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Section 23-24

23.是朋友吧

陶恕最願意去的就是客院,找南山月,聊天也好,聊戲也好。

中秋節将至,南山月自然是忙的,除了給督軍府唱堂會,他還有別的地方要表演,所以就算陶恕想找人,也蠻難的。

陶恕和南山月完全是兩種類型,前者有一點嬌蠻,有一點霸道;後者則是如清風明月,寬厚大度。

這兩個人說起來,實在無法能成為朋友吧,可就是在那次喝了一頓酒後,陶恕就把南山月當成了朋友。

這兩天,他用了不少辦法找南山月,可惜都是他後腳到,人家前腳走。不過,他還是有辦法,讓七枚去盯着,所以當七枚興沖沖跑回來說南山月還沒走,陶恕趕緊跟着七枚往客院趕。

等他到了客院大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南山月正在和叢姝說話,南山月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或許是因為唱戲的關系,在他舉止動作裏,難免帶出了那份優雅。

他與叢姝說話得體,笑容也十分熨貼,叢姝那樣的女人是從國外回來的,自然是很少接觸戲曲。

現在,她有機會看到算是戲曲名角,多少帶了些看新鮮的意思。

南山月呢,人随和,不像陶恕那麽嬌,那麽刁,和人說話也和風細雨,這就讓叢姝又見識了另一種朝中男人。

陶恕看到兩人說的似乎很愉快,心中有些不喜,倒不是他喜歡叢姝,只是覺得好像南山月背叛了友情,投入了敵方陣營。

這麽一想,原本高漲的心情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七枚,我們走!”看到那邊不知道叢姝說了什麽,南山月掩唇輕笑的樣子,陶恕的心情更加郁郁。他招呼了一聲七枚,自己先轉身走了。

這邊,南山月正在和叢姝說到戲曲大家們的趣事,他眼角掃到了院門那裏的人,只是視線調過去時,那裏的人已經走了。

“怎麽了?”原本半側着身子,背對院門的叢姝看南山月看着那裏,也轉過頭去,沒發現那裏有什麽不妥,才問。

“哦,沒什麽,剛才好像是看到一只小貓跑過去了。”南山月微笑着說。

叢姝挑眉,不由得一笑,說:“南老板還喜歡貓?”

南山月搖了搖頭,說:“不,我覺得貓太過于有靈性,不是我們這種凡人能養的起的。”

叢姝沒想到這男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還真是稀奇,一般男人好像都蠻喜歡貓的,還覺得養一只純種的貓,是一種高貴身份的體現,他不這麽認為?

“貓不像狗那麽認主,貓更像是人的主人,而不是寵物。我不太喜歡這一類的動物。”南山月在叢姝問出了這個問題後,如是答。

叢姝在他回答完後,眸光一閃,似有所動,但很快那閃動的光便被客套所掩蓋。

“南老板還真是與衆不同。”

南山月擺了擺手,說:“是叢小姐謬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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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恕從客院出來,心情不怎麽好。他的朋友不多,南山月這樣,他現在又不能出去,只好滿陶公館轉悠。

最後卻走到了廢園,廢園已經被督軍的人看守了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督軍很可能會終生□□武禾子。

陶恕站在離廢園不遠的地方,心情不知怎麽的越發的沉重了起來,這樣的心情以前沒有過,這個時候忽然就生了出來。

“我想去看看武禾子,七枚,你幫我把看守引開。”陶恕站在一棵大楊樹下,看着廢園的那道門說。

七枚戰戰兢兢的站在旁邊,心中正在忐忑,忽然就聽他家少爺來了這麽一句。他轉頭看陶恕,陶恕卻看着大門那,沒有注意他。

“少爺,督軍不許你來這兒,咱們還是回去吧。”七枚勸道。

陶恕要是聽勸,大概就不是陶恕了。

所以他轉過臉看七枚,臉上很嚴厲。

“我娘只不過是在罰我,所以才說不許我來這兒。再說,武禾子還沒教會我怎麽唱那個唱腔呢,我不去找她學,我不是虧了。”

陶恕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是的,這段時間他給武禾子帶了多少好東西呀,為的不就是能學到那個唱腔,現在他唱腔還沒學會,怎麽能就放棄了。

七枚有點無奈,他小沒錯,可不傻,他家少爺分明就是沒地方可去了,才要來這裏的麽。

“七枚,你不聽我話了?”陶恕覺得全世界都在和他做對,怎麽就不能有人聽聽自己的心聲呢,他不想做一個只在家裏帶孩子的男人,他不想像二爸,甚至公館裏其他男人那樣只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的喜歡,就不像自己了。

他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連這點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這,”七枚沉吟了沉吟,最後只好咬牙答應:“好,少爺,我去,我把門口那兩個人引開,你可得快點出來。”

他就是欠了他少爺的,所以這輩子注定了要當牛做馬的還。

陶恕因為七枚答應了,心裏很高興,站在樹下等着。

等看到七枚果然把人引走了,他歡歡喜喜的跑過去推了門進了廢園裏。

被□□在廢園的武禾子很平靜,不吵不鬧,此刻,她正坐在院子裏邊賞落花,邊看書。開始,是許林拿了一些書來,後來,陶恕也會帶來一些書,什麽都有,天文地理,歷史雜學。

她呆在廢園,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也就剩下看書,賞花了。

聽到門被推開,武禾子轉過輪椅,正好看到陶恕走了進來。

武禾子第一眼看到陶恕的時候,就覺得這小子有那麽點俗,不過,他勝在好看。眉眼之間自帶風情,再加上兩人後來又來了那麽一出。對陶恕,武禾子是覺得有趣多過仇恨,是她有自虐傾向?其實也不是,只是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就是這樣,相識,相煎,卻又相惜。

“陶公子不怕令慈懲罰?”武禾子唇角帶了笑意,這小子會來,雖在她預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他對戲曲的癡迷,他早晚會來,之外的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快故地重游。

“哼!我娘她才不會罰我,她,她不過是生氣,你懂不懂?”陶恕很開心,看到武禾子還在這裏,她沒有跑,沒有消失,他在公館裏呆的太難受,又看到南山月和他不喜歡的人相談甚歡,他就更加郁悶。

他以為他的朋友該和他同仇敵忾,怎麽,怎麽能和那個人聊的那麽開心。還好,武禾子還在這裏,她沒有改變。

“懂!陶公子是陶督軍的掌上明珠麽,怎麽會真的忍心罰你。那,今天還要學那個唱腔嗎?”武禾子把書放在膝上,繼續問。

原本的椅子,小幾和小凳子還在院子裏。

陶恕選擇坐在小凳子上,這樣,他反而有種安全感。

“我今天,不想學。我,我想問你,你有朋友嗎?”陶恕低頭尋思了一會兒,才猶豫的擡頭問坐在輪椅裏的武禾子。

武禾子對陶恕的問題感到詫異,她一直以為陶恕是一個養尊處優,被嬌慣的大少爺,沒想到他也有這麽細膩的情懷。

朋友?

“沒有!在山裏,我有我的一群不是親兄弟姐妹,卻勝似親兄弟姐妹的兄弟姐妹,他們不是朋友,而是同伴。他們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流汗流血。”武禾子遙想着曾經一起馳騁的姐妹,忽然覺得好想念那些一起的日子。

陶恕看武禾子微微出神,他也沉默了。

他從出生起就沒有朋友,甚至他連自己親爹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從小的記憶裏,似乎就是二爸和那些傭人,二爸喜歡唱戲,也教他唱。後來,他也愛上了唱戲,直到發展到偷偷去戲園子裏唱戲。

朋友這個詞,對于他來說很新鮮,只是新鮮過後給他留下的也是疑惑。

難道朋友不該摯誠相待,不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嗎?

“我,我不懂,我也沒有,沒有同伴。今天,我以為是朋友的人卻和我不喜歡的人聊的很開心。是我對他不夠好嗎?還是,還是我不好?我以為朋友就該赤誠相待,不應該有欺騙,不應該,不應該背叛。”陶恕雙臂圈住自己的雙膝坐在小凳子上低着頭,他的樣子顯得有些無助。他不知道該把自己心中的困惑以及難受說給誰聽,武禾子被困在廢園裏,她不會出去,也不會把他的話說給別人聽,也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麽安心的說出來。

武禾子對于陶恕的話顯然是感到意外的,她打量陶恕,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她沒想到那個無情無義,甚至絕情斷義的人的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真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同時,她心中久久封存的一塊也在她毫無知覺的時候悄悄融化了。

“很多東西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個樣子,你懂嗎?算了,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吧。”武禾子并不會哄男人,在她差點說出了一些真相之前,她收住了話頭,然後笨拙的轉移了話題。

正沉浸在被朋友背叛的煩惱裏的陶恕聽到武禾子說什麽好東西,才愣愣擡頭。

當武禾子看到陶恕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失落時,不知怎的,她的心像被什麽刺了一下,她趕緊收拾心神,換上一副笑臉。

“是什麽呀?我們陶公館什麽沒有,你能給我看什麽好東西?”陶恕又恢複了那種鼻孔朝天,督軍家大少爺的面孔,前一刻好像被人遺棄,下一刻卻又像是高貴的貓咪,踩着高傲的步伐不肯回頭看自己的仆人一眼。

武禾子忽然想到貓,她不僅在心中暗笑自己,真是瘋了。

帶着陶恕進了屋,武禾子打開桌子下面的抽屜,她的動作雖然并不怎麽靈活,但好在還算自如。

陶恕好奇的伸長了脖子望過去,發現在抽屜裏放着一艘船,那是用一塊巴掌大小的木頭刻成的。

又走近了點,陶恕在武禾子的示意下,把那艘小帆船拿出來。

船刻的并不算多麽精致,但船帆,船桅,就連船邊沿都栩栩如生,最讓他瞠目的是船上還有幾個小人,人物面孔并不真切,卻能看到是一身船工打扮。

“這,這是你刻的?”陶恕将小帆船看了一遍,然後驚奇的提問。她的手都那樣了,居然能刻出這麽小的東西?

在這個時候,陶恕并沒有發現一個已經廢了的人為何能有這樣的刀工,就算練習,也不可能這樣的。

武禾子只是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說:“我總不能一直讓人照顧,最近我在練習手腕的靈活度,那個是個失敗的作品。”

她有點遺憾的樣子,陶恕卻如獲至寶,這麽好的一個東西他是第一次見,他,他很想要。

“那,那你能把它送給我嗎?你放心,我不會白要它,我會讓我娘給你找好大夫,把你的手腳治好,我娘認識很多人,她一定能找到能治好你手腳的人。”此刻的陶恕是發自肺腑的說這些話,武禾子看着他急切的想要證明的樣子,也相信他。

“如果你喜歡就送給你了,不過,不需要找醫生了。”武禾子如是答,好像那不過真的是個小玩意兒。

陶恕抱着那小帆船喜不自勝,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禮物,他們應該是朋友吧?

“朋友?當然好啊,只要你不介意以前的事。”武禾子笑着說,那話意有點促狹。

陶恕一下子就想到了兩人之間那算得上坦誠相見的一次,臉刷的就紅了。

“我,武禾子,你無賴!”陶恕的語氣帶了些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撒嬌味道。

武禾子只是縱容着他的撒嬌,她微笑的看着他。

“少爺,少爺,時間不早了,咱們快走吧!”七枚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臉上都是汗。

陶恕看了眼武禾子,這次卻很是乖順的和七枚走了。

武禾子坐在輪椅上看着門開了,又關上,原本的笑容慢慢收斂。

朋友啊,可惜了。

24.轉變

中秋節過後,戲班子離開了陶公館。

一切好像都恢複了正常,而陶督軍自打中秋節後,倒是有了些改變,她開始時不時的去許林的院子留宿。

對許林來說,這樣的改變喜憂參半。

以往他是習慣了被冷落的日子,忽然一下子,陶督軍對他熱情了起來,他反而不習慣了。

晚上,陶督軍會到他房裏,跟他說說話,到了就寝的時候,督軍對他也是熱情的很。

許林覺得好像又回到了新婚的那段時間,他的臉色也慢慢紅潤了起來。甚至有時候,督軍會讓他唱上幾段戲。

在武禾子的事上,陶督軍說一切都是一場誤會,那都是陶恕任性造成的。那天,對他那麽狠,也是因為氣急了,讓他不要生氣。等過段時間,會正式送武禾子回去,并道歉。

許林沒想到督軍會為這事向他解釋,他怎麽會跟她生氣呢。

陶督軍還說等曲淩的孩子生下來,就過繼到他的名下,如果他願意,他就是督軍府的大老爺。

這麽這麽多好聽的話,陶督軍毫不吝啬的說了出來,雖然許林對她的一些話是不怎麽信的。

但一個女人肯在百忙中,為你做那麽多事,還承諾了一些事,他還怎麽會怨,會恨呢。

許林甚至想過如果曲淩肯把孩子過繼在他名下,他會勸督軍讓她給曲淩一個名分,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男人往往會因為女人的甜言蜜語而忘了某些事,甚至他們會相信一旦女人對他們好,就會是永遠。

所以,當那天,巴樹薇巴副官再次上門要人時,督軍将許林也一并請了過來,說是要好好招待巴副官,也是讓許林正式在外人面前以男主人的身份露面。

許林真是既驚且喜,他找了最好看的衣服穿上,還塗了胭脂,頭發也重新梳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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