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Section 21-22
21.陶督軍的忌憚
對武禾子這種氣定神閑,好像她是新軍團長已經是上輩子的事的做派,陶恕很煩惱,但又隐隐的覺得有那麽點開心,這開心是為啥,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而這種隐秘的既煩惱又開心的感覺直到到了前廳,看到他媽陶督軍,他才意識到他應該,好像是犯了事了。
在客廳裏,他規規矩矩的站那兒,臉不敢擡,馬虎眼也不敢打。陶督軍寵是寵着兒子,但該管教的時候也真的是管教。
許林也跟着陶恕來了,看到陶恕那規矩樣,再看陶督軍沉着的臉,他也有那麽點膽怯,畢竟這事他沒跟督軍說。其實按道理說薛曲應該和督軍彙報的,但這段時間先是叢姝,後來又是曲淩懷孕,操辦慶祝的事,薛曲還真就把這茬給忘了。
以致于到巴樹薇來要人,他們才都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們那廢園裏還好死不死的關着個大活人呢。
“小恕,你把人新軍團長請來作客了?”一想到那新軍的副官說什麽要是強留他們團長什麽的,他們新軍姐妹就要生氣,就要發火什麽的,讓陶督軍想想就牙疼,這怎麽搞的,她在前面打仗,後院居然在給她放火。這火還是她兒子給放的,這讓她怎麽弄。
陶恕正想着要怎麽應付他老娘才能不挨揍,這會兒還沒想出個頭緒來,就聽腦袋頂上傳來他娘那稍微有點沙啞的聲音,聲音不算多洪亮,卻足夠震懾他這個兒子了。
“呃,娘,是她先欺負我的,我,娘,您不是讓薛副官聽我的嗎?我怎麽做,都是您同意了的。”陶恕思想混亂,但忽然靈光一閃,想起薛副官說過他娘下過命令,說讓人聽他的,他不僅心中豁亮,立馬将這個借口提溜出來用。
陶督軍瞪着她猶如牛眼的眼睛看着這個專給她惹事的兒子,她這兒子長的像他爹,但這性格卻和自己很像,也就是因為這樣,她舍不得對他太嚴厲,可能也就因為這樣,才把他給寵上了天。
陶督軍在心裏悔不當初,臉上卻得做出嚴厲狀。
“我讓薛副官聽你的,我是以為你有分寸,可你看看,你把人扣在我們這裏算怎麽回事,啊?趕緊把人放了。”陶督軍想的是不跟新軍有這方面的糾葛,畢竟叢姝還在荷田,她雖然不會計較這種小事,到底和新軍有關。
陶恕這次倒是不輕易聽他娘的話了,一則,他的唱腔還沒學會,二則,不知為什麽想到武禾子要是被放走了,他以後恐怕再難見她。他倒是忘了他把武禾子弄成了半殘廢的事了。
“我不放!”
“你?”陶督軍伸出手顫抖着指着陶恕,一時間只發出一個“你”字來,沒能說出其他字來。可見,陶督軍被氣的不輕。
“小恕,聽督軍的話,把人放了吧。”許林适時開口,既然督軍已經知道了這事,那麽,正好借着臺階下,省的以後萬一惹出更大的事來,就不是督軍強令放人的事了。
可惜許林想的很好,陶恕卻不肯配合。
“我不!”他側過身子,不看陶督軍,也不看許林,是硬要留人。
陶督軍恨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作勢就要過來打人。
許林看督軍真的氣急了,連臉都氣紅了,趕緊推了推陶恕,半是勸,半是警告說:“小恕,快把人放了,啊,要不然督軍要是罰你,我可不管了。”
陶恕擡起眼皮兒看了眼許林,又垂下眼皮說:“不放!”
這一下子把督軍氣壞了,幾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陶恕的脖領子。
“督軍,您別!”許林以為督軍要打陶恕,趕緊上前來擋住陶恕。
陶督軍本來對許林除了尊重,還有歉意,可看他的樣子,分明就是知道這事。
“小林,你是不是知道這事?”陶督軍虎着臉,沉着嗓子問。
許林被她的樣子吓了一跳,心中隐隐的有點不安,但還是點了點頭,說:“督軍,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會給您惹麻煩,所以,所以我才讓小恕把人藏在廢園裏。”
許林的想法是畢竟督軍還念及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應該不會對他怎麽樣,于是就把這個黑鍋給背了下來,哪裏想到陶督軍的想法卻與他的背道而馳。
陶督軍看到許林極力維護陶恕的樣子,忽然就想起這麽些年是許林在教導陶恕,而陶恕會成了今日這樣無法無天的德性,多半都出自許林的縱容。
她越想越氣,她是哪裏對不起他了,居然教出這樣惹禍的兒子來。
“都是你幹的好事!”氣火攻心,陶督軍一把就把許林推開了,這下子的力氣不小,許林被她推的一下子磕在旁邊的椅把上,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半天都沒起來。
陶恕看到二爸被自己牽連,想上去看看二爸有沒有事,卻被陶督軍扯着脖領子,連扯帶拽往外走了。
許林坐在地上,肋下生疼,但讓他更疼的卻是心,他兢兢業業的教導了陶恕,卻讓陶督軍嫌棄了。
坐在地上,眼淚啪嗒嗒的就落了下來。可是,哭了一會兒,到底是自己教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就像是自己的親兒子一樣,他不能不管。
他感到肋下沒那麽疼了,就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來,他按着肋下,也快步跟了過去。
陶督軍拽着陶恕,走大路,繞小道,到了廢園大門口,也不敲門,一把推開大門。
武禾子還坐在輪椅上看書呢,聽到大門一響,轉頭看過來,與陶督軍打了個照面。
這一個照面,讓陶督軍下意識的放開了拽着陶恕脖領子的手。
她微微眯起眼來,仔細打量武禾子。
這人與記憶中的某個人很像,不止是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陶聿走近了幾步,又走近幾步,然後又後退了幾步,似乎不太想印證自己的想法。
就這麽進幾步,又退幾步,到底還是到了武禾子的輪椅前。
武禾子看着陶聿的舉動,沒有笑,沒有變換表情,就只是那麽看着。
陶恕不知道他娘到底在幹什麽,卻不敢出聲問。
這樣沉默了半天,陶聿才開口問:“你,你是誰?”她的聲音嘶啞中帶了點顫抖。
這樣的娘,陶恕從未見過,所以他沒有借着他娘失常時跑掉,而是留下來想弄明白。
武禾子又是一笑,那一笑帶了幾分隐秘,帶了幾分毫不在意。
“武禾子。”她的聲音低且淡,就好像是很尋常那樣。
陶聿皺起眉來,這個名字,連這個姓氏都不對,記憶裏那個人分明不姓武,可是,面前的年輕女子又與那個人那麽像,怎麽可能?
她在腦子裏翻出所有有關那個人的記憶,可是,在她的記憶裏與那人有關的所有人都與這個姓氏無關。
“你可有親戚姓季?”陶督軍很失态的問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她又有點後悔,她其實不該問。
“有!”這一個字讓有點心不在焉的陶督軍徹底喚回了全副心神,她,這個女人居然說“有”,怎麽會有。
“你什麽親人姓季?”不,這個也不該問,如果她真的與那人有關,怎麽會說實話。陶督軍暗暗懊惱,自打看到這個武禾子,她就有點失常,真是要不得。
“哦,我二姨三大爺五姑奶奶的女婿就姓季,後來還改嫁了。”武禾子說了一大堆饒舌的親戚,最後那個姓季的卻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
陶督軍聽完,才終于聽明白,這武禾子在耍着她玩。
瞪着牛眼看着武禾子,陶督軍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在耍什麽花招,卻發現面前的女人只是似乎惡作劇似的挑了挑眉,咧嘴笑了。
陶督軍很憤怒,但這種憤怒,她卻不能說出口。
所以這種憤憤然就轉向了陶恕,她怒的對兒子說:“以後,你以後不準給我來這裏!”
說完這個,陶聿大步如來時一樣離開了。
留下陶恕站在那裏,一時間想不明白到底怎麽了,他娘沒說要放武禾子走,卻說以後不準他來這裏,那麽,是不放她走了吧。
陶恕其實是單純的,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荷田,在二爸和母親的庇護下,只在荷田這塊小地方生活,他以為他娘就是一切,他娘一定不會讓他有事。
所以,他從未細想他娘前後不一的态度有什麽問題。
武禾子看着兀自站在原地有點高興的陶恕,眼中發散出一種憐憫,單純真好。
許林跌跌撞撞來到廢園時,只看到站在原地傻樂的陶恕,還有低頭看書的武禾子,而陶督軍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看到這副場景,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把心提起來才好,只是他知道這陶公館日後只怕還要有風浪,再不會太平。
22.毒計
那頭許林在擔心着,這邊,陶督軍已經找到了薛曲,問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曲把事情說了一遍,陶督軍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知道這事是兒子引起的,并非那個武禾子主動找茬。可是,到底她是個謹慎的人,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所以,陶督軍下令道:“多加派人手看好廢園,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出那裏。”
薛曲領命離開,陶督軍卻心思百變,一時間往事湧上心頭,讓她更加煩躁。
又過了幾天,陶督軍從外面匆匆回來,直接去了曲淩的院子。
這個時候,曲淩那裏也很熱鬧,他從外面找來伺候他生孩子的人也來了,是個眉目清秀的中年男人,這男人頭上包了個頭巾,低眉順眼,還真像個鄉下人。他的衣服略顯寬大,褲腳在腳踝那兒折了兩道,顯見褲子是有點長的,他腳上穿的一雙青布鞋,鞋子看起來是新的。而一雙腳踝卻很纖細,皮膚也顯得略微白了點,倒不像是先前說的是鄉下人該有的皮膚。
不過,曲淩說是,那麽就是了,陶督軍這段時間倒是對他言聽計從。
陶督軍先是摸了摸曲淩的肚子,然後才坐下來,嘆了口氣,卻什麽都沒說。
曲淩很是善解人意的讓小草去倒了茶過來,就坐到陶督軍身邊,也不說話,只是輕輕靠着她。
陶督軍被他的舉動感動,摟住他的腰,在他腰上慢慢摩挲着。
“督軍是嫌棄淩兒了?”過了半天,曲淩還是開了口,他撒嬌似的問,并不在乎屋子裏除了他,陶督軍,還有一個剛來不多久的外人。
陶督軍尋思了尋思,才開口說:“那個叢姝跟我說想娶咱們小恕,我想不如就把小恕嫁給她。可我也知道小恕不喜歡她,要是強來,我怕小恕會恨我。唉!真是煩吶。”
這幾天除了叢姝和小恕的事外,還有那個巴副官,這人可真是夠有耐性的,知道她不在公館裏,就去她的辦公室,言明要人。
她真是不勝其煩,明明知道這人她是不能放的,卻又不能這麽明白告訴她。
武禾子,這個武禾子究竟與那人有什麽關系,她還沒查出來,她不能冒險将人殺了,所以,她能做的就跟她兒子一樣,只能軟禁。
曲淩聽到這裏,心裏不僅打了個突兒,叢姝,他記得陶聿跟他說過,那叢姝即将上任外交官,而且背景很強大。如果把陶恕嫁給了她,不等于是給敵人增大了籌碼。這樣的事,他可不會那麽傻的去做。
他更加貼近陶聿,柔聲說:“督軍,你看小恕是咱們家現在唯一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子,都說男孩子要富養的,既然那位叢小姐那麽喜歡咱們家小恕,都說要娶他了。那不如就讓她多追求咱們小恕一段時間,反正,容易得手的,人家也不會珍惜。”
曲淩太懂得女人的心思了,要不到的固然珍貴,但如叢姝那樣的女子,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對陶恕,那位叢小姐或許不過是新鮮,時間一久,她終究會放棄,也總會有新的獵物讓她去追求。
陶督軍聽曲淩這麽一說,緊皺的眉目終于放松。
“看來我身邊還埋伏了一位軍師啊,還真是這麽個理兒。不過,軍師啊,你再幫我參謀參謀,你說最近那個新軍的副官總是煩着我,我該怎麽解決她呢?”即便再寵愛曲淩,陶聿也沒有把自己的憂慮全部說出來,只說陶恕把人困在廢園鬧着玩,而那個新軍副官不厭其煩的來要人,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曲淩心中自然明白,一聽陶督軍說到這個,狀似無意的說:“那督軍想放人嗎?”自然是不想。曲淩在心中默默答。
“這個,小恕惹了那麽個人,雖然是新軍的團長,但我也是一方督軍,總不能任由他們擺布。我打算等過了這段再放人。”
曲淩好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略微沉思了會兒,才說:“怪不得前段時間我出去散步的時候就能看到林哥哥總往廢園去,我還以為林哥哥只是無聊去散步。”
陶督軍聽曲淩這麽一說,眉頭再次皺起來,心中很是不痛快。
“督軍,淩兒有一個辦法,不知道督軍可舍不舍得。”淩兒媚眼如絲,就連這一驚一乍的都顯得那麽勾人。
陶聿扶住他的腰,問:“淩兒有了好辦法?那你盡管說來,還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
“這,我聽說他們新軍可是有軍規的,不能淫人夫,淫人子,這都是砍頭的大罪。”淩兒想了想說。
陶聿點了點頭,說:“的确,新軍那邊雖然剛建軍,不過紀律的确都是很嚴明的。”
“那,那個巴副官不是總上咱們府上要人嗎?我看她未必真是想要新軍團長,說不定她是看上誰了呢。”淩兒稍稍垂下眼皮,慢慢說。
陶聿将他的話尋思了一遍,開始還沒覺得怎麽樣,但再想了一遍卻慢慢尋思過味兒來了。
如果想讓那個巴副官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唯有拉她下水,但怎麽拉呢?不能用武,用錢恐怕也買不通,看那巴副官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淩兒,你是說用後院的那幾個?”後院的那幾個男人,她也好久沒去碰過了,差不多都要被她忘了。只是用那些男人真的管用?
淩兒等了半天,卻等來陶聿來了這麽一問,他在心裏翻白眼,果然是個蠢貨。
“當然不是。督軍,您想,後院的那幾個,充其量和我一樣是個侍兒,林哥哥就不同了,他可是您用轎子擡回來的爺。再說,林哥哥總是去廢園,廢園裏可是關着那個團長吧,這麽長時間,他去那裏,他們……”淩兒聰明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陶聿聽到這裏感覺已經心領神會,但也恰巧是這個心領神會讓她更加憤怒。她的男人不但去廢園見別的女人,說不得已經做下了茍且的事。
“督軍,林哥哥這樣真的很不好,不過,好歹是咱們督軍府的人,而且他可是您的二老爺,如果,如果那個巴副官動了二老爺,您說她還好意思再打擾您嗎?她就不怕軍法,不怕軍規嗎?”淩兒繼續煽風點火下去。
陶督軍轉頭看向淩兒,那眼中已經冒了火,而淩兒則是乖順的垂着眼皮,好像他也是迫不得已。
陶督軍慢慢抹了把臉,心中忽然大跳起來,許林也算是督軍府的老人了,在陶恕的父親去世後,她就娶了他,他一直都很安靜的呆在府裏,甚至安靜的教導她的兒子。
可是,他怎麽會?還有曲淩的提議。
“讓我想想。”陶聿忽然放開摟着曲淩的腰的手,站了起來,邊喃喃的自言自語着。
曲淩冷眼看着慢慢走出房間的陶聿,心中在冷笑。
陶督軍走了,屋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臂攬住曲淩。
“淩兒,我真是愛死你這機關算盡的樣子了。”一個沙啞的似男似女的聲音在曲淩耳邊響起。
曲淩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轉頭看向攬住自己的人,正是剛才在屋裏扮啞巴的那個中年男人。
而摘下頭巾的男人有一頭烏黑長發,他,或者她到底是誰?
曲淩看着這人清秀的臉,忽然有些茫然,他下意識的按住肚子。
而攬住他的人,也随着他的動作,手撫上了那肚子。
“孩子還好嗎?”不男不女的沙啞聲音再次響起。
曲淩忽然咬上了這人的嘴唇,她,只是想到孩子嗎?
而那人被他這麽一咬,動了情似的,急切的回應着。
陶督軍不會想到,她匆匆離去,他的男人自有別人來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這篇文會拉長一些,另外兩篇可能會延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