪色的痕跡。偶爾掠過一兩只歸鳥,發出細碎的鳴叫聲。鄉間辛勤工作了一天的老農背着籮筐踏上回家的泥路,嘴裏哼着不成調的小曲,看到在家門前收菜的爺爺,高興地和他打招呼,大聲地問:“孫女又來看你了啊?”

爺爺笑聲爽朗:“是啊!”

這次歸來,徐素發覺爺爺比以往快樂了很多,她沒有去問其中的原因,也不想深究爺爺是否真的徹底接受了奶奶離去的事實,因為她相信,每個人心裏都有杆秤,最終都會找到讓自己過得更幸福的方法。

凡事,也都不只有“是”或“不是”兩個答案吧。

徐素看了看用勺子挖着西瓜,吃得津津有味的周宸一,臉上露出很溫和的笑容。他不知道此刻的徐素在想什麽,徐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他們隔得那樣的近,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到對方。

徐素和周宸一在外面坐了很久,望了許久的天空,才終于發現了一點夜幕降臨的跡象。深藍一點點吞沒淡黃與淺紅,終于,夜空完全變為深藍。

就在徐素剛和周宸一說完“我們進屋吧”後的一秒,周宸一忽然拉住了她:“你看!”

徐素奇怪地轉過頭,順着周宸一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居然看到了廣闊的田野間那一點點細密的光點。雖不引人注目,但與夜空中璀璨的繁星輝映,便構成了一幕難得的奇觀。

徐素看了一會,覺得自己快分不清螢火蟲和星星了。

周宸一跑到屋子裏和爺爺說了聲,然後兩個人到了田野邊,找到一塊空地,躺了下來。

眼前是世界送給他們的巨幕3D電影,混雜着一聲又一聲起伏而生機勃勃的蟬鳴、蛙叫,美好的不真實。

徐素看着天空,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容,問周宸一:“你怎麽想到突然帶我來這裏?”

“想告訴你,如果考試沒考好,我們還能來這裏種種菜,放放羊。”

周宸一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戲谑,徐素輕哼了一聲,閉上眼沒有理他,卻在下一秒,感覺到耳邊溫熱的呼吸。

她側過頭,看到周宸一的臉對着自己,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好嗎?”

她望着他的瞳孔,看到裏面映射出來的光芒,不知是螢火蟲的,還是繁星的,只是,真的好亮好亮。

那麽耀眼的一個人。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某一日電視上播放的某部古裝劇,萬人之上的帝王和旁邊的女子站在一起,俯瞰着江山、子民,然後他深情地對她說:“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

徐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慨自己腦洞太大了。

周宸一在這個時候忽然坐了起來,把背包裏的一個玻璃瓶拿出來,給徐素。

“什麽?”徐素也坐了起來,呆呆地接過瓶子。

“剛才爺爺硬塞給我的,說你可能想抓螢火蟲。”他說完,又拿出了一個帶杆子的捕網晃了晃。

徐素搖搖頭。

“不用了。它們這樣自由自在地飛着多好。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開心,就去剝奪它們的自由吧。”她的笑容帶着孩子氣,但滿是真誠。

周宸一恍惚地覺得,他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多年前的那個女孩,那個穿着鵝黃色的面部長裙,乖巧而溫和的女孩,幹淨而利落的漂亮。

一晃,這麽多年了。

六年了。

他們終究是幸運的,陪伴着彼此走過了生命中最珍貴的六年。在這樣的夜,并肩坐在一起,望着繁星、螢火蟲,聽着蟬鳴,聞着鄉間莊稼、瓜果的淡香,去迎接下一個明天。

等待他們的是未知,卻也是最值得的期待。

☆、不朽(尾聲)

高考如同人生中一場大暴雨,來臨之前黑雲壓城,用很長的時間來埋一個深深的伏筆,來臨之時又急又猛,過後便是雨過天晴。

過後的天空,比之前純淨了太多太多。

每個人都勤勤懇懇地準備了幾百個日夜,為了迎接那短短的十多個小時。值得與不值得,還得依靠結果來判斷。

出成績的那一天,一打開窗戶徐素就察覺到,這不是一個好天。吃完早飯後接到同桌路路的電話,大呼小叫地開始擔憂,忽然變天是不是不詳的預招,畢竟前幾天都是晴空萬裏的。

“路路同學,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天是黑的,你這唯心也唯心的太嚴重了。”

徐素的話并沒有安慰到路路,她是個标準的悲觀主義者,嘴巴裏就說不出什麽吉利的話,末了拜托徐素到她家裏來陪她,說一個人不敢查分。

如果是平時,路路的大大小小的要求徐素一定會答應,可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很久之前就和周宸一說好,兩個人一起查分,所以這是第一次,她拒絕了路路。

吃完早飯周宸一就來敲徐素家門了,徐天去上班了,徐素一個人在家,開門的時候還以為徐天忘帶東西了,看到門口的周宸一,愣了一下:“這麽早?”

周宸一穿着印有卡通櫻木花道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的褲子,笑眯眯地對她說:“走走走,帶你去趕集!”

徐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周宸一拉出了門。

說是去趕集,徐素以為周宸一是開玩笑,哪知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趕集。市裏的某個企業出資贊助了一個文化節,其中的一個慶祝活動就是複古集市。各色各樣的手工藝品琳琅滿目,幾十個攤位的攤主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但是小玩意兒們卻都精致無比。徐素向來喜歡淘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周宸一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拉她出來。

集市是露天的,位于市中心的人民公園,人來人往的,徐素一度擔心要下雨,結果天氣雖然悶熱,卻一直強撐着,只飄過幾滴雨點,響過幾聲悶雷,老天算是非常給面子了。

徐素買了一串聲音悶悶的風鈴,一個非洲部落吓人的面具,最後在一個賣紗巾的攤位停了下來。

攤主是個老婆婆,用沙啞地聲音熱情地解說着紗巾優良的材質,上面的圖案源于多少年前的哪國哪個部落,背後有什麽歷史典故,徐素耐心地聽着,在周宸一脖子上比劃着試,一會點頭,一會搖頭。周宸一神情嚴肅,臉越來越紅。

最後還是老婆婆忍不住了,勸徐素說:“小姑娘,這個紗巾不是給男孩子戴的呀,男孩子戴出去要被別人笑話的。”

“嗯。”徐素點點頭,揚了揚手上的那塊紗巾,笑着說,“那我要這塊。”

安寧約了徐素和周宸一在市中心的一家新開的餐廳吃午飯,前段時間安寧一直在國外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剛回國不久,整個人曬黑了不少,徐素把那條紗巾送給安寧的時候,都覺得不太襯她的膚色了。

周宸一連連搖頭。

安寧卻是喜歡的不得了,笑嘻嘻地說:“沒辦法啊,南美洲的陽光太充沛了,我會白回來的啦!”

“不知道是去工作的還是去玩的……”周宸一忍不住默默嘀咕了一句,只是徐素和安寧聊得太歡,誰也沒有理會他。

從早上出門到吃完午飯一頓持續到三點的午飯,沒有人提起過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這件事情在若有若無地被忽略中,好像真的變得沒那麽重要了。中考查分的緊張氣氛徐素還記憶猶新,她這次學乖了,這種時候,最好還是遠離電話電腦,反正該知道的,遲早知道,早查晚查也沒什麽分別。

周宸一就更淡定了,淡定到他們差點回不了家。

事情是這樣的,吃完午飯後安寧還有事,就先離開了,徐素和周宸一逛了會書店,準備回家的時候,天氣開始變糟,電閃雷鳴的,暴雨終究還是到來了。書店裏裏外外有很多人被困住了,雖然他們都帶着傘,但是風和雨都太大。昨天的新聞說今天傍晚臺風會登陸C市,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在這種天氣,很多人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打着傘沖入了雨幕中,等徐素和周宸一反應過來,書店裏只剩下他們。

周宸一本來想打電話讓周明來接他們,結果手機沒電了,想問書店裏的員工借電話,他們回答老板不讓他們帶手機上班,兩人着實傻了眼。

“你們坐一會吧,等雨變小點再走。”

他們坐下來的時候徐素看了看手表:五點十五分。

她想着再過一會兒,應該能查到成績了吧,或許現在就已經有人查到了,可能家裏的電話已經響起無數次了,而他們此時,卻淡定地捧着一杯熱茶,坐在書店裏,手邊放着一本書。

“着急嗎?”

六點的時候,周宸一的手表發出“嘀”的一聲,他看着他,問了三個字,臉上是熟悉的笑容。

徐素搖頭。

“我也是。”

沒什麽好着急的,該來的總會來,固有的東西不會跑掉。人類很多迫切的需求和急切的情緒,都是被浪費掉的。

徐素覺得,自己和周宸一,可能是最淡定的兩個考生。他們平靜地坐着,喝了一杯又一杯熱茶,看完了小半本書,等到雨勢終于變小的時候,連店員都忍不住來提醒他們:“現在出去應該沒問題了。”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九點了,再過幾分鐘,就可以網上查分了吧。書店裏有電腦,或許他們可以等上一會,直接在書店裏查。但是兩人都覺得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兩個人都不記得自己的準考證號。

最終,他們坐上了末班的公交車。整條路上,除了司機,就只有他們兩個。

淅淅瀝瀝的雨,昏黃的路燈,搖搖晃晃得似乎要散架的公交車……

徐素靠窗而坐,把臉貼在公交車的玻璃窗上,睜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像上次去爺爺家一樣,只是這一次,連周宸一都睡着了。

兩人因此順利坐過了站,直到到了終點站,司機師傅把他們叫醒,才稀裏糊塗地下了車。

環顧一下四周,是陌生的風景。

徐素是一個膽子不小,但極怕走夜路的人,特別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然而這一次,因為有周宸一在身邊,曾經的恐懼感消失殆盡,她覺得自己的心裏,生長出一只勇猛的小怪獸,能頑強地抵禦這個世界可能帶給她的所有的傷害。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

徐素和周宸一回到家的時候,周明和徐天總算松了口氣,分別數落了一下兩個人不靠譜地“失蹤”行為,然後催促兩人洗澡吃晚飯。

等做完這些事,已經過了十一點。

周明坐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一邊磕着瓜子。周宸一走過去對他說:“爸,我去找徐素一起查成績。”

周明點頭。

許多年後,周宸一和徐素可能依舊無法忘記這一天。像往常一樣的一天,卻因為某件事情,而永遠的在他們的生命中烙下深深的印記。

周宸一讓徐素先查她的,徐素考慮了一下,然後答應了。

她讓周宸一幫她輸準考證號,按下“确定”的那瞬間,徐素用手擋住了屏幕。

周宸一輕笑出了聲,然後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還是那麽溫暖,望向她的目光柔軟溫和。

徐天在徐素房間門口,手裏拿着兩杯熱牛奶,微笑地看着他們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的樣子。

那是屬于未來的孩子。

他看着他們一點一點長大,牽着手,走過青蔥歲月裏的每一個關鍵的路口,經歷歡笑和眼淚,誤解和擁抱,流過汗水和眼淚,最終成長為今天的自己。

很勇敢,很了不起。

徐天的眼眶有些濕潤,在門口放下了牛奶,離開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那扇小門裏有着另一個屬于他們的世界,他不知道結局是喜是悲,但是他明白,無論他們收獲的是怎樣的種子,都會生長出玫瑰與稻米,那個世界依舊繁花似錦,碩果累累。

那個世界,終将不朽。

作者有話要說: 拖了那麽久終于把全文都貼了上來。紀念許多年前的高中歲月。不知道有沒有人完整看到這裏,如果有,感謝你的時間與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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